有道是，小子不吃十年闲饭。

    母亲虽然下手很重，但那时顽皮的我，已经非常禁打。

    并且，母亲气恼的点，只是我们扣下别人家那么多玩具，有可能会犯了众怒。

    并不是说，我们不应该跟邻居家的孩子一起参赌。

    我想，这种朴素的是非观，应该就是知小礼而失大义。

    不过，这不能怪母亲不够重视。

    在她们眼中，我们都还只是孩子，这些所谓的赌博行为，更像是在模仿大人过家家。

    也许，在她们表面的恼恨之下，还隐隐藏着一种喜悦。

    一种觉得自己家孩子聪明伶俐，只是在旁边“扒眼”，就学会了这么多种耍钱的方式。

    我想大抵该是这样，不然的话，我母亲为什么会带着年幼的我坐在麻将桌边打牌呢？

    这应该就是在测试我的天赋，并培养我的兴趣。

    我至今依然觉得，孩子对什么事情有天赋，主要看他的父母每天都在干什么。

    我想，后来我当了父亲，我的孩子喜欢玩手机，大抵就是因为我经常抱着手机不撒手。

    母亲看起来愤怒，下手却极有分寸。

    基本上是我一旦停止嚎哭，她就会补上几下，让我继续哭。

    我觉得，母亲应该是知道我在哭上面的天赋，毕竟我有连续哭一两个小时的前科。

    趁着我哭，由我外婆带队，我的姨们随从，拎着我们表兄弟四个，带着被我们“骗”来的玩具，挨家挨户上门去还玩具并道歉。

    一件有趣又怪异的事情，就此发生。

    不管我们去到哪一家，那家的孩子是男是女，在他们家的大人发觉自己家孩子输掉了玩具之后，都表现得很惊讶。

    多数家长只是哈哈一笑：“哈哈哈，打麻将输了呀。

    哈哈，这孩子长本事了，都会打牌了。”

    笑过之后，便是例行推辞。

    “哎呀，这是孩子输出去的，我们怎么能往回拿……

    哎呀，这也算让他长个记性……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

    哎呀，孩子玩得不好，就是得练……”

    我也赞成菜就得多练，但问题是，这样的家庭环境下，他们就算再多输给我几次也不可能戒赌。

    因为这些家庭并不觉得十来岁的孩子赌博有问题，甚至还寄希望于让孩子失去玩具，借以锻炼孩子的赌品。

    这种赌品即人品，可以没人品但不能没赌品的理念，着实有些颠覆我的认知。

    我奶奶从小就告诫我，赌债赌还，不能因为赢钱追债影响别人的生活。

    因为，你跟这些人玩牌，主要是凑几个搭子一起玩，主要目的不是为了耍钱。

    加上彩头只是为了提神，绝不可以因此伤了感情。

    也许有人要说，这样玩，赢再多不也是干捅手指头吗？

    我只能说，这是她们那个类型人的生活方式。

    万一牌搭子欠得太多了，倾家荡产也还不上，她们会到人家去，随便找个玩物，就说自己喜欢，抵了欠账了事。

    对方多半也就顺坡下驴，表示这东西自己也多么多么喜欢云云。

    双方都保全了脸面，下次还能在一起玩耍。

    我想，这是所谓的前朝贵族家庭，为自己的后代在赌博一道上脱敏的手段。

    玩的多了，见惯了输赢，也就不那么喜欢玩了。

    正如我那位在宝岛当大员的舅爷所说，宝岛内有位少将军，年轻时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败家就有些败家，却没有走上倾家荡产的这条捷径。

    到了晚年，甚至还成功戒掉恶习，活成了百岁以上的老人瑞。

    我想，这大抵应该就是财富的力量。

    不管邻居家里怎么推辞，我外婆就是一个理由：“孩子之间的游戏，做不得数。

    孩子们赢过来玩具，就是为了玩两下，没人抢回去，他们也不爱玩。”

    多数家庭推辞不过，只好拿回了自家孩子的玩具。

    只有到付博家的时候，遇到一点小岔子。

    付博回了家之后，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付家爸妈询问儿子怎么了，付博是一言不发，整个人就跟傻了没有什么区别。

    要知道，付博虽然跟我们一起玩，但她爸妈比我外婆其实也小不了几岁。

    付博是这家的第八个孩子，前面还有七个姐姐，外婆家这边俗称她们是“付家七仙女”。

    付家爸妈对于自己老来得子非常宝贝，基本上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你要说付博是他爸妈的眼珠子，他爸妈肯定表示，为了付博把眼珠子扣了都不带眨眼的。

    只有我从小就有神经病，会一本正经地思考，如果扣眼珠子时眨眼了，是不是就抠不下来了？

    付博变成这副苶呆呆的样子，付家原本还不知道怎们回事。

    待到我们表兄弟四个上门之后，他们立即就明白，付博这副样子是因为打牌输了。

    付家爸爸先是恨铁不成钢地推了自己儿子肩膀一下：“你输啥了搞成这幅样子？

    输房子还是输地了？”

    当知道只是输光了玩具以后，虽然付家因为超生已经被罚得家徒四壁，付家爸爸依然豪气干云地表示这都不算啥，付家认赌服输。

    随后，在外婆表示，要将付博的玩具全都还回来时，付家爸妈倒是没有推辞。

    他们愿意认账是一回事，剩下这笔玩具钱对他们的意义，就是另一回事了。

    听说输掉的玩具被送回来了，付博只是转头看了看我们，随后就又恢复了沉沦的样子。

    这一次，付家爸妈的脸色就有点挂不住笑了。

    付博爸爸放弃在自家儿子那里获得信息，转而直视大表兄。

    “你们究竟玩了什么？怎么就把我儿子玩成这样了？”

    我知道，祸主要是我惹得，我不能让大表兄背锅。

    我只好挣扎着站出来，表示我们就是学着电影里面的样子，玩了会儿牌。

    我确实也是吓坏了，这个说辞有水分，很是避重就轻。

    付家爸爸听了这个说辞之后，眼珠转了几圈。

    小孩子不尽不实的说辞，肯定骗不过一个阅历丰富的成年人。

    尤其是付家爸爸这种，已经带大了八个孩子的资深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