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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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罪臣之女

    林邺一路马不停蹄往总先锋那里赶去,第四天早上的时候他终于到达他们打仗的那个山野荒原,其实他早到了一天,正常的速度应该是第五天才会到。可是一路上他顾不得休息,能赶路绝不停留。

    大多军队还有一些南枂人都还在原地,他们在那里落地扎营,生火造饭。等待总先锋,将军和公主都死了,他们只得原地待命,至于何去何从要等总先锋回来才知道。总先锋前几天已经带了一些人去悬崖深渊下找长风他们,林邺将大多兵马留在那个山野荒原上,他则是也带了一队人马去悬崖深渊那里找总先锋,和他们汇合。

    他们那队人马走了整整一天才找到了那个悬崖底下。它跟上面的风景全然不同,悬崖上面大多是荒草和枯萎的树木,许多暗黄的尘土,和小石子,那个悬崖下确是另一种精致,高林茂密,绿树成荫,芳草萋萋,野花野草肆意生长。深幽静谧。千尺瀑布,淙淙泉水。

    林邺他们在瀑布旁边那个看到了总先锋他们,紫玉蓝玉也在。

    “大将军,我罪该万死,”总先锋到林邺前面跪下。他脸色疲惫憔悴不堪。头发也杂乱无章,还有一些草叶在上面。

    “真也不能怪你。起来。”林邺缓了一口气说。

    “将军,我们在这里找了四天了,前后山头都找遍,几乎要把山给翻了过来。就是没找到大公子和公主。属下无能。”总先锋自责的说并没有站起来。

    “不管怎么样,都要找到他们。这也是我为什么亲自前来的原因。你先起来。”林邺将他扶起来,事情已经这样了,责怪毫无意义。而且那确实跟他没有直接关系。

    “我们不敢回去,还想再多找找几天。”总先锋说,

    “这也是我的意思。”叶林邺道,

    “林大将军,求求你们一定要找到公主和大公子再回去。”紫玉蓝玉走过去向林邺行礼,

    “我会找到他们再离开这里,不管是死是活,我都要带他们回去。”林邺心痛的说,看着这两个侍女,她们都穿着南枂服饰,与众不同,姿容也上佳。便知道这一定是公主的贴身侍女了。

    “他们都不会死的,”紫玉死的,眼泪却又流了出来。

    “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林邺说道,

    天色已晚,他们只得在泉水旁边扎帐篷,生火煮干粮吃。这里是幽林,又有泉水,比上边寒冷了许多,又拿了些麦酒出来喝御寒。入夜,流水淅淅沥沥,林中不时有些奇兽飞禽在叫。又忧心不已。众人一夜都没有安睡,只是略休息了几个时辰。

    第二天空林气清,晨曦出露,他们都醒了,大家便开始又往各个方向去寻找。杂草荆棘处也扒开看,进入密林。但希望渺茫,找了两天仍一无所获。第二天夜里又刮起了大风。众人风餐露宿的,有些士兵就感冒了,林邺只得让那些感冒的士兵先上去。

    他们一些人留在查找。总先锋也找了几天,他也找了两天。还有没有半点他们的影子。他心里不仅开始绝望起来,一夜间头发灰白了许多。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如今他真想像个女人一样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长风从小就懂事,天资聪慧,又对谁都礼数周全的。心思沉稳。从来不让他操心过。如今倒是把上半生没操的心都操完了。

    总先锋看着林邺这样心里也难过不已,他只得暗暗求老天保佑,不要让他们有什么事儿才好。最好都能安然无恙的,

    紫玉蓝玉找了这几天都找不到,两人也时不时的抹泪。

    第三天,众人心里都有些心灰意冷了,不过还硬着头皮坚持找。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个泉水流的地方,又到了另一个地方,发现了一条小溪流,他们顺着水流处去寻找。走了大半日,那水流的尽头竟是一条幽静沧澜的河流,河中有些蜉蝣绿草,水是暗蓝色的,却还清澈,总先锋带人下河里去找他们。林邺要下去,可是他到底上了年纪,众人按着他不让他下。他只得坐岸边看,向这条暗蓝的河流寄托一线希望,只是又想到,若是他们真跳到了河里,六七天了,不摔死也会溺水。心里又绝望起来。

    总先锋他们在河里找了两个小时,湿漉漉的上来,他们叹气的摇头。林邺知道这是没看到。

    “莫非天要绝我,”林邺仰天长叹。两行老泪从眼里流出。

    “将军…”总先锋喊却不知说什么好。他跟了邺十几年,一向都是雷厉风行,杀伐决断的,从未见到他这样。

    众人一时不知所措,何去何从。只得向河流尽头去。他们都毫无生气的走着。

    走到了一块深灰的大岩石边上,一个小士兵往岩石后边去。

    “大将军,公…公子在这里,”小士兵颤抖的大喊,不敢相信,

    “啊,天哪,”林邺和紫玉蓝玉都跑过去。公主和长风躺在一起,皮肤惨白,毫无血色,不知是死是活。林邺和总先锋蓝玉紫玉都蹲下去看。他们两人腰上手上都缠了布条,是长风的腰带和公主的发带。有些松了却还没解开。两手紧紧的十指相扣,长风左边脸上割了一道伤口,

    林邺颤抖的去试探他们的气息,十分微弱,时有时无的,

    “还有一息尚存,我们快将他们抱起来。”林邺高兴不已。上天还是没有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紫玉蓝玉也高兴不已,众人都舒了一口气。

    将他们手上腰上的带子解开,他们缠得很紧,又打了死结。林邺用剑割开。将二人分开,又做了两个潦草的担架把他们抬上去,上面有太医可以为他们诊治,宫里的这两位太医平时不出宫门的,就没带他们下来。只想找到了就抬上去。

    他们到了上边,众人看到他们两个都还没死,都高兴起来,

    紫玉和蓝玉在轿子里为公主换了干净的衣物,太医进来给她诊脉治疗。伤势堪忧,她头部后边跳进水里撞到石头了,不过有水缓冲了很多没有直接撞,不然早已气绝。还有一些外伤,她喝了太多水。又过了几天才发现。身子内外都虚弱不堪。又还有内外伤的,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虽没有十分把握,太医也不敢松懈,仍然尽心尽力治疗。

    长风也是身上多处受伤,他跟北幽打斗的时候已经受了一些伤,跳落悬崖更是雪上加霜,他也是喝了很多水,又多日没有进食,养分流失,十分虚弱。情况并不乐观,而且他左脸上还被割伤了,伤口很深,就算缝好愈合了也会留疤,

    知道林邺舔犊情深。太医也是努力的救治长风。

    他们在山野荒原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日便拔营收拾东西回上京城。一路上太医都守着他们两个。给他们上药,煎药灌下去。情况虽有些好转,却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行了几天,他们终于走到了上京城,长风被抬到将军府去,公主则是抬到了宫里去,皇上知道她受伤未醒,身体又虚弱不堪,命令太医院一定要将她救活,走让他们拿千年人参去做成药喂她吃下。补气养血,

    紫玉蓝玉日夜在床边守着公主,心里不停的在祈求上苍。皇上也每日派人过来问候,萧珩原本不想来,可是皇上下了死令,就算做样子也得去看看,他只得起身去看望,看了一下,只觉得她苍白不堪,十分消瘦。毫无生机的样子。

    直到进宫第十天,公主还是没有醒来,皇上大骂太医院的太医无能。

    “你们都给朕说说,为什么公主这么久都没有醒过来?”御书房里皇上生气的问,一排太医跪在地上。

    “臣等无能,请皇上息怒,”太医齐声说道,

    “朕怎么息怒,若是公主醒不过来,让朕怎么跟南枂王说。她是出了南枂才受伤的,你们救不活她,让朕颜面何存?”皇上问。

    “皇上,公主她后脑撞到了石头,只怕…”太医想说又不敢说。伤到其他地方还好,若伤到了脑袋却最是危险。

    “不必说下去,朕知道她重伤,总之,你们要想办法治好她。”皇上说,

    “臣等定当尽心尽力。”太医齐声,

    “都退下,让朕好好安静一会儿,”皇上喝道,太医纷纷退下,惶恐不已。

    不日,离开上京城半年的萧瑜回来了,他这次灭了西䢵国,吞并它们的国土,让西䢵各个封地领主向上京归降,每年十月进京朝贡。皇上大喜过望,百官惊叹,将他封为王爷,还在宫外赏赐了他一座新府邸。当皇上再问他还想要什么的时候,他正跪在皇上面上,恳求皇上给他和沈瑶光赐婚。

    皇上由喜转怒,说沈瑶光是罪臣之女。父亲朝堂拔剑,口不择言的辱骂他,以下犯上,罪大恶极,北幽的哥哥又举兵作乱。已经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了,不仅没有答应萧瑜的请求,还在上明宫痛骂了他一顿,

    原以为萧瑜会知难而退,不敢再上诉,他却在上明宫外长跪不起,他跪了整整一夜。第二日皇上去宣政殿上朝的时候他还跪着,

    “瑜儿,这次你灭了西䢵,收复河山,劳苦功高,太子资质平庸,朕还考虑让你监国,可你却如此糊涂,要去叛臣之女,你是不是疯了?”皇上见他跪的两腿肿痛,息怒了,便语重心长的问他。

    “父皇,儿臣并非糊涂,儿臣自从在御花园见到沈瑶光那一刻起,便为她情动不已,上京城的王公贵女哪一个不是娇生惯养的,每日只会赏花女红,可是沈瑶光不一样,她是那么的特别,至少在我心里是,她会骑马会射箭,英气十足,跟所有女子都不一样,儿臣实在对她爱慕已久。还请父皇成全,”萧瑜说,他跪了太久,双腿麻木早已失去了感觉,身子也疲惫不已。却还是强行打起精气神来。

    他长了二十几年,从未有过一个女子进入他的心,可是他见到沈瑶光的那一刻起,他却深深的迷恋她,当他知道皇上将她赐婚给萧珩的时候,痛苦了好久,原以为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他便让自己死心,可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让他找到了转机。他觉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定会有办法跟她在一起。

    “可她是罪臣之女,”皇上提醒他。

    “父皇,或许瑶光可以化解我们跟北幽的矛盾呢,只要儿臣跟她成婚,一年后生下个一男半女的,再说她二哥现在也在上京被我们囚禁。他们沈家兄妹之间感情至深。想来沈重润也不忍他们白白死去,再说现在我们灭了西䢵,又跟南枂联姻,就剩一个北幽了,我们是大国,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的。等他们兵马连连陈败,我们向他们和好。孰轻孰重,他们心里有数。若是不和好,我们联合南枂一起进攻,到时岂不是步西䢵后尘?沈重润他知道怎么选择。若是能跟北幽化解矛盾,岂不是更好,这几年连年打仗,将士们早已疲惫厌倦,若是能一统山河,盛世太平,百姓归心。这也是父皇的功劳,天下万民一定为父皇扬名立万的,千秋万世的。”萧瑜解释,

    “这…”皇上见他说的通畅有理,头头是道,一下子竟有些动摇起来,天下确实很多年没有统一了,更没有盛世之说。

    “父皇还有何犹豫,跟北幽的事就交给儿臣,儿臣去劝说他们。儿臣一定不会让父皇失望,”萧瑜见父皇动摇了,接着道,

    “容朕想想。这毕竟是生死存亡的事,不是儿戏,”皇上说,

    “父皇能这么说,儿臣真是高兴至极,”萧瑜说,

    “你先起来,回你的寝宫吧,”皇上开口。便转身去上朝了。

    “是,”萧瑜说着就要起来,旁边站着的随从连忙去扶着他。他跪了太久,已经全麻了,随从扶他上轿,又让太医来看上药。

    他回到府里让人扶着他去见沈瑶光,

    沈瑶光坐在床榻上,两眼空洞,麻木无神,整个人像枯萎的花朵一样毫无生气,

    “瑶光,”萧瑜站在门口叫,

    一看到他,沈瑶光两眼充血,整个人愤怒不已,恨意十足,将旁边茶杯狠狠向萧瑜打去,她连日没进食,手中没力,打偏了,没有打中他,茶杯摔在门边,落了一地的碎渣。

    “你就这么恨我吗?”萧瑜说,

    “你不是人,我恨不得你现在就死了,”沈瑶光恨恨的说,

    “我也有我的难处,你以为皇子就那么好当吗?”萧瑜说,

    “所以你就屠城,你就在婚宴上血洗日落城,用西䢵的血为你铺路。好实现你的狼子野心。他们好心好意的待你,好吃好喝的给你,你呢,就是这样报答西䢵的,萧瑜,你真的不是人,你是地狱的修罗,你是索命的阎王。”沈瑶光大骂,说着说着流下了两行泪。想到了死去的清月公主,

    “西䢵咎由自取,在这乱世中,还想独自安稳着,上京曾多少派人前去说和,都不肯与上京交好,”萧瑜说,

    “那清月公主呢,她那么无辜,她甚至对你…”瑶光不忍说下去,想到清月还曾那么的爱他,信任他。

    “我从未爱过她,瑶光,我第一次在御花园见到你,那时我就对你动情至深了,我已经请求父皇给我们赐婚了,”萧瑜说,

    “我宁可去死,也不会嫁给你,”瑶光说,

    “你死了,你二哥怎么办,你想过北幽吗,北幽现在的处境很不好,你三哥沈重沛在路上埋伏,阻拦南枂公主进宫,想要带走她,破坏上京跟南枂的和亲,林长风誓死保护她,两人被逼的跳下崖去,林大将军他们找了几天才找回来,受了重伤都还昏迷不醒呢,若是公主醒不过来了,到时南枂联合上京一起攻打北幽,你哥哥他们能坚持多久。”萧瑜说,瑶光沉默良久没有说话,

    “瑶光,你要为大局着想啊,再说了,我也是真心喜欢你。”萧瑜走过去道,瑶光只是在沉默,没有看他一眼。

    萧瑜说中她的点了,这些时日她一直在为北幽担心,北幽没有上京那么大,若是战争打的太久,他们的粮草和兵马根本支撑不了。公主又重伤,南枂怎会善罢甘休,萧瑜虽然可恨,却也不是说的毫无道理,她竟一时无法反驳他。

    “用不着你在这里假惺惺的,萧瑜,别人不知道你的真面目,我还会不知道吗?”瑶光冷笑,她可不想让他那么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什么事都能猜中。

    “我,我有我的苦衷,”萧瑜言不由衷的说,看着沈瑶光对他如此厌恶,心里很是难受。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沈瑶光说,

    “瑶光,我…”萧瑜还想说什么,她却又拿一个茶杯摔过来,这次比刚刚摔的还准,摔到他的脚边。萧瑜想。还是先让她冷静冷静几天。便走了出去。

    他一走开,瑶光再也忍不住,扑到床上大哭起来,她好不容易逃离了上京,她父亲冒着被皇上怪罪的危险,将她送出去。不想她一生被困在这龙潭虎穴里。可是萧瑜却又从西䢵将她带回了上京。

    原来那天晚上她和张令带了一行人快马加鞭走了五天,已经远离上京几百里了,他们在路边的驿馆想先好好休息再接着上路,这几天连续赶路已经让这个队伍疲惫不堪。他们在驿馆要了几间上房,并点了一桌好菜吃着。大家正狼吞虎咽的吃了一半,突然进来了一伙人,大约有几十个人,瑶光观察着他们,知道那是珀斯做珠宝香料的商人,并与危险她放下心来,但他们下一刻说的话却让她如五雷轰顶。

    “唉,这走商的这几年越来越不好了,又是战争,又是雨水的。这下连去北幽的路关口也加封了不少。听说在追查什么人呢。”一个脸上长满棕色胡须的珀斯人说,

    “可不是,听说北幽的镇北候血溅朝堂,当场身亡,消息传到北幽他的夫人也自尽了,他的两个儿子正在北幽召集各路兵马正准备往上京打来呢,又是个多事之秋啊。”另一个珀斯人遗憾的说着。叹了一口气,这个冬天他们原本想往北幽去做皮草大衣生意,可是兵荒马乱的,去了不是送命吗。

    瑶光听了,木木的将手里的筷子放下,心里如同翻江倒海般难受。她咬紧双唇。控制不让自己在这里失声痛哭。虽然不知道真假,但她这几天心里却一直不安,若不是知道会有生命危险,父亲又怎会让她在婚礼前夕带人回北幽。她心里想了许多结果,比如皇上会愤怒将父亲关入天牢。可是她实在没想到会这样。

    “小姐,这些人哪里知道宫里发生的事,说不定是胡说的。你别多想了小姐,”张令看着瑶光这样只得安慰她,不过他说着话的时候始终没有底气。接着他起身走到那几个珀斯人那桌。

    “你们几个棕毛鬼,胡说八道什么?”相令将一把刀狠狠的插进他们的桌上,一脸凶相的看着他们,

    看到他这样,那几人知道他一定不好惹,外面又有许多士兵,吓的惊慌失措口不择言的。

    “我们并没胡说,上京过来的路上早已传遍了,”另一个颤抖的说。

    “都是谣言,怎么就被你们说的有声有色的。依我看,把你们的舌头都割了才好。”张令生气的说。

    “大人饶命啊,我们也只是听说。并无恶意。”珀斯人连忙一起下跪求饶。

    “张将军,算了吧,不要吓他们了,让他们走吧。”瑶光有气无力的看着他们说。

    “还不快滚,”张令对他们道,

    “多谢小姐,多谢将军,”那几个人连忙磕头屁滚尿流的跑出驿馆门口。瑶光没有理会他们独自一人走上房间,她不让任何人跟着她,她在房里扑在被子上哭了好久,好久,哭到半夜没力气了才停住。她永远的失去了至亲。那个从小就宠溺她的双亲。可是皇上把他们的生命夺走了,她恨上京的皇上,恨他们那些萧氏皇族,甚至恨萧珩,

    第二日“去北幽的城关都在严查,我们只怕不好回去了,上京知道哥哥在召集兵力,现在恨不得想把我们抓回去做人质呢。”瑶光对他们两个说。

    “南枂总是断断续续的在打仗,城关查的也很严,我们人马不少,守城的人会起疑心。只怕也不能去。”张令说,

    “今天我们改方向,向西走,去西䢵。”瑶光想到父亲走的时候给了她一块西䢵金牌,父亲说有了那块金牌,不管带多少人马,都可以进西䢵的城关。

    “那好,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张令说烦,瑶光点了点头,

    “小姐,可是你都没吃一点东西,你的身体…看起来有些虚弱。”景兰看着瑶光脸色不好的样子说。

    “我没事,”瑶光说,只要远离上京她才能感到一点放心。

    一行人改了方向又向西䢵走去,一直在路上也不是安全的,她想到了西䢵再做打算,再说上京和西䢵两国一直安好,多年来井水不犯河水的。想来上京也不会有人去那里。

    他们一行人走了两个多月,走过平原,田野,河流,山林,大漠,从深秋走到了初冬,金色落叶纷纷飞落,白雪皑皑缓缓落下。他们都换上了厚衣服保暖御寒。

    在他们眼前出现的是只见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漠,黄昏时分夕阳西下。落日越拉越长,金黄色的余晖暗沉的照射在沙漠的尽头,照亮了沙丘的每一寸细沙,最后一丝残阳打在地上与暗淡黄的沙漠融为一体,吞天沃日。他们走到西䢵境内了,张令知道,只要穿过这片沙漠,就到西䢵城都的落日城了,上京百姓经常说的一句话,北幽的寒雪,东临的湖流,西䢵的沙漠,南枂的繁花,

    “小姐,你看这沙漠,真美啊,我们在北幽只看到落不完的雪,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大漠呢,”景兰说,

    “是啊,”瑶光无精打采的说,若是她没有失去双亲,此刻她一定会忍不住下马在这片金色的大漠上起舞去应和它的美。可是此刻她实在没心情。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见到她如此,景兰不敢再多言。

    日头西下,天渐渐给了。不好行路,

    “小姐。天黑了不好走,大漠上又会有狼群出现,我们便在这里扎营休息吧。明日再赶路。”张令说。

    “如此只得在沙漠里睡上一晚了,”瑶光点了点头。

    他们便不再往前走了,沙漠里有狼有一些野兽,若是天黑走路见到它们跑都来不及,于是拿出马车上的帐篷帆布,就地扎营。生火煮饭。下属们把帐篷搭好后,拿出已经在城镇上处理干净的小羊放好调料,放到火架子上考。又拿出大锅在上面放水煮汤饭。瑶光也帮不上什么忙,景兰和她一起到子处小沙丘坐着。等下属们做好自然会过来叫他们,

    “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美景,我从未见过。”瑶光遥望尽头的落日不由得感叹出来,这是人间的温柔与念想,她都离家这么远了,

    “是啊,小姐,”景兰说,她看瑶光面容发苦,她跟了瑶光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默默的陪着瑶光,镇北候府对下人都是恩多威少的,景兰心里也难过,

    瑶光把头靠进景兰的怀里,

    “景兰,还好有你陪我。”瑶光说,虽然是主仆关系,可她从小没有亲生姐妹,心里已经把景兰当成妹妹了,

    “小姐,你们家对我实在恩重如山,我无以为报,只希望能一直伺候你。”景兰说。

    “你对我的照顾已经很尽力了,”瑶光说,二人说了些话。

    “小姐,羊烤好了,快下来吃饭吧,”张令跑过来叫,

    瑶光和景兰一起下去。

    羊肉烤的香溢扑鼻,锅里的饭也是纯香。瑶光感觉此刻真是正饿得厉害。吃完饭,开始进帐篷睡觉,瑶光看他们只搭了许多大帐篷,另外还有两个比较小颜色不一样的,给她和景兰单独搭了一个。

    帐篷很简陋,就是一块毯子垫和一个半新不旧的棉被盖而已。她随意躺下。想着想着不一会沉沉睡去,她太累了顾不得什么隐患的危险了。

    大漠的风很大,吹来吹去的,时不时还有狼叫。不过张令他们都是出行有经验的人,帐篷搭得结实。其中几个下属轮流看夜,

    往事涌上心头,她一下子想了这么多事。才半年,西䢵却已经不复存在了,士兵的血也染红了那片沙漠。她想了太多,头有些疼起来,便往床上倒去,入睡。她希望睡觉能给她带来美梦。她不想再面对这些残酷的现实。

    在梦里。瑶光梦到了以前在北幽的很多人,有大哥,父亲母亲,她最喜欢的就是去校场看徐将军教哥哥们带兵射箭。那时她怕被发现父亲骂她,她就躲在旁边的一颗大桑树看,看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有一天徐将军突然朝那桑树扔了一支软箭,却把她吓得跑了出来还摔了一跤,哥哥们和将军士兵看到她都大笑起来,随后大哥过来把她一把抱起来,“你又偷偷跑出来玩了,小心让娘看到了罚你抄书一百遍。”

    “我想射箭,像你们一样,徐将军你教我好不好,”她恳求的对徐将军说,

    “那可不行,这让侯爷跟夫人知道了,不得把我剥皮了。”徐将军逗着她说,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让父亲那样做的,你就偷偷的教我,我们都不告诉父亲和母亲就好了。”听了徐将军的话她连忙摆手又再三跟徐将军保证不会让侯爷剥他的皮。

    “你这小妹妹,真是拿她没办法啊,本将军就胆敢违抗侯爷一回,教她了。”徐将军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了,对大哥说,

    “这怎么行,女孩子家哪有舞刀弄枪的,将来还怎么嫁人,”二哥在旁边着急的说,

    “哎,你多虑了,让妹妹学几天,说不定过两天她就又厌烦了。到时就不会缠着我们了,”大哥倒是很淡定。

    “她就是被你和父亲惯的,整日东跑西跑的哪里还像个女孩子家,”二哥又说。才九岁的她气不过二哥的话,竟吃力拿起来旁边的弓箭学着徐将军开弓的样子对着沈重渲就要射箭。“你给我闭嘴,不然我就一箭射你。”

    “哈哈哈,这弓可不是这么拿的,改天我去拿副又小又轻的弓给你练。”徐将军看到她小小年纪还对着沈重渲气势汹汹的样子,又大笑起来,心里感叹不愧是侯爷家的嫡女,做事还挺像她爹年轻的时候。

    后面徐将军果然信守承诺,真的给她拿了一副特意打造的小弓又轻又巧,教她射箭,直到她离开北幽去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