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不是来晚了？”孟清河笑吟吟地坐下，一边把一碟面包推到陈耀面前。

    “这是……”陈耀闻了闻面包。

    “酸面包，这里的特色。”坐在他面前的中年人搁下刀叉，喝了一口酒，擦擦嘴，打了个饱嗝。

    陈耀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了一下中年男子。

    一头放浪不羁的长发，洗的也不怎么干净，满脸唏嘘地胡茬，穿着一件花格子衬衫，嘴角还沾了点酒渍。

    “这是这家餐馆的传统，它是好莱坞历史最悠久的餐厅了。我熟。”

    男子擦擦手，作势要跟陈耀握手。

    “约翰·道格拉斯，影视节目制作人。”

    “陈耀，呃……足球教练。”

    陈耀和他握了握手，一下子没摸着头脑。

    自己是一名教练啊，怎么感觉画风突然变成文娱都市小说了。

    “我在参与一个咨询项目时，认识了道格拉斯先生。他是一名出色的制作人，获得过BAFTA的奖项。”孟清河介绍。

    “BAFTA？”陈耀谦虚提问。

    “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东西。”约翰·道格拉斯摆摆手，满不在乎。

    “是英国电视与电影艺术学院奖。”坐在道格拉斯身边的另外一人小声说道。

    “道格拉斯先生是我非常敬佩的前辈。”她又补了一句。

    “哦？你是……”

    陈耀看了看这个之前一声不吭的姑娘，金色长发披在肩头，浅蓝色的眼眸映着灯光，光华流转，温柔地浅笑着。

    “我叫夏洛蒂，是一名导演。”她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还在学习怎么成为一名出色的导演……”

    服务生端着吱吱冒着热油的牛排走了过来，摆在了陈耀面前。

    闻着扑鼻的香气，他这才意识到，连续的舟车劳顿和面试，自己的体力也消耗了不少。

    “不用拘泥，吃。”约翰·道格拉斯摆摆手，“我最讨厌那些繁文缛节。”

    “哦……谢谢。”陈耀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么，道格拉斯先生……”

    “你是想问我们的见面是为什么吗？”约翰·道格拉斯眼睛一亮，好像瞬间来了兴趣。

    “嗯……”陈耀打了个哆嗦，低头开始切割牛排。

    “……”

    他仿佛如芒在背，切牛排的手都肌肉紧绷，因为约翰·道格拉斯一直在观察自己。

    “……”

    有点受不了了。

    “我说……”陈耀无奈地抬起头，约翰·道格拉斯歉意的笑了笑。

    “我一直在寻找有突破性的影片题材，我的专长是拍摄纪录片。”

    约翰·道格拉斯收回了目光，饶有兴味。

    “我们都预计这是流媒体爆发的前夜，所以我一直在思考，如何创造出有趣味的作品，优先抓住观众的眼球。”

    “那你想到好主意了吗？”

    “我想到了。”

    约翰·道格拉斯伸出手指，点了点陈耀，“就是伱。”

    “我？”

    “嗯。”约翰·道格拉斯笑道，“准确地说是足球，足球领域的纪录片，拍摄一支球队台前幕后的故事，这是激活世界上最受欢迎运动的观众群体的好办法。”

    陈耀愣了愣，这位道格拉斯先生还挺有远见啊。

    “奈飞和亚马逊都有意向拍摄足球主题的纪录片，而且他们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英超。而我也对此很感兴趣，只是，我该选择哪一家俱乐部呢？”

    “你想选择阿森纳？”陈耀试探着问。

    约翰·道格拉斯没有说话，但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陈耀放下了刀叉，认真地思忖片刻。

    约翰·道格拉斯是BAFTA获奖的金牌制作人，他不至于跟自己开玩笑。

    而且，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在日后风靡一时的《孤注一掷》系列纪录片，似乎也正是由亚马逊投资制作的，不知道约翰·道格拉斯是不是也是制作组的主要人员。

    从他个人角度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多年来，阿森纳一直受制于商业开发的落伍。

    得益于温格打下的良好基础，阿森纳的球迷群体分布非常广泛，他们的受欢迎程度与俱乐部规模和战绩方面的统治力甚至并不完全相称。

    但是球队这么久了，在比赛日收入-电视转播收入-商业开发收入的三元收入结构中，还是最依赖比赛日收入。

    而且，随着英超联赛品牌价值的水涨船高，飙升的电视转播收入让比赛日收入也相形见绌。

    可是阿森纳最富有潜力的商业开发收入却不温不火，和老对手曼联队堪称可怕的商业收入相比不值一提。

    陈耀不是俱乐部股东，但是球队财政状况的改善对他是有好处的。

    这意味着即使俱乐部股东不投入更多资金，阿森纳也可以保证自身营收能力，并且带来富余的财富，供自己投资球队、购买球员。

    诚然，他现在还可以依靠自己的优势，挖掘小妖，打出身价，维持竞争力，从竞技角度提升球队的地位。

    但是长远来看，一个具有强大造血和营收能力的俱乐部，才能维持在洲际范围内的统治力。

    而约翰·道格拉斯提供的这次机会，就是把阿森纳的品牌形象推广到更广大空间中的绝妙手笔，借此机会，球队有机会在商业开发上实现超车。

    “不要急着拒绝，教练。这对你和俱乐部都是有好处的。”

    约翰·道格拉斯就像一个奸商，循循善诱，“我对我的内容制作能力有信心，阿森纳是一个完美的主角，我能把它的形象推广到世界。”

    “而你，教练，你很有趣，充满了话题性。你也能获得很多东西，财富，名望，地位……这对你的职业生涯会有好处的。”

    “我知道。”陈耀皱皱眉头，“但是，道格拉斯先生，这种事情为什么要和我谈？我并没有决定权。”

    “我的消息很灵通。”约翰·道格拉斯笑了笑，“我知道你是主教练的第一候选。我需要先摸清楚你的态度，如果你不想配合，那没有任何继续的意义了。”

    陈耀叉起一块牛肉，放在嘴里咀嚼。肉香扑鼻，汁液四溅。

    他不想马上回答约翰·道格拉斯，这样的事他不能自己拿主意。

    从商业角度来说这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全队在镜头下生活、比赛，对球队的状态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影响。

    陈耀不傻，他知道阿森纳的品牌和收入增长是对彼此都有利的，但是如果拿战绩开玩笑，自己的立身之本就没了。

    况且，这还需要和球员有过充分沟通才行，他需要尊重球员的态度。

    约翰·道格拉斯一条胳膊搭在椅子上，吹起了小曲，显得并不急躁。

    慢条斯理地品味完了这家古老餐厅的经典菜品，陈耀擦擦嘴，看向了约翰·道格拉斯。

    “考虑好了？”

    “道格拉斯先生，我个人并不排斥这个主意，但是我希望您明白几件事。”

    陈耀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我目前并不是主教练，我没有决定权，您和我谈不一定有意义。”

    “第二，您需要和俱乐部去商讨这个问题，而我也需要和球员去商讨这个问题，我们需要彼此尊重。”

    “第三，我不代表任何阿森纳官方层面的态度。”

    没有明确的拒绝，当然也没有明确的答应，但是约翰·道格拉斯明白，自己可以继续推进下一步了。

    对他来说，这次会面既是试探，同时也是好奇——这样的教练，这样的球队，会有足够的趣味吗？

    不过现在，约翰·道格拉斯相信，这会是一个有趣的节目对象。

    “嗡——”

    放在桌上的手机又响了，陈耀有点恼火，这两天手机就没停过，没完没了这真的是。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放下手机，面色复杂。

    旋即他又拿起手机，仔仔细细地读着屏幕上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