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危局:大明掌灯人朱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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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兵部尚书私用军士修祖坟

    殿试时,皇上出了“边储”的策问题目,就是想听听这些“来自民间”的新科举子们的想法。在任的官员,缺乏创新、革新的精神,如果继续延用祖宗成法,积弊只会越来越严重。

    朱见深召见了内阁李贤、陈文、彭时,吏部尚书王翱,兵部尚书马昂,户部尚书张睿。

    朱见深说:“诸位爱卿,先说说新科进士的事吧。有没有发现特别的人才?”

    这种问题,基本是送命题。新科取士,本来就有同籍避嫌的问题,如果谁敢推荐新人,不是结党就是营私。果然,没人说话。

    李贤说:“皇上,新科进士,虽说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但政务方面还未上手,尚需调教。先要读书、观政,再授予实职,孰优孰劣,可见分晓。”

    朱见深说:“李阁老所言极是,新科进士,都不急于授实职,文章写得好,不等于会理政。给他们每个人,都安排在任官做师傅,分发到各部院、科道去观政。身份先变过来,心里的想法才会变。”

    “臣等领旨。”

    朱见深继续说:“朕给他们的题目是边储,朕看了十份考卷,文章是上佳,可其中观点,往往标新立异,且大言不惭。如空中架屋,不切实际。李阁老,考卷你看得多,他们都为朝廷的边储问题,献了什么妙计?”

    李贤说:“回皇上,士子们的边储献策,臣总结了大致以下几种方向:开源,增加江南产粮区赋税;节流,降低官员俸禄,减少边费开支;疏途,疏通漕河,加快运输效率,降低运输成本;自给,严守屯田之法;互市,高价售卖盐铁;采买,就近采买,减少输边数量;易银,变纳粮为纳银;开海运,重开海上运输和海外贸易。凡此种种,说法不一。”

    朱见深听完,说:“年大人活在时,和张大人两人,一个主理边储,一个主理税赋,一出一进,一外一内,相得益彰。这年大人一走,这边储之事……张大人,你有什么看法?”

    户部尚书张睿拱手,说:“回皇上,年大人在时,边储之法,也无非开源节流两条大计。新科士子们的诸多办法,我和年大人都有讨论或局部实验过,皆非长久之计。我大明边储长久之计,仍要固守祖宗成法,此乃万全之策。”张睿和年富都是专业且很有经验的理财能手,不是糊涂蛋,张睿的说法非常对,只是皇上不满意。

    朱见深说:“祖宗成法不能变!但边储之事,干系重大,又纷杂繁复,眼下不能无人总领。户部仍设两尚书,分理部事。吏部,年富继任者,可有人选?”

    这真是要把王翱放火上烤,人人都说是他气死了年富,现在皇上还要他推荐年富的继任者……王翱心里好乱,一时也想不起合适的人选,就说:“回皇上,年大人在户部多年,才力能及年大人者,凤毛麟角。要说继任者,臣举荐王竑。”

    “王竑不行!”王翱刚说出来,朱见深就一口否决。“王竑此人,性格比年富还倔。王竑当个御史还好,要是掌户部边储,其他人得天天找朕告状。”

    王翱看了一眼李贤,意思让李贤打个配合。李贤还没开口,朱见深又说:“边储之事,事关军务。马大人,你在兵部,对军务熟悉,这户部尚书就由你来做。有你来管边储,朕放心。”

    马昂是万万没想到,这户部尚书能凭空掉到他头上。按照序列,户部尚书在兵部尚书之上,是给他升官。但前几天君臣三人密会,已确定了要整顿军务,只要能顺利完成整军,马昂就能更进一步,入阁不是难事。这突然把他调到户部,成为二尚书之一,还以事关军务的名义,表面上是升,实际是降职。

    不但马昂没想到,从大家脸上的表情来看,李贤和王翱都没想到。马昂只能领旨谢恩,“臣领旨,谢皇上隆恩。”

    按照朱见深的口气,王竑适合当御史?那奉旨回京的李秉,往哪里安排?

    朱见深说:“军务,军务……十二营的坐营主官,还没定……李阁老,拟旨:命甘肃总兵、辽东总兵、宣府总兵、延绥总兵、蓟州总兵,还有分守大同副总兵,以及各镇巡抚御史,回京议事。”

    “是。”

    “还有,郭登,前罪尽赦,复爵,令回京议事。”

    “是!”

    “还有,夺门功臣的事,吏部要加紧办理。进度要快,核实要准,标准要严。一件事情,朕不想做第二遍。”

    “是!”

    朱见深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李贤他们已摸不懂皇上的想法,被牵着鼻子走。

    牛玉进来通报,说:“禀皇上,南京锦衣卫都指挥使袁彬求见!”

    朱见深说:“让袁彬在门外等一等,朕正和李阁老他们议事呢。”

    “是。”

    李贤和一众大臣互相交换着眼神,在眼神上取得一致后,李贤说:“皇上,袁指挥使从南京奉旨归来,应是有要务,臣等先行告退。”

    皇上迟疑了一下,说:“也好!边储军务,不宜停滞。马大人,你即刻去户部接手公务。”

    马昂说:“臣遵旨!臣请问皇上,兵部的事,如何交割?”

    朱见深说:“兵部,你兼着啊。算兵部尚书兼户部尚书也行,算户部尚书兼兵部尚书也行。”

    “遵旨。”

    在场的人都以为,皇上是委马昂以重任。

    李贤领着大伙儿退出去,在门外遇上请求觐见的袁彬。袁彬拱手,先行礼,说:“阁老,久违了。”又向其他人行礼。

    袁彬和朱骥不一样,朱骥因罪被贬为军士,遭了老罪;袁彬是因罪被贬到南京锦衣卫,职级待遇都没变,闲住不掌权而已。六十多岁的袁彬,穿着修身的锦衣卫飞鱼服,胡须也用心修饰过,风采不减当年。

    李贤领着大家回礼,说:“袁大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皇上,正在等你。”

    袁彬说:“各位大人,失陪。”互相再次拱手。

    袁彬整理了衣冠,缓步走进去,跪地。

    “罪臣袁彬,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袁卿,免礼。快请起,赐座。”

    “谢皇上。”袁彬起身,拱手说:“罪臣不敢坐。”

    朱见深高兴又自豪地说:“朕让你坐,你就大胆坐。昔日诬你的门达,朕已处置,你当昭雪,前罪尽除。”

    袁彬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臣谢皇上,万死难以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