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危局:大明掌灯人朱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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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在兵部搞沙盘推演

    前有皇上求贤令,后有门达离京,文武百官瞬间就放飞自我。

    皇上又在西角门会见群臣,当日的主题就是“举贤。”

    “臣户部尚书年富,有本奏。”

    “讲!”

    “禀奏皇上,臣弹劾陕西左布政使孙育。户部向陕西各军卫拨付边储,陕西左布政使孙育交割迟缓,屡次误期,各军卫主官反过来向户部讨要,公文往来反复,多有不便。请皇上罢黜孙育左布政使之职。陕西另有右布政使杨璇,左参政娄良,西安府知府余子俊,都是干练能吏,请皇上量才擢升。”

    皇上问:“吏部,陕西左布政使孙育,政绩考核为几等?”

    吏部尚书王翱出列,说:“回皇上,陕西左布政使孙育,上次考核为二等。本次考核,尚未到期。”

    皇上又问:“兵部,年富所说,可有此事?”

    兵部尚书马昂出列,说:“回皇上,去年,兵部请户部拨付三万两边储,户部命陕西布政司将来年赋税银就地交割两万两,先行使用。陕西布政司交割不及时,各军卫回函兵部询问,兵部也曾找户部询问。目前,已全额拨付到位。”

    “既然孙育考核非为甲等,又有延误边储军需之实,即着孙育致仕。陕西左布政使之职,举荐上报。”

    “臣等领旨。”

    散了朝,八十岁的吏部尚书王翱,气冲冲地来找七十岁的户部尚书年富理论,“年部堂,请留步!”

    按照序列,吏部在户部之前,王翱又比年富年龄大,年富很客气,说:“王部堂,有事吗?”

    “当然有事!我问你,我吏部的事,何时轮到户部来说?官员贤能与否,也要交给户部来考核吗?”

    年富一听就明白,王翱在说孙育的事,“王部堂,你今日朝堂上也亲耳听见,我所奏之事,都是据实陈奏。有何不可?”

    “我问的是你为何要插手我吏部的事,不是问你是否如实陈奏。陕西左布政使干的好不好,由谁来做,是我吏部职责所在!你户部为何要旁插一脚?还有杨璇、娄良、余子俊等人,罢黜擢升,都在吏部。你为何在朝堂上指手画脚,是要我吏部难堪?还是要我王翱这张老脸难堪?”

    “王部堂,你要这么说,我就要和你说道说道了。为国举才,是我等每一个人的分内之事。再说,又有皇上旨意,我如何不能举荐?孙育尸位素餐,我又如何不能弹劾?官员贤良与否,是你吏部一两个人就能准确判断?他人如何不能插言?博采众议,方合公论!”

    “哈哈哈哈!我呸!你就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口口声声是为国举才,我看你是急了吧?老夫还没死,你就惦记着吏部尚书的位子?老夫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王翱这么一骂,散朝的官员都围拢着,远远地看热闹。

    同为六部尚书,年富没想到王翱竟然如此小肚鸡肠,还当众羞辱他,“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你敢作不敢当了?今日朝堂之上,你所做作为,是如何越俎代庖,是如何厚颜无耻,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你就毫无羞愧之心?”

    “你……”年富七十岁的老人,怎么能顶住这种谩骂,血气攻心,噗,一口鲜血吐出来,人就栽倒在地。众人都跑过来,扶起年富,又掐又拍,年富嘴角气地发抖,伸出一只手指,指着天,说:“王部堂,我心……日月可鉴……”又晕了过去。

    之前和王翱有不快的个别官员,就趁机起哄,大声喊:“逼死人啦!”“出人命啦!”“快来人啊!”

    本来已经走远的李贤,又闻声折返回来。“年大人,年大人……”李贤喊了几声,年富没有回应,“来人,侍卫,把年大人送往太医院。快!”都一起搭手,把年富往太医院抬。

    站在外圈的王翱见情况不妙,也“啊”一声,捂住胸口,坐在地上。跟王翱相好的官员,则立马过去抚慰王翱,“部堂,部堂大人,怎么样……怎么样?”

    李贤一边叹气,一边又喊:“再来两个人,把王大人也送往太医院。快!”

    李贤以为,这就是一起普通的同僚拌嘴,他也没跟着去太医院看。没想到,这一次拌嘴后,朱见深就要拿六部尚书开刀。

    年富被送到太医院,太医给年富用针,几针下去,就苏醒过来。年富喘着粗气,自己捋着胸口。

    另一边,太医也要给王翱用针,王翱站起来就走,“好了,好了!用不着,用不着!”王翱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确认年富还活着。

    王翱是仗着资格老,要来个杀鸡儆猴。皇上整顿吏治,他担心其他官员都像年富这么搞,都去弹劾参奏,吏部的老脸没处搁。没想到年富这么不耐骂,差点被他当场骂死,此时,他内心还有些过意不去。

    吵了这一架,八十岁的王翱是真没事,七十岁的年富是真有事。年富被送回去以后,就病倒,不能下床,家人又另外请了郎中。郎中才治了一天,第二天,年富的病情就急转直下。郎中搭手一把脉,直摇头,让家人准备后事。

    家里人哭哭啼啼,年富也明白了个大概,强撑着起身,写奏章。这口气,死都不能忍!

    思忖良久,年富提笔写道:臣年富奏,臣年老昏聩,耳聋目暗,但臣尚明天理。吏部选人,职责所属;臣等举荐,亦为职责所属。某官贤否、庸否,当事者最有评判权。况且,吏部吏员再多,考核再严,也未必对某官全然周知,未免有失察之时。朝廷用人,不拘一格,博采众议。臣等举荐,不避亲疏,唯才是举。吏部堂官,妄言臣户部侵吏部职权,实乃阻断举荐之路;又当众辱骂臣,实乃有失大臣体统。臣无意染指吏部,当以国为重。臣当下又手不能持,脚不能移,请皇上念臣微功,准臣致仕,以归乡里,了此残生……

    就此,年富上了请辞的奏章,又请了病假。

    朱见深收到年富的奏章,读完拍案而起。牛玉连忙跑来问:“皇上息怒,您怎么了这是?消消气,保重龙体要紧。”牛玉把茶杯端来,递给皇上,“皇上,您喝口茶,休息一阵儿,再看。”

    朱见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递给牛玉,离开案几,气地在大殿中间来回踱步。

    牛玉悄悄瞟了一眼皇上正在看的奏章,大致明白怎么回事。

    少倾,朱见深的气稍微消退,回到座位上,平心静气给年富批复:爱卿之心,朕知矣!些许小事,勿要上心。卿正当为朕所依仗,请辞不允。

    朱见深写完,对牛玉说:“带上太医,带上药,去年大人家里,为年大人诊病。”

    “是!”

    牛玉以为,此事可以稍后安排,站着没动。

    朱见深大声问:“还站着干什么?马上去!”

    “是,奴才马上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