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说：“二位，快请起。”

    吴俊和女儿起身，吴氏稍一欠身，转身回去梳妆，吴俊在外面接待。孙继宗、李贤和姚夔同时拱手，说：“吴大人，恭喜恭喜。”

    吴俊说：“谢三位大人，请进去喝杯喜酒！”

    三人也不推辞，径直进去，在预留的空桌上坐了。吴俊亲自斟酒，“三人大人，请！”

    孙继宗、李贤和姚夔三人也不客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完酒，孙继宗拿出一份红包，说：“吴大人，我个人的一份薄礼，不成敬意！”李贤、姚夔也有。

    吴俊说：“三位大人，太客气了！”

    李贤说：“吴大人嫁女，大喜之事，理应祝贺啊！”

    姚夔也说：“吴大人不要推辞，这也是礼数，礼数。”

    吴俊不再推辞，收了三人的贺礼。孙继宗说：“吴大人，还请快些安排，我们还要赶回宫里，不要误了吉时。”

    吴俊起身，拱手说：“那三位大人，我少陪一会儿，我去催一催。”孙继宗、李贤和姚夔三人不再喝酒，坐等吴家准备妥当。

    很快，礼部的随员，就过来报告说：“会昌侯、李阁老、姚大人，都准备好了。”

    孙继宗起身，说：“那就出发！”

    抹着眼泪的新娘子被送上皇后专用的八抬花轿，各项仪仗已重新排好队。吴俊说：“有劳三位大人了，招待不足！招待不足！”

    孙继宗、李贤、姚夔，拱手，“吴大人，告辞！”三人转身，没走出几步。吴俊在后面，跪下说：“三位大人，小女无知，缺乏家教，请三位大人多帮衬！”吴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吴俊从来没有想过要靠孙镗这个大树，而是下跪请素无交往的、皇上派来的三位大臣帮衬。

    孙继宗、李贤、姚夔互相看了一眼，只能再次拱手，各自上马、上轿，起行回宫。

    宫里迎亲的人一走，吴家来道贺的街坊邻居又继续热闹起来，拥着吴俊回去喝酒。吴俊像是木偶一样，被人拉住，一杯又一杯地灌酒。

    宴了宾客，起了高楼，吴家能享荣华富贵吗？

    吴家的仪式相对简单，宫里的仪式就非常复杂隆重。从午门开始，红毯铺地，布置的彩色绫罗绸缎，随风飘扬。红轿每走到一处，两旁的礼官、侍卫，都会行拱手礼。坐在轿子里的吴氏，心中充满了无限期待，是对夫君皇上的期待，也是对自己皇后生涯的期待。

    在远处观礼的钱太后和周太后发现，吉时马上到了，皇上还没到场。

    钱太后问：“皇上呢？皇上在哪儿？”

    周太后也问：“这都什么时辰了，皇上还没到？夏时，皇上人呢？”

    夏时说：“太后，奴才也没看见皇上。牛公公也不见人……”

    周太后性子急，“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

    “是！”

    夏时带了两个小太监，一路跑，去请皇上。朱见深还在万贞儿这里，不知道在干什么，牛玉正在外面候着，也很着急。

    夏时小声说：“牛公公，花轿都过午门了，皇上怎么还不过去？两宫太后在催了。”

    牛玉拍着自己的手背，说：“我也着急啊！万侍长在伺候皇上更衣，皇上也不让我等进去。我能怎么办？”

    “去催啊！”

    牛玉说：“我都催两遍了，被皇上一顿骂！要催，你去！”

    夏时说：“那怎么办？吉时可不能耽搁，公公，你快想个辙，晚了，两宫太后也要降罪了！”

    牛玉想了想，说：“夏公公，那就只能委屈你了……”

    夏时还不知道怎么个委屈法，牛玉拿起一个杯子就砸在地上，甩手就给夏时一个耳光，大声说：“狗东西，催什么催？皇上不急你太监急？”

    夏时捂着脸，这合计是这么个委屈法。皇上还不见动静。牛玉给夏时使了个眼色，夏时马上开始嚎，“公公饶命啊，是皇太后让奴才来的，吉时马上到了……”牛玉准备再补一个耳光，夏时一把拦住，眼一闭，自己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接着嚎：“公公饶命啊！”

    夏时连打了自己三个耳光，大声嚎了好几遍，才把皇上吸引出来。朱见深和万贞儿走出来，“行了，别吵了！朕都听见了！朕这就过去。”

    夏时跪在地上，说：“奴才惊扰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朱见深问：“都到了？”

    夏时说：“回皇上，都到了。奴才来的时候，花轿都过午门了，这会儿……”

    朱见深很不耐烦，“别说了，知道了！走吧！”

    万贞儿帮皇上做最后的整理，万贞儿脸上非常平静，但朱见深脸上是万分遗憾和不舍。万贞儿上下打量了一番，说：“皇上，快去吧。吉时快到了！”

    朱见深慢悠悠出门，登上软舆。牛玉和夏时跟在旁边，一路跑。一边跑，夏时还催抬软舆的太监，“快，放快些！”

    花轿早都到了，文武百官都列好了队，礼部尚书姚夔在现场急的来回踱步。

    牛玉和夏时跑得气喘吁吁，牛玉年老一些，唱赞都喊不动了，“夏时，你快唱赞啊！我喊不动了……”

    “好！”夏时停下来，深呼一口气，大声喊：“皇上驾到！”喊完，接着喘，再追上去。

    朱见深慢悠悠下了软舆，众臣一齐跪下，高呼：“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朱见深准备像往常一样，往御座上坐。牛玉喘着粗气，提醒他说：“皇上，花轿，花轿。”

    朱见深走向花轿，礼官大声喊：“请皇后娘娘下轿！”

    两个女官上前，掀起轿帘，扶了吴氏下轿。盖着红盖头的吴氏，从轿子里慢慢出来，跪地：“臣妾，参见皇上。”

    礼部上的礼仪流程，朱见深也没细看，也不知道怎么搞。就说：“平身吧！都平身吧！”吴氏和跪地的各位大臣齐呼，“谢皇上！”

    朱见深看了牛玉一眼，意思是接下来怎么搞，牛玉及时地说：“请皇上、皇后登御座。”朱见深自己走向御座，留了盖着红盖头的皇后在原地，皇后吴氏只好把盖头掀开一个小缝，小碎步跟上去。朱见深在宽大的御座上坐定，牛玉引导吴氏坐在皇上的西边。

    礼仪流程又长又冗，衣服都换了三套。朱见深和吴氏，不是接受跪拜，就是准备接受跪拜。最后一项是去奉先殿祭拜祖先，向祖先禀告，家事是我娶了个媳妇儿，国事是大明有了皇后。折腾了两个多时辰，才全部完成。

    整个全程，朱见深都没有正眼看一下他的皇后，也没有伸手去挽吴氏，二人就像是临时合作一样，不是结婚，而是体验流程。

    终于，送了皇上、皇后还宫。这是皇后的寝宫，不是皇上的寝宫。按例，皇上今天要在皇后宫里过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