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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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披星戴月

    一路上虞昌和疾速狂飚,他可不想再在后面吃灰了,随着路况左拐右摆,刹车加速。叶璇芳本来还刻意保持着距离,被虞昌和的一番折腾也只好紧紧抱着他,仍是心有不甘地用手指在他胸前和小腹划动着。

    虞昌和瞬间就凝聚起了丹田之气,当即求饶着:“别呀,亲爱的,等下摔了,你两个可是乐队的宝贝,可不能有失呀。”

    叶璇芳这才停住了手说:“那你也老实点,别再动这些小心思。”

    常文华果然什么也没听见,只是轻声的唱着:

    “风吹桃林满树花

    喜鹊枝头叫喳喳

    果园的哥哥呀走了桃花运

    璇芳妹妹看上他...”

    刘继芬看到叶剑锋车后座上的虞晓冉,和跟着进来的虞昌和,心中百味杂陈,村里关于他们几个少男少女的传言是越来越多,最主要还是调侃虞成梁和叶定邦,毕竟常家姐妹的父母不在村里,调侃起来也没劲。。

    而现在看着摩托车车上的座次,两人明显是交换了姐姐和妹妹,一时之间也不好说些什么。

    叶璇芳赶紧从车上下来,上前就跟刘继芬解释起来,同时在背后比划着走的手势。虞昌和讪讪地打了声招呼就拉着虞晓冉调头就走。

    “爸,这里还有一万块钱,你先收着吧。要不把房子重新收拾一下,毕竟晓冉也这么大了,我俩房间通着也不太方便。”晚饭时,虞昌和从兜里掏出一万元交给虞成梁,他买礼物一共花去五千元,还剩下一千多,学校的债务先欠着吧,反正现在欠债有经验了,虞晓冉的钱他没有动,让她留着迟点会有大用。他可不敢全把钱交给虞成梁,在金钱方面父亲就跟貔貅一样,不到万不得已,那钱是不可能拿出来的。

    又掏出一块天棱手表,一条金项链和一对金手镯分别递给虞成梁、叶桂英、叶金薇。又拿出两瓶五粮液和两条黄木槿,对叶金薇说:“太婆,我说请你喝好酒吧。”叶金薇一下子老泪纵横,叶桂英也是满眼泪水。

    “你自己留着嘛,现在你的开销大了。晓冉啊,你想唱歌就去唱吧,看你哥现在挺有钱的,到时候供你上个好的大学问题不大。”虞成梁边说边揉着眼睛,略带隐忧,琅州的事他们已然知晓,凭着多年的社会经验,虞成梁感觉事情不小。

    “没钱了我再问你要嘛,莫太小气了哦。”虞昌和故作轻松地半开玩笑说。

    村里的早稻已经开始收割了,这也是虞昌和最害怕的环节,以前读初中时,寒暑假虞成梁是逼着虞昌和在家里补习的。有个教书先生的老爸就是痛苦,最关键的是糊弄不过去呀。

    相比起来叶剑锋幸运多了,他父母都是小学老师,所以初中时他就完全放羊了。

    虞昌和千方百计地考了个中专,这下虞成梁对他也放羊了,把双倍的教育资源给到了虞晓冉,虞昌和嘛这个义务劳动就跑不了了。

    这次要不是虞成梁被征集走了,虞晓冉还想跟着唱歌那是想多了,这也难怪虞昌和那天扔下虞晓冉出去玩,虞晓冉能有那么大反应。

    今天虞成梁居然也对虞晓冉放宽了政策,看来这孔方兄还是挺有魅力的。虞成梁此时的工资可是才600多一点,虞昌和相当给了他一年多的工资了,加上买回来的礼物,怎么也有两年的工资。

    几个山谷不大却沿柳溪一路排开几十亩梯田,层层叠叠就像是通往深山仙境的阶梯。都是虞家和李桂成兄弟的,李桂成兄弟两家住在虞成栋右边的另两个山谷。

    由于比较集中,几户人家统一收割,工具混用。

    李桂成家只有他兄弟李桂生一个青壮,李桂生40来岁是个单身汉,有过一个堂客,却带着他的娃跟人跑了,村里传言说那个娃也是他堂客和那个野男人生的。

    是以李桂生有些孤僻而极端,村里人多不太待见他,可能是邻居隔得近,虞成梁却是与他关系处得极好,学校有些什么活也是优先照顾他。

    李桂成夫妇也是出外打工了,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和两个半大小伙,大的15岁,小的13岁。

    这样一来虞成梁父子和虞成栋、李桂生几人倒成了主力,虞汉平开着小收割机把稻杆放倒。

    说是收割机,其实就是一台像二轮摩托车的机械,两个轮子像一圈浆片一样以适应泥地形走,在后面挂上不同的机器就成了不同的工具。用三角架挂上犁耙就是耕地机,挂上带旋转刀片的割草机就是收割机。

    泡过水的田里经过太阳的暴晒还略显湿润,人们光脚走在上面一步一个脚印,挤出一串串水泡。

    虞昌和已经20多年没有下过田了,这一脚踩上去只觉得头皮发麻,那泥巴顺着脚趾缝挤了出来,湿乎乎,粘巴巴的。

    虞昌和为了不踩进泥地里,就抢过踩脱粒机的活计,这也是个力气活,不过虞昌和这个身板练得不错,虽不是孔武有力,也算得上是身强体壮。

    不过踩了几下就感觉膝盖快要脱臼了,两只腿换来换去的,很快两条腿都酸了,虽然穿着长袖,那稻杆连着稻叶放到脱粒机上,还得死命握着,要不然这稻杆就被扯进谷斗里了,手上也被稻叶割出很多细口子。

    那稻杆里还藏着瓢虫,蜢子,蜘蛛等田间昆虫随着稻谷一同被拖进谷斗里,运气好的还会碰到千足虫甚至蜈蚣。

    虞昌和只觉得头皮都要炸了,暗自后悔不已,这就不该充豪狠跑回来受这罪,跟虞崇义呆在琅州不香吗,没准也能搞个艳遇,现在却在这稻田里晒鱼干一样和昆虫偶遇。

    两个半大小子和几名妇人将割倒的稻谷整理成刚够双手一握的一捆,递到正在踩脱粒机的虞昌和和李桂生手里。

    虞晓冉穿着长袖衣衫戴着草帽赤脚踩在田里和虞昌熔等几个小孩忙碌着整理倒在地上的稻杆搬到一边,给绕着圈行走的收割机让出道路。

    一斗满了之后,虞成梁和虞成栋就将斗里的谷用箩筐挑到路边,倒进斗车里,两人再哼哧哼哧地把斗车推到晒场上,老人们便将谷匀开,摊平,让太阳充分暴晒。

    半天下来,已将祖屋山谷的几亩稻田收割完毕,虞昌和两手已被稻叶割出了数条细细的伤口,两腿沉得像灌了铅块一样,迈步艰难,脸上和手上裸露的皮被晒得泛红。

    吃过午饭已是两点多钟,两点到四点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大家便歇了躲避日头,虞昌和和弟弟妹妹们以及两个半大少年懒懒地泡在柳溪水里,清流的河水反射着阳光,几条小鱼游来游去,引来河中游弋鸭子的追逐。

    柳叶蝉鸣,好惬意的下午时光。虞昌和愿意用一百块钱来换下午不去了。

    这种惬意没持续多久,虞汉平就骑着浆叶轮的机械沿着山脚往河的下游最外面的虞家稻田走去,虞成梁和虞成栋抬着割草机一样的收割工具跟在后面,叶桂英和两名妇人还有李桂生一人一角抬着脱粒机紧跟着。

    还有一名妇人推着斗车,斗车里装着箩筐。虞昌和叫起几人说:“开工了”。直到太阳落下山头,繁星开始闪烁,渐圆的月亮挂上山头,众人才收拾工具去吃晚饭。

    一连两天都是早上5点多天刚蒙蒙亮就下田劳作,7点多吃完早饭,接着劳作,中午1点多吃完午饭再休息到下午4点,然后再劳作到日落月升,8点多才吃晚饭。

    这天晚饭后,虞昌和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跟在虞成梁身后说:“爸,这么多田,要好久才割得完,就我们几个人太累了,要不请几个人来割吧。”

    李桂生跟在后面笑道:“年纪轻轻的就只想偷懒,不吃下苦怎么晓得甜啊。”

    虞昌和不由腹诽,你吃那么多苦也没见你甜啦,但想想这个人也蛮悲催的,也就不予理会。

    虞成梁前些年干农活也是一把好手,曾经一个人半天撑着伞插了半亩田的秧,一下成了村里的神话,倒不是因为他插得快,而是别人都戴斗笠他却撑着伞插秧,这一绝活很多老农民都做不到。

    不过嘛现在也是养尊处优,累了一天也是腰酸背疼的,不过听李桂生这么一说,又有些争强好胜起来说:“这么点苦都吃不了,那怎么行呢,人生都是先苦后甜。再说现在上哪里请人去,也要有人才行啦。”

    虞昌和立马就想到叶忠华便说:“舅舅矿上那些人都没有田的,现在不是到处卖工嘛,叫舅舅他们来帮忙,现在什么价钱啊。”

    这个虞昌和还真不知道,民工的单价在他有接触的时候都是两百一天了,现在不好换算。

    虞成梁知道儿子肯定还有钱,但也不能这么乱花呀,正准备说个大价时却听李桂生又说话了:“现在请人只怕不好请喽,原来是15块钱一天,现在没什么人卖工了,只怕要17块钱喽。”

    虞昌和一听快要疯掉了,17块钱一天我跟你受这个罪,当下就说:“虞家湾的田我全包了,我不搞了,快累死了。”

    虞成栋一听呵呵直乐说:“和儿,你只怕是堂客没在这里没得劲哟,要你爹去给叶校长打个招呼,让璇芳过来陪着割稻。”

    虞昌和已经什么都不顾了说:“璇芳在这里我更没得劲,反正我不割稻了。”

    虞成梁好不容易蕴酿出来威严情绪,正准备再说教一番,被叔侄两这一番对话瞬间整破功了,扑哧一声就笑出声来,这下所有人都跟着笑了。

    虞昌和的抗议是无效的,第二天虞成梁挺着酸痛的老腰坚决地下了田,虞昌和绝望地感觉快要死在田里了,虞晓冉虽然防护严实,白晰的皮肤却也是慢慢变成了古铜色。

    虞昌和已经踩不动脱粒机了,就抢过了挑谷子的活,至少还能偷一会儿懒,这踩脱粒机就是站在田里傻晒,一刻都不得停。怪不得虞成梁老是挑着谷子跑,果然做事得讲方法,得实干加巧干,不过挑了五六趟之后,两个肩膀又磨肿了,碰都碰不得。

    虞昌和坐在小溪里用冰凉的溪水敷着肩膀,明显看到虞成梁在脱粒机上,咬牙切齿地踩着脱粒机,这老头可真倔犟啊,明明撑不住了还在死撑。

    虞昌和立马明白虞成梁这是在磨练自己的意志呢,不由暗叹一口气,我都40岁的心理年龄了。行你要找苦头吃,就凭我这幅年轻的身板非把老头你累趴不可。

    当下也是咬牙切齿地挑谷子去了,只是这背却是弓成了个90度,那扁担也是放在后脖颈上了,虞昌和这个造型毫无意外地引来众人的嘲笑。

    虞昌和强忍着疼痛,在水田里深一脚浅一脚终于把谷子挑到田边倒进斗车后,转过身正准备再歇一会。却看见虞昌威正在用手在腿上扯着什么,是一条黑色的橡皮一样的东西,虞昌和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橡皮,分明是一条水蛭。

    虞昌和感觉从脚板心到头顶瞬间就麻了,大叫道:“昌威,蚂蟥不能扯呀,二叔,昌威被蚂蟥咬了。”

    虞成栋一听,扔下箩筐就跑过去拨开虞昌威的手,用力拍打蚂蟥直至变硬,蚂蟥的头从肉里缩出来时,一把扯了起来扔得老远,虞昌和这下死也不肯下田了。

    虞成梁似乎为自己熬赢了虞昌和而倍感欣慰,当下也说:“哎呀,太热了,歇一会儿。”说完就跑到溪水边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虞成栋也是呵呵直乐说:“老大你也是的,干不动了就请两个人,硬撑到做什么。”

    虞成梁似乎没听到一般,靠坐在一块石板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虞昌和准备去和他商量一下请人的事,跑过去一看却发现虞成梁靠在石头上睡着了。

    虞昌和心里一阵苦笑,这倔老头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有这好胜心用来抢校长位置不行吗,跟农民拼体力,你这不是扬短避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