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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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面圣

    孔令辉本想着借品茶的由头,把皇上引到前院去,摸一摸这位爷的心思,看看这位是为何而来,毕竟,因着贵妃的原由,这位怕是打心眼里就对孔家没什么好印象。

    心里说不定想着什么。

    若是能打探个一二来,也好做点防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好过一问三不知来的好吧!

    顺便也可以给七宝争取点时间,若是二人就此撞上,孔令辉怕自己的老娘再气出个好歹,而孔家也会因此犯下欺君之罪。

    早先听先皇提起过,想要从孔家女中选一个给未来的陛下为妃,只可惜太傅“没有”女儿了,也没有其他适龄女子,而圣旨也还没来得及下,先帝就薨了。

    但现在已然不同。

    孔家并不想再出一个贵妃,怕是如今的皇帝也不想,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君心难测。

    孔令辉倒是想了许多,如意算盘落打的噼啪作响,只可惜皇帝并不想去品那什么雨前龙井。

    眼见着孔令辉神游物外,已经落下好远,皇帝摆摆手示意少年停下,颇有些沉重的说:“太傅的病竟让孔爱卿如此忧心,说来,当年若不是太傅舍命救父皇,也不会自此缠绵病榻,只可惜父皇去的突然,朕未能在父皇面前一尽孝心,昔日父皇与太傅虽为君臣,但也是至交,如今太傅大人久病,朕也十分痛惜,太傅若去了,我大元将痛失脊梁啊。”说着说着,竟然红了眼眶,险些落下泪来。

    孔令辉一听,瞬间神魂归位,“这可真是鳄鱼的眼泪”,不得不打起来十二分小心,转瞬间也痛哭流涕的说道:“陛下国事繁重竟还如此记挂家父,臣替父亲谢过陛下,只是臣万不敢因此让陛下忧心,臣愧不敢当。”

    “爱卿言重了。”

    虽然言辞切切的上演了一出君臣相惜的戏码,可实际上,孔令辉这心里却越来越没底了,不知道这位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只怕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吧!

    皇权争斗,刀光剑影,防不胜防,更何况天家父子,哪里来的什么真心,不过是权衡利弊罢了。

    只是如今,孔家究竟还有什么值得惦念的?孔令辉百思不得其解。

    “父亲若是知道陛下亲自前来探望,定然会很高兴的。”

    “如此,就请爱卿带路,朕想去太傅身前探望”。

    该来的总会来的,孔令辉只得引着这位爷前往父母所居的衔草堂,只是这一路走的极慢,孔令辉有意无意的放慢速度,甚至故意绕了一点远路。

    只是希望能争取一点时间,也是怕后辈们没能及时回去,走这条路,总不会与皇上撞上,孔令辉也不敢做的太明显,索性孔家经过几十年的积累,庭院已然十分漂亮,虽不及皇家园林的景致,但在世家里已经是数一数二。

    借着欣赏景致的由头,孔令辉才有机会打量一下皇帝身边的少年,只见这少年长的唇红齿白,眉目清朗,风光霁月,弯弯一笑,眼眸里似乎藏着星辰,看起来像是还未及冠的样子,身上似乎也带有矜贵之气,穿着打扮也不似下人,这是谁家的公子?

    孔令辉心中盘算,细数京中各家,竟没有一人能与这少年相对,转念一想,能在一群龙子凤孙中脱颖而出的人,也不是什么可以随便糊弄的角色。

    皇帝私服来访,不想走漏风声,孔令辉也怕人多眼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循着僻静处走,“五公子,这边请,过了这条长廊便到了。”

    孔令辉引着二人进了府里中心位置的花园长廊,只是,这位爷却不知怎的,走到月洞门前时却停住了脚步,“爱卿,那边是何处?”

    透过月洞门,远远的有一条小路,路的尽头是一处竹林,难得的是,这竹子并不是寻常所见的翠绿颜色,而是紫色的,此刻皇帝便站在长廊里,远远的望着那片紫竹林。

    孔令辉没由来的一阵紧张,心里直打鼓,想着这一路,那么多假山庭院,这位都兴趣平淡,怎么到了这,却来了兴致询问。

    脑海里快速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生怕是有什么差错,引得这位怀疑。

    但是没有,孔令辉确信自己并没有透露出什么,难道是一早便听到了风声?

    很快,孔令辉便镇定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事也要等这位走了再说,再查。

    “五公子,那是紫竹林,老母在里面修了一处佛堂,苦夏时便在与父亲在此小住一段时日。”孔令辉回答的中规中矩,皇帝也没有多问。

    他本也没觉得能从孔令辉口中得到什么有用信息。“带路吧!我想尽快去见太傅。”

    “是……”

    衔草堂外,孔令耀远远的便瞧见弟弟带着二人,两人长了副天下少有的英俊模样,若说谁更出挑,大约是那少年吧,虽然还有些孩子气,却可想象将来会成为怎样一副妖孽模样。

    更成熟稳重的那个,肯定是那位无疑了。

    孔令耀赶紧回去禀告母亲,“娘,那位已经到了衔草堂门口了。”

    孔老夫人一惊,“怎个来的这样快,三儿,你不是看错了吧!”

    “娘,儿子看的真切,四弟亲自带着,定是那位无疑了。”

    来的太快太突然,真是令人措手不及,孔老夫人已经来不及想什么,诰命服也才穿戴一半,只能匆匆面圣,赶紧搀着儿子的手出门去,却还是晚了一步,那位已经进了衔草堂的门。

    “老身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说着便要跪下。

    少年得着皇帝眼风赶忙上前,一把搀住孔老夫人,愣是没让拜成,余下的却呼呼啦啦的跪倒一片,高呼:“草民孔令耀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刻的衔草堂里没什么人,除了孔老夫人和三儿子这两个主子,也就有四五个仆人,都是信得过的老人。

    毕竟年纪大了,喜静。

    “老夫人不必多礼。”

    孔老夫人虽被扶住,但仍坚持想要行此大礼,“皇上,礼不可废。”

    “老夫人言重了,朕今日私服来访,老夫人便只当是个后辈前来拜会,昔日,贵妃娘娘对朕也颇多照顾,太傅又是父皇身边的肱骨大臣,于公于私,朕都应该前来。”

    这一番话皇帝说的是情真意切,若是没有那些事儿,孔老夫人也就信了,可皇帝却说贵妃娘娘对他颇为照顾,呵,若是如此,这皇位怕是也没他什么事儿了,世人谁不知道先皇最想传的,是贵妃肚子里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圣旨已经写好,就放在正大光明匾后,可贵妃一尸两命,这圣旨再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皇帝却硬要提起贵妃,说什么颇为照顾,当真可笑。

    若说贵妃的死,皇帝手脚干净,没有半分染指,孔老夫人是万分不信,可如今已经今非昔比,是以无论皇帝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都只能装作不知道,面上还得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

    “如此,老身便多谢皇上圣恩。”孔老夫人也就不再推辞,站稳身形,以便应对。

    皇帝对自己身边的少年说:“李澈,还不快把人扶起来。”这人说的便是孔令耀,只是他一白身,皇帝一时间不知如何称呼。

    毕竟在皇帝身边久了,对皇帝的心思还是了解的,李澈赶忙将孔令耀扶起来,“大人不必多礼。”

    皇帝身边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了皇帝的心思,孔令耀惶恐万分,不想因此落下话柄,对着李澈道:“大人言重了,草民无官无职的,怎敢担当您这一声大人。”

    眼见着又要再跪,孔令辉赶忙上前打断,“娘,今儿个陛下出宫,本就不想声张,您便顺着陛下的意思,也称呼五公子如何?”

    “孔大人所言极是,老夫人莫要推脱了,就当朕是个寻常晚辈便是。”皇帝说道。

    “如此老身便却之不恭了。”

    孔令辉来到孔老夫人身边,亲自搀扶着母亲,老夫人看了一眼儿子,又悄悄瞄了一眼皇帝,只见皇帝神色如常,没有一丝不悦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李澈也扬起一张笑脸,“大人莫要客套了。”

    孔令耀也不再推脱,但仍不敢应这声大人,只说:“唤我孔三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