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在空中的平台正中央，是个堆砌而成石台，石台上摆着几张供桌模样的桌子。

    不过桌面摆的却不是牲畜之类，而是一些奇奇怪怪的铁罗盘。

    沈负面色复杂又丧气的转过了身。

    站在供桌面前，他那只残存的手掌紧握而起，陡然震破了腕口。

    金红的鲜血流出，滴滴答答在铁罗盘上，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但神奇的是，桌面罗盘下一刻倏然运转，一道光芒冲天而起，直拔云霄而去。

    过了半晌，沈负脸旁愈发失去血色，摇摇晃晃将要倒下。

    也在这时，他像松了口气一般，退下了石台供桌。

    “大人，仪式已经完成，我们可以出去了……”

    姜硕朝他已经毫无血色的脸瞥了瞥。

    心中若有所思，血祭？

    嗯……血召唤。

    心中想着，手掌却探出按在其肩膀稍下一些的伤口上。

    沈负脸色微变，但不等他有所言语，一股纯粹的生命气息忽然从断臂的伤口涌入。

    原本被冰霜封住的伤口，忽然覆盖上了一层澄蓝的水之元素。

    姜硕身后第二个紫色的魂环浮现闪耀。

    少顷，原本脸色苍白至极的沈负，为之一缓，红润涌上，仿佛虚了命一般。

    中年魂王抬头望着身前高大的青年，心中竟忍不住一酸。

    明明自己该怨恨才对，但此时却反常的涌出一丝感动。

    “多谢大人。”

    姜硕轻轻点头，什么也没说。

    沐雪默默在旁看着。

    她觉得自己这几天真是开了眼界。

    不论是之前世事消亡的评点、还是临机的狠辣果断、又或是现在的平淡所为收买人心。

    这出身大族的便宜师弟，都表现得精彩绝伦。

    宛如，一出大戏。

    雪帝忽然有所明悟，这或许就是之前姜硕所说的人间烟火，魂兽重修，为什么要接触人类？

    为的不就是褪去一身非人的气息，好应付天机（神视）吗。

    姜硕按照年龄是她的同门师弟，可上下举止，却足以做她的老师。

    ……

    三人又回到武魂殿遗址。

    “走吧，你自由了。”姜硕摆摆手，指了指下山的路。

    沈负脸色一动，接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蔓延而上。

    他单臂置于胸前，深深一拜：

    “多谢大人，在下告辞了。”

    “走吧走吧。”

    听到回复，这个中年魂王，像逃一样化作一抹残影，窜离了原地。

    而方才得到有些骇人听闻的秘密的姜硕，满意的也与沐雪往山下走去。

    这样不计代价的用天使本源召唤，肯定会导致亏损，难怪后辈的武魂愈发没落。

    叶、沈、千……

    看来分裂了不止一脉啊。

    之前参与天魂皇室所主持的那劳什子天骄晚宴时，从公主维娜处也得知，叶家在天魂帝国境内似乎发展不小。

    倒是藏得严实。

    不过如果旧天使神能够回来，那真的有好戏看了。

    ……

    两人下了山，再次步入城中。

    上山时，正是清早时分，下来时城中却挂起了灯火。

    这种萧索的小城，自然是没有魂导灯的。

    姜硕做主，打算找个城中客栈休息，明早再继续出发。沐雪没有意见，她在路途中几乎很少说话，反倒做事更多一些。

    姜硕也不在意，两人找了一阵，实在没发现更好的地方，便停在一处规模还算大的。

    说是规模大，可却也是大通堂，所有人都坐在一层的大堂里用餐。

    而且这里也不叫酒楼，只有青州境内的才叫这个，这里叫餐馆或者饭店。

    晚饭高峰已经过去，侍者都躲在角落里吃着自己的饭菜。

    见到衣着良好、步伐阔迈的一男一女走入，赶忙又起身小跑过来招待。

    “客人，吃点什么？”

    说着，女侍者从一旁的桌上抄起一份菜单。

    姜硕瞥去两眼，便移开目光。

    他转过身，鼓励一般笑盈盈的对女子师姐道：

    “你来点吧。”

    “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不用担心钱币。”

    沐雪仰起清幽雪嫩的脸颊，愣了一愣，指指自己道：

    “我？”

    姜硕笑笑，摊了摊手，“也是感受人间烟火的一种方式嘛。”

    雪帝脸色微动，接过菜单，仔细的看了起来。

    相比起拙政峰，这家餐馆的菜品显得简陋不少。

    滋补类的天材地宝或者魂兽肉，更是半个字也无。

    沐雪却毫不在意，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这个，白菜炖鱼，来一份尝尝吧。”

    “嗯，这个柠檬沙拉看起来也不错。”

    “盐焗鸭身、芋头饭也都不错的样子。”

    扫了一阵，沐师姐满意的将菜单递回给青年。

    姜硕开口再添了两个肉菜，便这样决定下来。

    找座位坐下后，他笑眯眯的看向正襟危坐的沐雪。

    “相比起之前冷冰冰的模样，师姐笑起来的样子真是好看。”

    “有种冰雪消融，映照出坚冰五彩斑斓的美感。”

    说话间，两人视线对碰，少女赶忙收回脸上露出的点点笑意。

    虽说如今已经不算雪中帝君，但沐雪维持几十万年的性子却没那么容易转变。

    所以她才一再强调自己的辈分，想让这个出身绝顶、又百无禁忌的青年对她保持一份至少的体面。

    听到这种赤裸裸的称赞，沐雪心中微触，面上却表现出一丝红润羞恼。

    “不许这么说！”

    “我才是师姐。”

    望着这一份昂起俏脸的傲娇，姜硕心中忍不住窃笑。

    “这也是人类举止的一部分嘛，你以后要是也觉得我厉害，可以直接说出来，我不介意的。”

    “不行！”沐雪想都没想就反驳。

    但这却被姜硕抓住话语的尾巴，挑眉道：“那师姐其实也觉得我很厉害，只是不好意思当面说出来对吗？”

    沐雪脸色一僵。

    恼羞成怒的道：“想得倒美，本帝活了七十万年，什么没见过，如果伱没能成神，一切不还是要烟消云散。”

    “那就成。”

    “对姜家来说很难吗？师姐是对自己没信心，可不要将消极用在我身上。”

    “将来若是我成了，也可以带你一起飞升，只要师姐同意做我的小妾就行。”

    姜硕毫不动怒，反而继续笑眯眯的道。

    沐雪听罢，初具规模但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胸脯上下起伏，她不可思议的怒瞪着身前青年，“你休想！”

    “我就算死，也绝不委身与他人。”

    “更别谈做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