酋长球场的球迷们为这个精彩的进球而欢呼，记分牌上的大比分变成了一比零。
他们恍然发现，似乎已经有一阵子了，他们每次抬头都能看到球队领先。
陈耀和利略轻轻拥抱，又和旁边笑容灿烂的博格坎普重重击了个掌。
“干得漂亮。”他对自己的助手们说。
“小伙子们的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利略由衷地笑道，“他们开始学会感知球场的空间了。”
“辛苦你了，胡安。”
陈耀对胡安·利略的感谢是发自内心的，这个执教生涯颇不顺利的西班牙战术家，自从来到阿森纳后，主要工作就是给球员们建立起对空间理解的框架。
创造空间、利用空间、消灭空间，是下一代顶级球队必须学会的技能，也是足球亘古不变的制胜法则。
对于阿森纳这样的球队，既然选择了自由度高、自主进攻倾向强的战术体系，他们就必须学会击破不同对手的不同防守，否则就只能被对手击败。
陈耀很清楚这个道理，当阿森纳的进攻体系成功运转，后防线的压力就会大大减轻，他的球门也会更加安全。
他听过很多的话，比如进攻只是锦上添花，防守才能带来冠军。
他承认稳固防守的重要性，但他不认为单凭防守就能赢得冠军。
上赛季欧冠决赛的切尔西的确是依靠防守和反击获胜的，陈耀固然认可这样的胜利，但是他希望能用其它的方式完成这一切。
不止一次，当他表露出这样的想法时，博格坎普会感叹，“你是一个理想主义者，陈，你要用伱的办法赢下比赛，而不是已经被人验证过的、功利但是成功率更高的办法。”
“可是我们就是这样一支球队，不是吗？丹尼斯，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当然明白，但是即便是阿尔塞纳，也没能够用他的理想足球去拿下大耳朵杯……”
“那我们就帮阿尔塞纳弥补这个遗憾。”
要实现这一切，就先从击败欧冠卫冕冠军开始吧。
陈耀的思绪转回到比赛上。
这场比赛前十五分钟的收缩，是陈耀有意为之。
他也考虑过，是不是开场就提升强度，给迪马特奥来点小小的震撼。
但是出于降低消耗的考虑，他示意球队先让切尔西控控球，顶住对手开场进攻欲望最强的时刻，再发力反击。
另一方面，陈耀也想测试一下球队的防守弹性，当部分交出球权之后，阿森纳是不是还能守住防区，并且在需要反击时能立刻反弹出去。
测试的结果让他欣慰。
迪马特奥的切尔西是一支不知道控制球权主导进攻时该怎么做的球队，一名教练的本质，和球队的气质，融合起来才能构成一支球队的底色。
而切尔西的底色，至少在迪马特奥的执教下，只能是一支摆出四后卫双后腰，再把边锋撤到中场防守，寻觅机会让前锋反击进球的防守反击型球队。
现在，阿森纳取得了领先。
已经不存在让迪马特奥再玩他最擅长的防反的空间了。
来吧，迪马特奥先生。
陈耀微笑着看了看不远处抓耳挠腮的迪马特奥。
来对攻吧。
……
迪马特奥有些着急了。
如果说三分钟前，他还在为了球队的久攻不下而着急，现在他是在为球队的落后而着急。
他已然意识到，切尔西主导进攻的能力不够强，这时候他或许应该沉住气，交出球权，让阿森纳继续来进攻。
即使现在自己是落后的一方，这也是更契合自己气质的比赛方式，或许还能扳平比分。
但是贵为上赛季的欧冠冠军，志在冲击本赛季英超锦标，迪马特奥不相信自己的球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他给自己壮了壮胆子，历来世界名帅都要勇于跳出自己的舒适区，他不能满足于防守反击的打法，他要攻出去。
打进一个球，双方就回到同一起跑线了。
再打进一个球，切尔西就能赢得这场胜利。
迪马特奥挥挥手，冲场上喊道：“往前，往前，进攻！”
第二十分钟开始，赛场上的节奏骤然加快了。
切尔西球员大胆地铺开了阵型，往阿森纳的半区压上。
陈耀笑了，不止是他，利略和博格坎普也笑了。
他们看到了无穷无尽的空间。
若日尼奥也看到了。
他这个赛季对足球的理解在飞速地加深。
如果有人关注阿森纳的技术统计的话，就会发现，若日尼奥正在逐渐成为阿森纳后场传导的枢纽，和向前传球次数名列前茅的节拍器。
他和阿尔特塔的组合，更多时候，阿尔特塔会拖在低位，扮演衔接点的角色，用大量的横传和回传策应队友，或者在球队进攻时提防对手的反击。
而若日尼奥的位置就会灵活很多，他能够把球输送到前场，有时候他也会前插到很高的位置。
陈耀在改造着若日尼奥，用现代后腰的方式挖掘这名意大利青训、血液里又流淌着巴西DNA的天才球员的天赋。
若日尼奥从陈耀身边跑过，他听到教练对他喊了一句什么，他没太听清楚，但他知道一定是让他向前。
巴卡里·萨尼亚扣过阿扎尔的骚扰，短传给若日尼奥。
若日尼奥轻巧地卸球，连停带转身，把身体朝向调正，脚弓推出了一条曲线。
皮球贴着地飞了出去，若日尼奥的技术还是有所欠缺，球在草皮上磕了几下，弹到了一个不太舒服的位置，但是足够卡索拉卸下球了。
卡索拉的技术足够让他处理大部分质量参差的来球。
切尔西的阵型拉得太开了，卡索拉拿球时附近竟然没有球员立刻能贴上来。
这支球队似乎完全不适应拉开进攻时的节奏，他们的rest-defence做得很差，就像只是为了进攻而进攻。
卡索拉向前盘带，一直推进到禁区弧顶，负责拱卫后卫线的米克尔才姗姗来迟，追身向卡索拉铲去，被西班牙人右脚一带，闪开了。
卡索拉横扫给回撤的吉鲁，伊万诺维奇跟了出来，切尔西的防线被拉出了空当。
吉鲁停住球，彼得·切赫在球门边对着边后卫大喊着，手指指向肋部的空当。
切赫观察的很仔细，他看出来，阿森纳的进攻反复利用肋部，让格里兹曼穿插这块区域，给他做球的是吉鲁。
老辣的门将没有看错，阿森纳的前场攻击手开始了无球跑动，扯动着切尔西的防线。
但是吉鲁没有给格里兹曼，谁说阿森纳的进攻路线只有这一条呢？
格里兹曼带走了一名后卫，吉鲁扛住了一名后卫，大卫·路易斯守在防线上，米克尔被卡索拉扣过，拉米雷斯还一脸无辜地在转换进攻的位置上等着……
弧顶空出来了。
吉鲁回做给卡索拉，卡索拉右脚向左一带，带出几步之后，赶到了原本应该格里兹曼空切的空位。
卡索拉的双足技术意味着他能在左右两肋都发起攻势。
然后，左脚射门。
切赫的反应速度很快，他尽力往左边跃起，伸出手，试图把皮球碰走。
可是卡索拉的射门没有给他机会，切赫没有提前预料到会是这个位置的起脚，他的反应再快，也慢了一步。
皮球擦着立柱滚进了球门，二比零。
两连击完成。
酋长球场又一次被球迷们的歌声覆盖，他们唱着卡索拉的名字，和吉鲁的名字混杂在一起，全场都是桑蒂和吉鲁的声音。
兴奋的西班牙人跑到角旗区，被队友们压在身子下面，吵吵闹闹地欢庆着他来到阿森纳的处子球。
“让人眼花缭乱的无球跑位，切尔西的防线疲于应付阿森纳的攻击，这支球队的表现太精彩了……”天空体育的演播室，马丁·泰勒也感慨道。
……
中场休息的时候，陈耀不知道迪马特奥那边的气氛是怎么样的，但阿森纳更衣室的气氛无比轻松。
“干得很好，伙计们。”陈耀的心情也不错，这场比赛胜利在望，他的一个月倒计时几乎确定拿到了九分，距离十分只有一步之遥。
从雨中战胜曼城开始，这支熟悉了体系的运转，明确了打法的阿森纳，就展现出了出色的战斗力。
他在战术板上写写画画了一阵子，一边嘱咐着一些细节：“迪马特奥也许会放弃进攻，如果他回到4-4-1-1的体系，我们需要小心他们的反击，不要给费尔南多·托雷斯留出太多空间……”
他的笔停了一下，回头笑道：“如果他还是执着的要进攻，那么从后场开始，拿出我们压迫的力度，让切尔西知道，他们没有向前的可能。”
“当然，教练！”有人喊道，“我们得教教欧洲冠军怎么踢足球！”
“上杰米！”还有人喊了一声，球员们都看向瓦尔迪，哄然大笑。
陈耀也笑了，他相信，这个体系是适合他的球员们的。
阿森纳的球员们也将随着这个体系一起继续成长，直到成为欧洲足坛的新风。
……
下半场开始后，切尔西还挣扎了一阵子，试图掌握控球权。
迪马特奥不想就这么束手就擒，他感到了压力，这种压力不止是来源于眼下的落后，而是来源于更深层次的恐惧。
他在担心，自己的足球哲学是不是不适合这个赛事了。
迪马特奥看得出来，切尔西的进攻很滞涩，而在英超联赛，仅仅依靠防守是拿不到胜利的。
何况，这场比赛，他们的防守似乎都失去了作用。
阿森纳没有给切尔西好好组织进攻的机会。
枪手球员们展开了坚决的高位压迫，陈耀和教练组在日常的训练中给他们灌输的空间概念和压迫的轮转，已经慢慢被枪手球员们所熟悉。
阿森纳投入压迫的球员数量也在增多，除了固定的前场四人组，后腰位置的阿尔特塔和若日尼奥也会轮番前顶，甚至两个边后卫也会时不时前压协助防守，直到破坏切尔西的进攻组织为止。
“胡安，我觉得我们的压迫也很美丽。”陈耀慢慢放松紧绷的身体，对利略笑道。
利略点头，“对空间的压缩和对空间的创造是一体两面，切尔西……他们还不具备从后场组织进攻的能力。我们走在他们前头了，教练。”
“享受这一切吧，胡安。”陈耀感叹道，“我们的球员刚刚形成了默契，打出了新的东西……但是我们的对手会研究我们，会学习我们，会想办法战胜我们。我们需要不断保持领先，永不停歇。”
“你担心的太早了，教练。”利略哈哈一笑，“在那一切发生之前，我们还能享受一阵子美丽的足球。”
“也是。也许我们能成就一些事情……”
场上，切尔西的进攻组织已经被逼迫到只能依靠大卫·路易斯的长传来发动进攻，阿森纳的球员们训练有素地上抢，散开，又包围，紧密有序地分布在切尔西的半区，切断了一条条地面传球线路。
六十五分钟，大卫·路易斯的长传终于找到了费尔南多·托雷斯。
阿森纳的后防线压得很上，大量的高位逼抢让他们后场的空间异常宽广。
托雷斯带球转身，在阿森纳的防区腹地疾驰，加速趟过了科斯切尔尼的补位，射门。
什琴斯尼轻松地扑住了托雷斯的射门，波兰门将疑惑地看了看手里的球，又看了看托雷斯。
这时的托雷斯慢慢地躺倒在草坪上，表情痛苦地抚摸着自己的大腿肌肉。
他闻到了酋长球场的青草芳香，抬头望去，阿森纳球迷们织成了连绵不断的红色海洋。
他感觉到不适了，应该是肌肉拉伤，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地方受伤。
膝盖？韧带？还是某个名字拗口的肌肉群？
托雷斯摇了摇头，他疲惫地躺倒，闭上了眼睛。
切尔西的队医紧张地跑过来为他处理伤势，不久之后，他们搀扶着托雷斯下场，而阿森纳也顺势完成了换人。
瓦尔迪上场，阿森纳要继续检验他们的高位压迫体系。
迪马特奥闭上了眼睛，他的球员又受伤了，他的球队落后了两球，而且被压制得连半场都出不去……
这是欧冠冠军应该有的样子吗？自己……还是合格的主教练吗？
剩下的三十分钟对切尔西的球员仍旧是一场煎熬。
陈耀有条不紊地完成了三次换人，阿森纳的前场紧逼时紧时松，有时候是强硬的拦截和抢断，慢慢地又变成逼而不抢，压制着切尔西的传导。
迪马特奥感觉阿森纳就是在把切尔西当做陪练，检验、测试和完善他们的体系。
他有些愤怒，又生不起来气，内心被莫名的落寞填满了。
裁判哨声响起，比分定格在二比零，阿森纳赢得了伦敦德比。
刚刚开学，来到了离家一千多公里的地方，这几天有点懵逼也有点忙，状态也不是很好，边码边调整，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