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前的灾劫之后，我们的世界就多出来一种恶心的物质——暗物质。这个相信你们都知道。”

    “大部分人不知道的是，它们能以各种形式入侵我们的生活，可能你们接触到了某种植物、某件物品，甚至某个人，就在不知不觉间被污染了。”

    “所以你们这些外出执行任务的人，都要做精神检查。”

    操作仪器的老医生面容和蔼，耐心对时轮和朱化龙做着解说。

    “我看你们都是平民，所以才多说了些。”

    说话间他调试好了仪器，转头问道：“你们俩谁先来。”

    朱化龙看了时轮一眼，应道：“我先来吧。”到椅子上坐下。

    老医生拍拍他的肩膀，“放轻松，这不会损伤到你的身体。”

    在时轮的注视下，朱化龙很快做完了检查，全程不过一分钟。

    等朱化龙站起身，时轮关切地问：“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朱化龙活动了一下胳膊腿，“没有不舒服，基本上没什么感觉。”

    老医生催促道：“我都说了，不会有什么损伤的，年轻人，快点吧。”

    时轮这才坐下，看着老医生把仪器罩在他头顶。随着仪器启动，他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睛。

    就像有股轻柔的风穿过脑袋、侵入大脑，在这股清风下，整个人都有种被剥光的感觉，毫无秘密可言。

    其实感觉还蛮舒服，但时轮没有忘记自己身上的秘密，急忙将意念沉入精神世界。

    没想到，这里居然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满目金光消失不见，他的精神世界空空如此。

    时轮吓了一跳，正要前行探索，就听到老医生在说：“好了，起来吧。”

    这就检查完了？这么快？

    思索间，意念就要回归现实，这时他却看到精神世界中逐渐有金光显现。

    没敢多观察，时轮睁开眼睛，眼前赫然是老医生和蔼的笑脸。

    “你们俩都没问题，如果前面的检查也没问题，那恭喜你们，成为了外遣部的一员。”

    闻言，时轮暗自长出一口气，还好没问题，这一身冷汗没有白出。

    刚才，好像是那层虚无把金色光团隐藏了？

    朱化龙则不像他一样含蓄，兴高采烈道：“听到了吗轮哥，咱们加入调查队了！”

    时轮也笑了，“是的，加入调查队了。”末了在心里补充，终于。

    见状，老医生提醒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加入调查队这么开心，以后的日子才难过呢。”

    这让时轮眼前一亮，问道：“老先生，您能跟我们说说，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加入外遣部吗？尤其是调查队。”

    他们已经是调查队的人了，根据潘鑫的消息，加入调查队后很快就要外出执行任务，现下有了解外界的机会，当然要好好把握。

    老医生收拾好仪器，示意时轮两人跟他离开，“你这小子倒是挺聪明，要是愿意听，就到办公室，我跟你们说说。”

    “麻烦老先生了。”时轮和朱化龙当然求之不得，跟着老医生走进办公室。

    老医生给自己泡了杯茶，说道：“你们要喝的话自己倒。”

    见两人拒绝，他也不勉强，坐到椅子上缓缓开口：“对于十九年前的灾劫，相信你们都知道吧，包括我们现在用的年号，劫后十九年，都是因此而来。这个我就不多说了，就说之后的事。”

    “嘶溜～”

    美美咂了口茶，老医生声音悠长开始叙说：“那场灾难，让原有的大陆板块出现错乱，几乎将我们生存的家园尽数毁于一旦，只有少部分人类幸存下来。”

    “紧随其后的，就是环境出现天翻地覆的变化，每年稳定交替的四季开始混乱，有些地方常年冰雪，有些常年烈日。可能前一刻你身处高温，往前一步就变成了极寒。”

    说到这他轻笑一声，“单单这些，是不是听着还好，都是我们能克服的困难。可惜，老天不会怜悯我们。”

    “在人类努力重建家园的时候，暗物质出现了，它们无孔不入、无所不依。不论死物还是活物，都能依托其上生存。而被暗物质接触的动物和人类，都会失去心智，成为只剩捕猎本能的怪物，我们称其为——失智者和失智兽。”

    朱化龙不服气道：“我们有先进的科技，有枪有炮，难道还敌不过这什么失智者和失智兽？”

    老医生哈哈大笑，“你以为当初的人没这么想过？”

    朱化龙面色一窘，迟疑道：“难道枪炮都不是它们的对手？”

    时轮这时接过了话头，“我想，最难对付的应该不是失智者和失智兽，而是它们身上的暗物质吧。”

    老医生颔首给予肯定，“是的，失智者和失智兽不难对付，可但凡它们接触的人和动物，都会变成新的失智者失智兽。我们也组织队伍猎杀过它们，结果杀的还没它们变得快。”

    朱化龙面露嫌弃，“咦……这也太恶心了。”

    老医生没有理他，对时轮说道：“不过，你刚才说的也不全对，或许是失去心智换来的补偿，失智者和失智兽本身的力量和速度都比正常人和兽快上许多，而且它们暴虐且没有底线，很难对付。”

    听到这，时轮和朱化龙对视一眼，为他们的将来开始担心。

    果然，能这么轻易就加入的，其实就是个炮灰岗位。

    “面对这些问题，解决方案你们也看到了，就是我们头顶的电子屏障。”

    老医生指了指头顶，“正是它将危险隔绝在外面，让我们可以平平安安的生活。”

    听到这，时轮低声道：“其实，智慧才是我们最宝贵的东西，这电子屏障就是证明。”

    老医生诧异地看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能有这样的见解。

    停顿片刻后，才继续说道：“除了这些，还有空间裂隙。”

    朱化龙不由惊道：“还有？”

    老医生怜悯道：“或许这才是你们最大的威胁，看不见、摸得着，只要接触，就会被撕裂，或是传送到不知名的地方。”

    “您老能详细说说吗？”对于暗物质，时轮虽然不像老医生这样清楚，却并非没听过。倒是空间裂隙，他连听都没听过。

    老医生对此有些犹豫，沉默片刻才说道：“看在你们马上要外出执行任务的份上，这话我跟你们说了，记得不要告诉别人。”

    时轮和朱化龙连连点头，老医生这才说道：“有人研究说，这个世界的变化其实本质上是空间问题，因为空间破碎，才导致大陆板块错乱，毁灭了我们的家园，也是空间破碎，导致各地的环境出现问题。而这一结论的根据，就是遍布世界各处的空间裂隙。”

    “在没接触的时候，空间裂隙的位置毫无异常，只有你碰到，它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正是这种防不胜防的特性，有人将其称为生命收割机。”

    生命收割机……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

    时轮和朱化龙神情严肃，老医生则端起茶杯，不停地抿着茶水，一副“言尽于此”的样子。

    见状，时轮识趣的不再追问，反正今天得到的消息已经很多了。

    随后，两人准备告辞离开。

    临走的时候，时轮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顺嘴问道：“那调查队呢？为什么调查队是死亡率最高的队伍。”

    闻言，朱化龙附和道：“对啊，明明还有猎物队，同样属于外遣部，为什么他们的死亡率比我们低。”

    他已经迅速融入了自己调查队的身份。

    老医生呵呵一笑，“这个倒可以告诉你们，因为任务的特殊性。”

    “虽然都是外遣部，但猎物队的任务是外出打猎，同时清理堡垒附近的失智者和失智兽，你们想想，他们配备了什么装备？伙食规格有多高？接受的什么训练？”

    这番话让时轮醍醐灌顶，确实，堡垒里最先进的武器都配给了猎物队，甚至各种先进药剂，还有最好的伙食，最好的待遇。实力上去了，死亡率自然会变低。

    “再看调查队，设备差就算了，还要探索劫前遗址，要知道，那些地方大多被失智兽占领了。”

    “活动范围也不同，猎物队一般都是在堡垒周围活动，熟悉环境，调查队则经常远走，人生地不熟的，死了也不奇怪。”

    这一刻，时轮和朱化龙终于对未来的工作有了认知，心下生出浓烈的紧迫感。

    老医生这番话，无疑给他们带来了很大帮助，两人鞠了一躬，说道：“多谢老先生，我们会注意安全的。”

    老医生神情复杂，轻轻摆了摆手，“去吧，希望你们活着回来。”

    时轮笑了，坚定道：“会的，到时候我们再来看您。”

    走出体检处后，朱化龙问道：“轮哥，你怎么好像又不担心了？”

    老医生的话总结起来，分明就是：外面的世界危险！危险！危险！

    偏偏此时的时轮看起来并不担心，甚至有种期待的感觉。

    “有吗？我这大概是，反正躲不过，只能破罐子破摔，走一步看一步咯。”

    朱化龙撇了撇嘴，“嘿，鬼才信你。”

    其实，时轮也说不清这种感觉，只是觉得，外面的世界似乎更丰富多彩，出去看看也不错。

    又或者，头顶的罩子保护了他的同时，也囚禁了他，明明人类才是食物链的顶端啊。

    一直活在这罩子里，那老天让他得到金色光团，岂不是没了意义？

    两人并肩往宿舍走去，在时轮的影响下，朱化龙似乎也不那么紧张了。

    他们的背影里，更多的是通过应聘的喜悦，而不是对未来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