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张报纸被甩在办公桌上，摊开的版面上正是“两杆大烟枪”。

    什琴斯尼和威尔希尔默默无言地站在主教练办公室里。

    墙壁上，静静地挂着那幅“不败之师”的合照，办公桌后面，陈耀面无表情地扫视着面前的两名球员。

    “幸运的是，我发现了你们两个家伙在场下不职业的行为，我猜这多少也能解释你们状态下滑的原因。”

    陈耀的手指头冲着什琴斯尼点了点，“沃依切赫，过去几场比赛，你在球门前的注意力比业余门将还要涣散。伱在训练里的表现也很一般。然后我就看到，你蹲在路边抽烟。”

    陈耀的指节重重叩击在桌面上，“你抽烟是为了什么？解闷吗？还是比赛不够刺激，你想要找点别的刺激？你是一个门将，沃依切赫，你需要敏捷的身体、快速的反应和坚定的意志。给我一个解释。”

    “我……”什琴斯尼嗫嚅着说，“教练，很多人都抽烟喝酒……抽烟它……能让人放松。”

    “你很需要这种放松吗？是什么给你压力了？”

    “训练、比赛，还有诸如此类的东西……教练，我们在踢的是欧洲最高水平的足球比赛，我的神经一直紧紧绷着，我需要释放一下……”

    陈耀看看什琴斯尼，波兰门将的辩解声音很孱弱，或许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不职业的行为。

    “我真该感谢你没在更衣室抽烟。”陈耀摇摇头，“你都能在路边点支烟被狗仔拍到了，不如告诉我，你一天要抽几包？”

    什琴斯尼的表情愈发尴尬：“不多，教练，就解解闷……”

    “你觉得点上两支烟对你的身体没有副作用吗？”陈耀叹了口气，“我们的队医和运动科学团队会跟你解释，尼古丁对一个门将会有什么坏处。哦，安东尼奥也会对你的状态很感兴趣，我看你是太闲了，让安东尼奥狠狠练练你，你还有力气抽烟吗？”

    什琴斯尼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教练，你说得对，说得对……”

    陈耀知道什琴斯尼只是暂且服个软，染上烟瘾了可没这么好戒。

    如果只是从球队经理人的角度来讲，什琴斯尼爱不爱抽烟和陈耀没有半毛钱关系。

    尼古丁不会立刻摧毁球员的竞技状态，一个球员的状态下滑有很多理由。

    等到什琴斯尼的状态变得不忍直视了，作为阿森纳的教练和经理人，转手把他卖了就好。

    只要球员能给球队带回一笔转会费，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陈耀不想这样。

    至少现在，他还没办法做到把自己麾下的球员当做商品来处理，不顾他们的死活。

    他希望让这群球员能达到自己的巅峰。

    他见过太多遗憾的故事了，本该在阿森纳的旗帜下书写传奇的天才，最后伤仲永，沦为路人。

    看完了什琴斯尼，陈耀把目光投向了威尔希尔。

    “你呢，杰克？”陈耀语气严厉，“我可没想到你会这么放纵自己。”

    没等说话，威尔希尔又听到了主教练的声音，“杰克，你才刚刚复出没多久。你知道我对球队的要求有多高。我们需要每个球员都全身心地投入到训练和比赛中。你应该能感觉到，我们的球队要踢出的足球，不是玩笑般的足球，而是要竞逐冠军的足球。”

    “只是抽个烟。”威尔希尔小声说道，“教练，你是不是太严厉了，你看着就像要杀了我……”

    “你在谋杀你自己，杰克。你在自杀。”陈耀加重了语气，“你觉得你很年轻，还能放纵自己，是吗？错了。十九岁的你是个天才，但是现在你二十一岁了，你比十九岁的时候更出色了吗？”

    “如果你只是维持着原来的水平，甚至还在倒退，你怎么说服我，你又怎么说服自己，能成为出色的职业球员？”

    陈耀摇摇头，“你有天赋，杰克。沃依切赫，你也是。你们都有潜力成为欧洲足坛顶尖球员。但是你们在放纵自己。”

    “现在你们只有二十多岁，可是一个个赛季过得很快。不久之后，当你蓦然回首，你会发现自己快要三十岁了。那时候，你的天赋就不是一座可以挖掘的富矿，而是不能兑现的彩票，是他人对你们的惋惜。”

    “天赋不只是祝福，也是诅咒。如果你把它们兑现成实力，你会拥有一个成功的职业生涯。如果你放纵他们流失，相信我，你们会后悔的。这种悔恨会成为你一生的遗憾。”

    说完这些，陈耀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把报纸折成一卷，丢了过去。

    什琴斯尼反应神速，张手抓住了报纸。

    威尔希尔手足无措地动了动，轻轻咳嗽两声站回到原地。

    “如果是阿尔塞纳在这里，他可能会告诉你们说，这没什么——他也会抽烟和喝酒。但是我不允许。你们在板凳上坐几场比赛，好好想想一个职业球员应该干什么。”

    什琴斯尼低下头，轻声问道：“教练，我们要在板凳上坐多久？”

    “直到你们想明白什么叫职业素养为止。”

    陈耀没好气地挥挥手，叫这两个让他头疼的家伙出去。

    ……

    十二月四日，英超第十四轮，阿森纳对阵赫尔城。

    “阿森纳的首发门将是法比安斯基——出人意料，沃依切赫·什琴斯尼居然坐到了板凳上。”

    解说员的评价是电视镜头的画外音，直播镜头对准阿森纳的替补席，沃依切赫·什琴斯尼咬着牙齿，一脸沧桑地坐在板凳上。

    “什琴斯尼在前两个赛季异军突起，在门线上展现出了出色的天赋。他迅速取代了阿穆尼亚的首发位置，成为了阿森纳的首发门将。许多球迷称赞他是近几年来阿森纳第一个让人放心的门将。”

    “但是什琴斯尼最近几轮比赛状态不佳，他频频出现注意力涣散的低级失误，并且被媒体爆出吸烟照。看起来阿森纳的教练组对球员的职业素养要求严厉……无论是因为场上表现太差，还是因为场下被爆出吸烟，什琴斯尼都将因此付出代价。”

    “另一名被爆出吸烟的是阿森纳中场杰克·威尔希尔，他被视为英格兰中场的希望。但过去两年，威尔希尔的大部分时间都缠绵病榻。复出之后，威尔希尔偶有亮眼表现，又让人看到了缺乏自律性的一面。”

    “威尔希尔同样被摁在了替补席上。比赛开始了，这是阿森纳捍卫榜首位置的一场比赛。”

    法比安斯基站在门线上，有点紧张。

    他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场上的局势，偶尔飞快地瞟一眼记分牌。

    0:0。

    嗯，这是英超赛场。

    作为球队的替补门将，法比安斯基能够出场的场合几乎只有无足轻重的国内杯赛。

    没有球队会在门将位置上频繁轮换，二号门将如果能上位成一号门将，要么是球队的战术体系发生了巨大变化，要么就是一号门将受伤，或者做出了无法让他继续担任首发的事情。

    而什琴斯尼的情况显然是后者。

    法比安斯基对什琴斯尼的境遇说不上同情，职业球员的行为需要为自己负责。

    lt;divcss=tadvgt;而且法比安斯基明白，陈耀对什琴斯尼是很看好的。

    过去两个赛季，什琴斯尼都是毫无争议的球队首发，陈耀给予了这名波兰门将极大的信任，是把他往阿森纳的长期门神方向培养。

    法比安斯基不奢望自己能够把什琴斯尼一脚踢掉，取而代之。

    但是当机会来临时，他也不会平白让机会溜走。

    阿森纳球员们并没有受到队内小小风波的影响。

    威尔希尔本就不是阿森纳主力阵容的常规一员，卡索拉、拉姆塞和若日尼奥组成的三中场控制了局面。

    阿森纳的中卫线压得靠上，再通过两个边路的突破和压制，赫尔城的防线被压扁到缺乏纵深的形态。

    他们很难给阿森纳的球门造成威胁。

    第十四分钟，若日尼奥分边，沃尔科特顺势将球带进禁区，阿隆·拉姆塞跟进，在禁区外试着一脚远射。

    拉姆塞射门的力道很大，皮球打在赫尔城后卫的腿上，产生了折射，正好滚进了球门。

    阿森纳早早取得了一比零领先。

    “阿森纳的优异状态还在延续，十二月他们将迎来六轮比赛，这六轮比赛结束后，英超赛程过半。阿森纳很有希望获得本赛季的半程冠军！”

    十五分钟后，卡索拉在左肋部用精灵般的步伐把球从三名赫尔城球员的防守中摘了出来，传给阿隆·拉姆塞。

    拉姆塞状态神勇，撕开了赫尔城的防守。

    赫尔城后腰杰克·利弗莫尔的战术任务就是盯防拉姆塞，他努力要跟住拉姆塞的步伐，但是威尔士中场触球盘带的节奏很好，让利弗莫尔的出脚落了个空，还被拉姆塞甩开身位。

    阿隆·拉姆塞悍勇地冲进禁区，安东尼·格里兹曼也溜达到禁区里，吉鲁扛住赫尔城后卫做轴。

    “拉姆塞——给吉鲁，吉鲁倚靠着柯蒂斯·戴维斯——传给拉姆塞，拉姆塞横敲，安东尼·格里兹曼——球进了！”

    格里兹曼庆祝着自己的进球。

    陈耀也给球队送上了掌声，这个进球是他想要的样子。

    拉姆塞、吉鲁和格里兹曼在禁区里完成了一次三人配合，拉姆塞和格里兹曼的跑位很聪明，他们围绕着吉鲁进行了移动，每一次跑位和触球都配合得恰到好处。

    这不仅是球员才华和天分的表现，也是训练质量的表现——在对手防守严密的禁区，留给这种细腻短传配合的容错率是很小的。

    而阿森纳的球员们，就能在狭窄拥挤的禁区里，打出眼花缭乱的进攻。

    这就是阿森纳的足球风格。

    赫尔城在早早丢掉两球之后，几乎可以宣告放弃了抵抗。

    他们的英超排名并不差，目前排在英超第十一位。

    但是遇到势如破竹、志在争冠的阿森纳，赫尔城的防线就和纸糊一样被撕碎了。

    下半场第六十五分钟时，阿森纳的高压进攻终于给赫尔城送上了一次机会。

    若日尼奥在禁区外的远射尝试被封堵，赫尔城在门将阿兰·麦格雷戈的大脚开球下发动了反击。

    赫尔城的反击套路显然也是训练有素的，他们从两边推进，赫尔城左边锋乔治·博伊德带球奔袭，而追着他回防的是……

    丹尼·卡瓦哈尔。

    卡瓦哈尔的表现也日趋成熟，他冷静地发现了赫尔城反击的启动，像小推土机一样飞奔回追。

    乔治·博伊德肉眼可见地被卡瓦哈尔追上了，博伊德情急之下把球踢向卡瓦哈尔的脚踝，球被碰出了底线。

    角球。

    这是赫尔城本场比赛第一次角球。

    双方球员排布在禁区里，等待着这次攻防。

    赫尔城发出了角球，禁区里，两边球员不断地推搡换位。

    在混乱中，球被蹭到了远点，赫尔城前锋沙恩·朗迎球劲射。

    砰！

    卢卡斯·法比安斯基扑倒在地，把球紧紧抱住。

    法比安斯基舒了一口气，这场比赛少有的表现机会，他总算被捅出篓子。

    赫尔城最有威胁的进攻就是这次了。

    最终，比赛以二比零结束，阿森纳客胜赫尔城，继续占据着英超榜首。

    “沃依切赫，你可要小心了。”替补席上，吉布斯冲着什琴斯尼开玩笑，“卢卡斯憋着一股劲要当我们的守门员呢。”

    什琴斯尼的表情有些不高兴，他摇摇头，“基兰，卢卡斯做的不错。我坐在这儿是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吉布斯笑道，“你的认错态度还挺好。”

    “能不好吗……”什琴斯尼叹了口气，“基兰，和你说实话，抽根烟是很严重的错误吗?他影响我的反应吗？我觉得压根儿就没那么严重。”

    “可是教练不觉得。”

    “是啊……可是教练不觉得。我除了认错还能怎么办呢？”

    什琴斯尼一边抱怨着，一边想着自己把烟藏哪儿了。

    在球场上听教练的就算了，在训练基地听教练的也算了，但是在场外，自己想怎么放松，难道还要听教练的吗？

    是，什琴斯尼承认，前面几场球他的状态确实不好。但是哪有球员状态一直好的，什琴斯尼相信，再给他点时间，他能把状态找回来。

    这时，阿森纳的球员们结束了谢场，陆陆续续走回到球员通道。

    陈耀走在球员们中间，看了一眼威尔希尔，又看了一眼什琴斯尼。

    他们两个的问题还得解决，而系统也在这时提醒他，他可以开启新的历史旅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