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危局:大明掌灯人朱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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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牛玉想认个干孙子

    陈敬问:“多少人?”

    “夜太黑,看不清!”

    陈敬挥手:“再探!查清人数!”第一个传令兵还没走,第二个又到!“报告总兵大人,侯犬进城了!”

    “侯犬进城了?不可能!侯犬怎么进得城来?”陈敬脑门子一凉,要是侯犬一万人破了城,今夜他们都得交待在梧州。

    传令兵回答说:“侯犬夜里用勾索,爬上城墙,现在已经进城!”陈敬追问:“胡说八道!梧州城又不是树林子,侯犬能飞上城墙?可有看清,是侯犬?”

    “他们一路冲杀,沿路就喊侯犬来啦!侯犬来啦!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侯犬……”

    陈敬又问了一遍:“有多少人?”

    没等回答,陈敬的亲兵,提着刀跑进来。“总兵大人,侯犬往衙署来了,您赶紧避一避!”正说着,喊杀打斗声,已逐渐逼近。

    “顶住!顶住!”陈敬虽然是广西总兵,但从没见过侯犬长什么样儿,现在,侯犬杀到家门口了。门外的衙役,已拔刀环立,保护几位大人最后的周全。太监朱翔,见情况不妙,第一个溜了。三个梧州的主政官员,等陈敬拿主意。

    “这府衙不比大营,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先撤吧!”陈敬要撤。

    “总兵大人,如此不堪!贼人近在眼前,敌酋唾手可得,你如何要撤?”沈南枫厉声质问陈敬。

    陈敬说:“我的沈副使,能用勾索入城的,必是侯犬的精锐,个个身手敏捷,近战以一当十。我回营调大军来,叫这帮小杂碎有来无回。”

    “总兵大人,去调你的大军来!本使就在此坐镇,今夜,会一会侯犬。”沈南枫正襟危坐,面不改色。

    “哎呀,书生意气!”陈敬带了吴霖和陆震从后门撤退,几个衙役和随行的少量兵勇,也跟着一溜烟跑了。

    不大功夫,侯犬就带人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侯犬见端坐的沈南枫,就知道是个官儿!但沈南枫并不知道来人正是侯犬本人。

    “来者何人?胆敢犯我衙署重地!”沈南枫孤身一人。这句话,惹得侯犬的人哈哈大笑。这帮人,个个浑身带血,为首的一个,四十多岁,粗犷蛮力,目光如炬。

    沈南枫端坐,侯犬拄着刀,站在面前,二人对视不语。少顷,侯犬说:“我就是你们日思夜盼的侯犬,你是谁?”

    “本官乃按察副使沈南枫!侯贼,此时束手就擒,尚有活路!”整个梧州衙署,恐怕就剩沈南枫一人。

    “大帅,砍了这个狗官!”

    “对,砍了!砍了!”侯犬的喽啰起哄,要就地砍了沈南枫。

    “别吵了,都干活去!”侯犬下令。

    “是!”

    侯犬仅留了几个亲兵,其他人鸟兽散,不知道去干什么活。侯犬也不说话,自己去大堂的上位斜歪着坐了,也不正眼瞅一下坐在下面的沈南枫,把刀往案上一放,看着后面墙上的剿匪地图。侯犬看了一会儿,转头对沈南枫低声说:“你上来!”

    沈南枫不知何意,侯犬举起烛台说:“上来,给老子说说,你们有什么花花绕绕!”沈南枫走到地图旁边,看了一眼案上的刀,血已流到了桌面上。侯犬问:“你不怕我杀了你?”沈南枫说:“何惧?大丈夫当以死报国!”侯犬说:“你们梧州的武将都睡大觉去了?留你一个文官在这儿送死?”沈南枫说:“我梧州兵马,顷刻即到。你今夜必然身首异处,梧州城就是你葬身之地!”

    侯犬哈哈大笑,说:“半个时辰内,你们梧州兵要是能打到我面前来,我束手就擒。你们官军打仗,不是靠看地图,靠看兵书吗?来,给我说说,你们怎么打败我侯犬?”

    “我讲出战法来,就怕你现在就跪地求饶!”

    “哈哈哈!嘴挺硬!讲,如果你讲出个道道儿来,真有那么一日,我侯犬也算死个明白!”

    沈南枫接过侯犬手中的烛台,开始讲。“此图仅仅画了广西全境和广东局部,这里是梧州,就是你我所处之地。我大明两京十三省,沃野千里,比起此图,还要大十倍、二十倍。”

    “大又如何?牛再大,牛肉我还是一口一口吃!”

    “非也!你今日犯梧州,乱广西,明日就有广东、云南、贵州、四川等各省,合力来剿。彼时,剿你比碾死一只蚕虫还要容易。一人敌一国,一境敌全域,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我侯犬自起事以来,从一人到千人,从一城到十城,也只是时间问题!即便你们周边各省来救,我有十万大山,山大林深,沟谷纵横,能藏雄兵百万,更能葬你们官军百万!就像今天晚上,我侯犬就是想告诉你们,我侯犬不但能打游击,也能攻下你们的城池,无论何时何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又非也!我们行军打仗,正如你所言,讲究章法。地图,是为了掌握宏观布局,兵布要冲;而兵书,更是千变万化,其理无穷。犹如剿匪,进山歼灭还是城中固守,都是章法,绝非冒进或惧战。何时出兵,兵往何地,运用之妙,一言难尽……”

    “你这白面书生,净是嘴上功夫,要是你来打我,怎么打?”

    “古语有云,擒贼先擒王!若给我三万精兵足矣,定拿你首级!”

    “我的首级也不是那么容易拿的……继续说。”

    “你们匪兵擅藏。对付你们的游击侵扰,必然要大军压境,一路碾压,一鼓作气,方能以最小损失取得最大胜利。如果天天派小股兵勇征讨,则反被蚕食。”

    “给你三万精兵,你又如何一鼓作气?”

    “简单!请看,我若是你,眼下只有两地尤为重要。一是浔州,二是梧州。但据我所知,浔州还尚不在你控制之内。浔州两江交汇,通联大半个广西,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而要进一步发展,必然顺江而下,到梧州,过了梧州,再沿江而下,就是广东。而浔州的大藤峡,易守难攻,是天然的巢穴。所以,你眼下的首要目标应该是大藤峡,而不是梧州。若是我拿到三万精兵,就全力阻止你进入大藤峡。”

    “我要是已经占了大藤峡呢?”

    “我就封山!”

    “封山又如何?那我此刻为何出现在梧州城内?”

    “你不会留在梧州,你今晚应该会返回浔州。就算今晚你能全身而退,日后我封了大藤峡,你们只能等死!”

    沈南枫的这番分析,侯犬暗自吃惊,“大藤峡上,要吃有吃,要喝有喝。你要是封上十年,我儿子都生出来了。”

    “大藤峡是锣族人的地盘,锣族人不会给你们给养。”

    “为什么不给?”

    “我见过锣族的大头领纪文福,深谋远虑,只为锣族人着想。断不会容下你们这些土匪!我大军一到,纪文福说不定会提着你的脑袋来献。”

    沈南枫说完,侯犬杀心顿起。此人不杀,将来必死于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