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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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玩笑闹剧

    天不亮,一辆马车摇摇晃晃自孔府离开。

    李澈扇着炉火,待到小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自桌下拿出今年的新茶,斟上一杯递与皇帝,“陛下尝尝看臣泡的茶如何。”

    皇帝接过喝了一口,只说了一句“甚好。”便开始闭目养神。

    李澈也为自己倒上一杯,细细品味,“不愧是新进贡茶,香气浓郁,口感甘醇,喝上一口浑身都暖洋洋的。”他自懒散的倒在塌子上,翘着个二郎腿,好一个混不吝。

    皇帝半眯着睁开眼瞧了瞧,看他这散漫模样也忍不住斥责,“起来坐好,像什么样子。”

    李澈直起身来,又一大口茶饮下,都不用看,只听着声音便知他是把茶水喝出了酒水的意味。

    “爱卿,莫要再说朕不肯给你好茶,只你这种喝法,再好的茶到了你口中,也跟漱口水没什么差别,牛嚼牡丹。”

    李澈却并不认同,“陛下,酒要大口喝,肉要大口吃,这茶也自然,一口口的嘬有什么意思,大口喝着才解渴,不信您也试一试。”于他而言,喝茶喝水都不过是解渴罢了。

    “哦,那朕便试一试。”说着也喝了一大口,犹如一团火下肚,五脏六腑都舒展开来,浑身上下暖洋洋的,“倒也不错,不过茶还是要细品才有滋味。”心情倒是极好。

    若是平日里,李澈定然不敢开这样的玩笑,叫皇帝跟个糙人一样饮茶,就是今日察觉皇帝心情甚好才敢斗胆。

    “依臣看,您今日心情上佳,可是昨日之事了了?”

    皇帝放下手中的茶盏,抬手掀起轿帘看向外面,街上已有勤劳商贩开始摆摊,“你倒是看的仔细,若是将揣摩朕的心思多用一点到公务上,何苦现在还是个小小的侍卫头子,叫朕想提拔你都难,单凭你这点俸禄,何时才能将妻儿接到身边。”却是答非所问,三两句话便转回到李澈身上。

    “陛下说的是,只是臣在乡野散漫惯了,才如此不思进取,臣有今日全是陛下恩赐。”

    李澈小小的拍了个马屁,再不提昨日之事,再和善也是皇帝,岂会容忍身边臣子打探消息。

    他告诫自己,今日说错了话,再不能犯同样的错,必当时时刻刻保持警醒,伴君如伴虎,若不小心谨慎,命都没了,要什么庸名富贵也没用,他没忘记自己来上京的目的,虽然陛下登基已有八年,治理国家也算兢兢业业,但只是个守成之君,并非明君,也许是自幼不受先帝宠爱,以至于养成了敏感自卑,谨小慎微的性子,这样的人,疑心病太重。

    他倒也想把苏苏和允敏接到身边,只是若父亲的谋求成了,上京就是虎狼之地,远不如家里安全,他怎么忍心将心爱之人放置于危险之中。

    很快马车便驶进了宣化门,喧嚣热闹都关之门外,虽然晚了些许,但早朝还是如期进行。

    大殿之上,皇帝一眼便发现属于孔令辉的位子空着,遂叫了身边的郑都管询问,“孔大人何故缺席?”明明早上还在孔府大门前相送,不能转过头便病了吧。

    偏偏皇帝的声音虽不大,但架不住这金銮殿上安静,满朝文武都听的一清二楚,郑都管不知如何作答,又不能不答,这位爷昨个才去了孔大人府上,怎的今日便要问责,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倒是没发现皇帝有所不满。

    这才答到,“回皇上的话,昨个休沐,孔大人早早就告了假,要留在府中为太傅侍疾。”说着又在皇帝脚边跪下,还打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大嘴巴,“瞧奴才这记性,昨个中书省便将孔大人的折子递上来了,奴才倒是忘了个干净,请皇上责罚。”

    却绝口不提,明明是皇帝微服私访没来的急看折子。

    也不能提,奴才的命不是命,都不如主子怀里的阿猫阿狗金贵。

    皇帝也是问了方才想起,只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索性郑都管聪明,“既如此,下不为例,退下吧。”

    这皇宫里,不聪明,只有死路一条。

    孔令辉还不知道朝堂上的这出闹剧,更不知他还平白无故欠了郑都管一个人情,若不是郑都管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这事都没办法收场了,毕竟皇帝是不会有错的,有错的只能是底下人,孔大人也不会有什么事,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奴才,还不如痛快的认罪,还能在主子面前博个好感,得些赏。

    彼时孔家三兄弟正在母亲的衔草堂,眼巴巴的等着见小妹一面。

    孔令黋年纪大了,精神不济,加之昨日心里担忧也没睡好,这会茶水都不知道喝了几大壶,已经有些坐不住,眼巴巴的望着门口,年轻时还不觉怎样,如今这翘首以盼的模样倒有些像渴望吃糖的孩子。

    “母亲怎么还不来?”一边说一边招呼身边侍奉的丫鬟,“去瞧瞧老夫人起来没。”

    孔令耀嘶哑着声音,说:“二哥没睡好吧,眼下一片乌黑,不如先回去休息,小妹已经回来,见面也不急于一时。”他昨日话说的有些多,今个起来时这喉咙就像劈了叉一样,难听的很。

    “三哥还是少说些话吧,就你这嗓子,比那鸭子叫唤也差不到哪去。”孔令辉不咸不淡的接了一句,虽然面上云淡风轻,实则起了一嘴燎泡。

    “呦,一晚上不见老四这脸怎么胖了许多?”孔令黋说着还凑过来仔细瞧瞧,“火气不小,多喝些茶水。”

    兄弟三人年岁差距大,若是成亲早的,彼此之间都能差了两代人出来,太傅的几个儿子成婚都晚,孔令黋与孔令辉这两兄弟之间更是相差足足二十岁,相处起来时常互相嫌弃,彼此都看不顺眼,幸好也不常在一起,少了许多纷争。

    可若真是像今日一样聚在一起,斗嘴便是常有的事儿,众人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毕竟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兄弟之间的小打小闹,就是老夫人在此也惯不会管。

    是以三人虽然时长拌嘴,说过闹过便是,断没有翻旧账的习惯,出了这个门便都忘到脑后,谁也不会记在心里,无论大家小家,兄弟阋墙都是大忌。

    孔太傅便极为注重兄友弟恭的教养,家人和睦,家族才能长盛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