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在水里打了几个翻滚，浮上水面，瞅准申扬，一招从小学会的“碧蛤开浪”，手脚齐用，划水拨浪，慢慢抵近申扬。可饶是他这样的水中好手，面对清苍江这段急流恶水，也不敢大意。水性远不及他的申扬，要不是抱了一条木雕鱼，难说不被卷进江底……

    公子，等我！

    藏宝心急神切。又加了几分力气。

    二人被江上乱流推来荡去，一路向下游而去。

    好在藏宝不顾安危，江中击水，二人终于越来越近，他两次三番要伸手抓住申扬，都被江水推开，差了一寸又被荡开。藏宝咬牙一声喊到：“公子！”声发掌至，一把抓住申扬衣物。

    只见申扬闭着双目，紧抱木雕鱼，唇色微白。

    公子不要有事！藏宝还想使劲，推着申扬游到岸边，可适才耗了不少气力，只觉口中出气愈多，吸气却愈少，虽是脚下用力，却见那河岸似是越行越远。

    “抓住！”一根绳子不偏不倚，正抛在藏宝眼前，藏宝手快，未察变故就抓住绳子。听到喊声来自方石头。摸索之下，正是自己在梭舟上推开的那条缆绳。他辨得声音方向，转头望去。

    方石头正领着两三人，拉回缆绳。余众齐心，谨慎划动木桨，稳住梭舟。片刻后，申、藏二人被方石头拉回了梭舟。

    申扬躺在梭舟上，被藏宝催吐了几口江水，悠悠转醒。众人见申扬醒了，知道未有大碍，当下宽慰不少。

    方石头怨道：“藏宝，不要命了？你就这么跳下水，江水这么急，到时连你老爷两个一起，都要被卷进江底！”高声质问被身后滔滔江水声盖过不少，但仍听得出方石头被藏宝的莽撞惹怒。

    藏宝看到申扬醒来，神清志明，所幸只是呛了几口水罢了。也不去管旁人斥责自己，只顾着开心笑着。

    申扬这才知晓，方才是藏宝舍了命跳入江中解救自己。庆幸自己让藏宝跟随上了梭舟。也不知道前些时日的背伤，此时下水会不会让创口复发。

    未及多想，忽而转念。申扬刚刚水中惊险之际，明白了一件事，开口便问：“梭舟是在哪里？”

    众人以为他担心名次，原本申扬未出意外落水时，他们还在争夺第一。一通折腾后，落在众梭舟的中段，目极远至，堪堪望得见争夺第一位置的各色梭舟。

    方石头回道：“老爷，我们刚过第一弯。”

    还不算晚。申扬立时坐起，朝着看向自己的藏宝说道：“白然是想借着比赛，要逃回定国！”

    众人不解其意，只有藏宝知道申扬这句话的真意。藏宝转头嘱咐方石头带领众人坐回位置，赶紧划桨发舟追赶。回头又听公子要如何吩咐自己。

    原来刚才申扬在水中想明白的事情，便是白然打算如何出逃回定国。白然借着清苍江是顺水北上，利用水路打算一路往北逃回定国。

    飞江夺舟便是天赐良机，梭舟轻快，加上申扬又解了他镣铐，更是轻装出逃。至于叫上那些叫花走卒做帮手，明面说是竞舟。说不准或是暗地里用些手段，或是许下重酬承诺，说服他们这些无家的可怜人，一同逃亡定国。

    连同开赛之前，惹火船老大，让他心生报复，也为搅乱比赛，为自己出逃争取机会。

    还有开赛便捞起三分的木雕鱼，在申扬落水时抱着木雕鱼便顷刻明了，白然根本不为分数，而是遇上突生变故后，还能独自跳下梭舟，抱着最大的木雕鱼便可一路顺水北上，省下力气用以出逃。

    如此周详谋划，从一开始便不是要和申扬斗狠置气，也全然没去想在荣国大典上争得上风，而是为了自己寻得出逃机会。

    当日方石头说起清苍江往北是顺水而下，申扬后悔自己还未察觉异样。好在刚过第一弯，尚有回旋余地。不可完全指望乌飞简的暗桩，必须到达终点前抓住白然。免得放虎北归。

    至于当时为何能在齐风楼见到申扬，还不知道是否巧遇。如若要真相大白，待会擒到白然后审问便知。

    一番分说，藏宝为申扬惊出冷汗。申扬曾说此人犯乃是严令看守之人，在定国尚有身份，国祚危急下，或可用作和谈。如今要是放了此人逃跑，朝野必将震动，不知道申扬要如何交代。

    方石头一众在旁划桨，也听得真切。顾老爷二人说的事情，关切重大。

    联想藏宝朝吕爷他们的梭舟喊话，说这条梭舟是宗子大人的，莫非他们二人当中，有一人便是宗子大人？

    见藏宝情急之下舍命下水搭救顾老爷，这顾老爷书卷气息，谈吐雅量。当真是他？

    方石头手中划桨未停，开口直问：“顾老爷这顾姓，莫不是假名？”

    梭舟太小，与藏宝说话避不开众人，申扬自知二人说话，旁人稍加思索，便晓得个中隐情，何况方石头如此聪明。

    他也不打算隐瞒，回与方石头：“石头，你先助我追上那人。上岸后，我便告诉你事情原委。”

    还未待方石头回答，余众一听，此时落后如此多，还要发狠追上别人，当真是做了梦，纷纷私语议论起来。

    申扬想摸身份腰牌，开诚布公说明身份，不想刚才落水，腰牌不知落到哪里。转念又一想，不可鲁莽，听石头所言，百姓对官府王室有其他看法，说不得这梭舟上的哪位，因官司而家破人亡，心有怨恨。只能再行劝慰众人一同使力，上岸后，追加赏赐。

    方石头见余众心生他意，不愿同心，稍思利害，朗声道：“田老板一向待我们不薄，我们大家回想一下，来辽园戏团前，哪个不是没了家园，吃不了饱饭。正是幸得田老板搭救，才有各位饱饭银钱。如今他的朋友有求于咱们。为了田老板，也是应当尽力，做个知恩图报之徒。

    “何况连日习训，大家也识得这位顾老爷的人品，为他的人品也值得付出。

    “我已经背了这条水路的全图，大小暗涡，都在心里过了无数遍，这条清苍江已经像是在我心里流动激荡。大家只需按照我的指示，一路借助暗涡急流，加速梭舟，追上前面那些梭舟，也并不全是妄想。”

    众人见方石头神情恳切，回想起之前的苦难经历，心有所感，觉得他所言句句在理。便连声称好，划起木桨催动梭舟。

    藏宝虽是在水中耗费了不少气力，见众人又生齐心，也打算一同坐回桨手位置助上一力。

    哪知申扬拉住藏宝，张嘴似是有话要说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