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仙侠故事,从未有人提起
繁体版

第二章 诡异的石头

    环顾四周,微光中,峭拔的山壁如刀削一般,竟没有一席之地可供落脚。

    林泉无奈,要想下去,恐怕只得依赖这些藤蔓了。

    他凑近一看,这藤蔓大的有碗口粗细,小的仅指余,乍看之下似已枯死,可触之绵软有质,竟是活的。这些藤蔓密密麻麻,占据了自己脚下和左右崖壁大半的空间。可对面一侧,却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

    林泉当即取出匕首,估摸着选出其中能承受自己重量的藤蔓,一刀割了下去。这不割不要紧,刀锋过处,那伤口立马喷出一股黑色的汁液,十分浓稠。林泉的脸上和衣服上,眼睛里,溅得到处都是。

    他大吃一惊,纵身往后一跃,却忘了身后是岩石墙壁。“咚”的一声,他的头重重地撞在了上面,一阵火辣辣的疼。林泉不觉心浮气躁,一时忘记了自己是个读书人,骂了一声脏话。随即,一阵阵浓重的腐尸般的恶臭扑面而来,他不禁干呕了几下。

    林泉赶紧拿出水壶冲了冲脸上和眼睛里的污水,生怕有毒。就这样忍着恶臭,他战战兢兢约莫等了半个时辰,见自己身体并无异样,稍觉宽心,只是纳闷这藤蔓究竟为何物,竟然有如此之多腥臭液体。

    他想起,在一本前代遗贤所著《成实论》中有记载,说是有一种生长在冥狱的植物,名唤阴络石藤。相传它由地狱众难的血肉供养,内生黑血,开三十二瓣花,结红色果实,人们吃了它,就不会感觉疲劳。竟不知它是不是此物。

    林泉暗自安慰道:“此乃阳界,如何能有地狱之物,怕是多心了。”

    心中惦念娘亲,哪里还顾得上那么许多,他当即不再细想,横竖死了便罢,又有何惧。当下割断藤蔓,绑在山岩之上,慢慢垂吊下去。

    落定站稳,他屏住呼吸,四下张望。四周的黑暗似乎尤为深重,火折子的照明范围比刚才大大缩小了,只照见脚下一尺见方的土地。而前方隐隐透出些微的光芒,正是那片奇花盛开的地方。

    他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仔细听过四周的动静,发现并无异响,这才挪动脚步,朝那几株仙草走去。他脚下踩着碎石断枝,发出“吱呀”的响声,在空旷的山洞里,这轻微的响动,此刻却犹如鸣钟一般,久久回响不绝。尽管四周并无异动,但他感到,此处乃不祥之地,恐生变故,心中害怕,急切想走过去。

    突然之间,他感觉背后一阵恶风突起,一股力道在他背上轻轻一推,他一个趔趄往前跨了一步,没成想小腿闷声撞在一截横卧的树枝上,当即翻倒在地,火折子顿时熄灭。

    林泉心中害怕到了极点,小腿一阵一阵有规律的疼痛,使他意识愈发清醒了。他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身后却一点声响也没有了,可他分明被人推了一把,那这人当下又在何处呢?

    他重新点燃火折子,火光刚点亮的那一刹那,他的眼前,平白出现了一个眼睛空洞洞的人类头骨。他一个激灵,纵身弹起,定睛四顾,原来地下那密密麻麻的,却不是树枝碎石,而是一地的骨头,有牛羊、麋鹿、虎、豹、财狼的,也有人的骨头。

    它们杂七杂八堆得到处都是,年代久远的都变成了碎骨头渣子,也有一些年代较新的,整个轮廓清晰可见,甚至还可以看见上面未曾完全腐烂的碎肉,恐怕是不久前才遇难的。

    看见这些,他不禁心胆具颤,毛骨悚然,懊恼自己处于如此险境,而不自知。不知杀害他们的是什么恶灵,但看这些尸体口耳鼻都被藤蔓侵入,也能想见那死亡之惨状,恐怕罪魁祸首就是这个所谓的“阴络石藤”。

    那些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带到此处的生灵,或在死前,或在死后,被这些藤蔓侵入七窍之中,吸食血肉。

    如此灵山胜境竟会暗藏这般大凶之地,当真匪夷所思。恐怕此处就是慧觉方丈所说,混沌初开之后,残留下来少有的混沌之地。

    上古之时,天地初开,清气上升而为天,浊气下降而为地,但是一些不寻常处,因不为人知的原因,混沌之气未曾分离,一而为清,催生出仙草灵芝,琪花玉树;一而为浊,便衍生出鬼魅邪物、魑魅魍魉之流。恐怕此处正是这般所在。

    正在此时,但听脚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只见刚才还死气沉沉的藤蔓现在如同活了过来,密密麻麻,往林泉所在的地方,像疯长的头发一样涌了过来。

    林泉哪里想到植物可以生长如此之快,心想此处虽为混沌所在,那清浊也是势不两立的,不然何以一边生长仙草,而另一边又生长这藤蔓。既然是污秽之物,我若去到清气一边,那藤蔓必然不能奈我何。

    可现在前路已被藤蔓封堵,来不及多想,阴寒之物,向来怕火,不知此物如何。现下里情势已经是千钧一发,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他脱下了外衣,心想却在想,这是娘亲做给他的衣服,一时竟不舍得下手。

    当下藤蔓已经延伸到他的脚边,一根突然上窜,瞬间抓住了他的手。他吃了一惊,感觉手臂像是被烙铁烙过一般生疼。他想要抽脚,怎奈那东西力量奇大无比,竟然不能拉动分毫,他拿出匕首,用力一切,刀锋过处,藤蔓断成两截。

    林泉左劈右砍,地上到处都是断掉的藤蔓。他们流出液体,腥臭难当。眼下越来越多藤蔓涌来,林泉本是文弱书生,哪里招架得住,渐渐地开始有些体力不支了。

    此时,平台之上,那个白色幽灵又出现了,它一看见林泉,伸长了爪子就要扑过来。

    “你也要来凑热闹!”林泉咬牙切齿,自语道:“你来,我打死你!”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也知道未必是那妖灵的对手,况且又有石藤拦路,要是不想变成这众多秽物的其中一滩,只能将衣服点着。

    他犹记得这件蚕丝青领涛纹袍服,是娘亲为庆贺他二十岁生辰,专门为他缝制的,心里更添悲伤。

    那衣服一点就着,立刻熊熊燃烧起来。林泉对着那些藤蔓不断挥舞,果不其然,那些触手样的藤蔓见火纷纷避开,触碰着火星的,立即就枯萎了。

    衣服燃烧极快,林泉三步并作两步,刚到对面,那火快要烧着手了,赶紧丢了出去。而藤蔓追赶林泉到清气充盈的平台一处,果然都不再前进。看来那清浊泾渭分明,彼此都不敢越雷池半步。

    如今只是凭空的猜想,却能侥幸偷得性命,倘若不是,我命休矣,想到此处,心中不胜欢喜。但他不知,如若换了寻常人,此刻只怕早已作古。所谓学富五车,与修道一般,也是救命良药。

    只是那些藤蔓没了目标,却转而攻击那只妖灵,先是包裹住它的脚踝,然后是身体,直到白光完全隐没在密密麻麻的枯藤中。它痛苦地哀嚎着。

    林泉看见这一幕,不免唏嘘,这些污浊之物,竟会自相残杀。而自己稍微晚一步,只怕也会是同样的下场。

    林泉俯身,轻轻拔取一株仙草。

    仙草触手温润,入鼻清香,但见其枝叶银白通透,淡绿相间,枝杈间淡红花朵,蓝蕊,整个宛如碧玉雕成的一般,果然是神物无疑了。

    现在祸患暂消,仙草也近在咫尺,想到不日母亲疾病即可痊愈,尽管全身的伤疼痛万分,他依然感到精神振奋。

    林泉将仙草用手帕仔细包好,放进囊中。

    只是现下要考虑出路。那长满仙草的崖壁,内里有一天然山洞,不知通向何方;而当初那垂吊下来的悬崖,因为那些藤蔓的躁动,恐不能再乖乖任由自己再往回爬。

    况且,圣人曾说,君子必表而出之,如今已脱去一件外衣,已违圣人之道,如今再往回走,势必要再褪去一件内衬做引火之物,只留下贴身内衣,如此恐有伤风化,那是万万不可的。

    况且,那山洞里哀嚎的女鬼,倘若回去再遇见一只,该如何是好?想必天无绝人之路,当即下定决心往深洞而去。

    这里的山洞比起之前空旷了许多,四壁光滑,若斧凿一般,幽暗深邃,不知当中蕴藏怎样的危险,也不知通向何方。身处其中,身上寒意顿消,一股充盈的温润之气让疲惫和惧意顿消。而四周静悄悄的,听不见半分响动。

    就这样他一直往前走,走了大概一个时辰,直走得双腿酸麻,气喘吁吁,仍不到尽头。

    不觉间,四周的空间陡然变窄,四壁渐渐灼热,布满了星星点点的暗红。他全神贯注,注视着头顶。想来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他倒吸一口凉气,却一个不小心,在一个断崖处,脚下踩了个空,一骨碌滚下山洞。火折子熄灭了,而就在那一瞬间,四周逐渐亮起宛如修罗地狱般的血红。

    他感觉似乎整个身体都要裂开了一般,疼得直咬牙。好不容易站起来,环顾四周,才发现刚才滚下来的陡坡,竟有数十丈之高。而头顶上,四周脚边,处处生长着水晶云母一类晶石,散发着黯淡光芒。

    火折子柔和的光线再次把个洞穴微微照亮,而在脚下,又出现了一种类似紫云晶的紫黑晶石,显得更加暗淡无光。而它的周围,分不清是真是幻,一缕缕黑雾隐隐浮动。

    林泉此刻又饥又渴,双腿疲软不堪,心中懊恼,满腹疑惑,恐怕自己已经走错了路。看样子,恐怕已经离刚来时那个云溪涧越来越远,而且越走越往地底下,越走越是怪异。

    哪里有什么出路,如果困死在此处,那该怎么办呢?想到这里,不觉心急如焚。

    可是他总觉得前方似乎是有什么说不清的东西,在极力召唤他,以至于他不知不觉就往前走,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这又是一处怪异的地方。

    前方的山洞变得更加空旷,脚下出现了黑石地板,看质地跟刚才黯淡的黑石矿是同一材质。四周布满了身披甲胄,长戟横执,头带凶煞恶鬼面具的武士,地上堆满了象牙和牛马的枯骨,枯骨当中一处高高耸起的方形祭台,画满了各种凶神恶煞的恶鬼图案,不知那个年代的部落,在此祭拜哪路神仙。

    走过祭台,眼前一道石门豁然挡住了去路,看来终于是到头了。门两边是一些蒙尘的黑色陶罐,一些不知名的更加硕大肉食动物的骸骨,威武地立在石台之上。另外还有些锈蚀战车矛戟,一碰就变成了灰烬。

    林泉隐约猜到这里恐怕是一处殷商时期的古代遗迹,一般来说,这石门的后面要么是出路,要么是祭坛,要么是一个陵寝之类的特殊的房间。只求天可怜见,石门的另一边是出路才好。

    只是这石门却有些古里古怪的,就着矿石微弱的光芒,看上去质密而深黑。门上绘有一个夜叉图形,披头散发,犬齿巨大,目光凶恶,手脚具是鹰爪。中间雕刻着古老符咒,花纹绵密。他以前在书上见过,这是一种类似南方蛮荒大陆古老巫族流传下来的禁制,以门中央的圆形花纹为中心,依次散开。

    按照常理推断,像这样的陵寝或是祭祀大殿,它们门前或四壁的石雕往往展现的是主人自己的身前光辉事迹,或是这个神秘民族的神秘风俗,而这上面诡异繁复的花纹和线条,却无典可考,让人无从猜测,不过林泉心中的感觉很是不好。

    林泉上前想要推开石门,手刚触碰到门中间那神秘的图案,突然觉得手上一阵酸麻,随后一股巨大的力,如江河奔涌一般向他袭来。他孱弱的身体哪里受得住这股怪力,身体直直往后飞去,“嘭”的一声撞在洞壁上。

    他感觉脑中一片混乱,胸腹之中如翻江倒海,难受极了,“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衣襟。

    他屏气凝神,强忍住剧痛,挣扎着站了起来,但觉胸口剧痛,触之犹甚,肋骨不知被那怪力震断了几根。但见门口出现了一道禁制,流转着八卦太极的图案,在黑暗中闪烁着凄清的光芒,不久之后便悄悄褪去。归于平静。

    林泉心中的隐忧在此刻终于被证实,这里哪里是什么陵寝祭坛,分明是一处封印之地,恐不知哪朝哪代的得道高人,封印人间作恶的邪灵于此。

    林泉虽未学习法术,但也知道这是道家囚禁妖魔的禁制符,往往十分厉害,对竟敢破坏禁制,私放妖魔为祸人间的歹人,小则断手断脚,大则粉身碎骨,乃至魂飞魄散的都有,如今自己得以保全,幸得那高人心怀慈悲。

    他却不知自己得以生还,乃是那禁制历经千年,法力消散,如今已摇摇欲坠,难以维持,否则凭借千余年前那位得道高人的法力,此刻林泉恐怕已经魂飞魄散,化为齑粉。

    林泉强撑起受伤的身体,走到不远处一块石头上坐下。想到自己的冒失,心中不禁懊恼。

    就在这时,地上的黑雾,突然像有生命似的活动起来,他们聚集成一团,将那些妖兽的枯骨包裹起来。

    黑暗中骨头碰撞,发出“咯啦咯啦”的响声,接着响起了阵阵沉重的脚步声。微光中,一具具早已灭绝的远古妖兽的骨架,穿透幽暗的岁月,在尘世显现。

    如今身受重伤,稍微一动便胸腹绞痛,想要原路爬回陡坡,更是妄想。如今进退不得,面对着这一群凶兽的威压,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要逃跑,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岩石聚集光芒,四周是充满杀意的黑暗,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中绝望。他感受到皮肤上有温暖的血液在缓缓流淌,一滴一滴落在衣襟,落在地上。

    原来这里就是我生命的尽头了吗?他心中悲愤,骄傲地抬起头,让眼泪不至于落下。妖兽挥舞着足有一人高的巨爪,向他挥舞而来,力道之大,足以将他碾为肉泥。

    林泉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突然感到身上的重担一下子卸了下来,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只听得“咚”的一声巨响,那怪物非但没有杀死林泉,利爪反而因为一股巨大的力,碎成若干块,那怪物见状,狂怒地咆哮着。

    自己安然无恙,是林泉万万没想到的。睁眼一看,只见眼前出现了一片纯净的白光,白光幻化出一个古意悠悠的老者,剑眉星目,衣袂飘飘。

    老者脚扎马步,竖握一柄通体深蓝的宝剑,手拈剑诀,光芒愈甚,周身凝聚成八把光剑,环绕在周围。他神情孤傲,不可一世,毫不犹豫冲到妖兽堆里,左突右撞,那几把光剑威势赫赫,坚不可摧,在老者意念的操纵之下,转眼间将十几只妖兽砸了个稀碎。

    此后,那老者又幻化成一束光,飞往墙角不见了。

    林泉一时间看得呆了,良久才回过神来。不知这老人家是何来历,可真厉害,如果我的修为有他的十分之一,灭门之仇,何愁不报。

    经过刚才一场大吵大闹,这里又变得分外安静。他往刚才白光消失的角落走去,看见一把剑插在一只巨兽的头颅之上,因为年深日久,此剑已经锈迹斑斑。

    看来刚才那位老者,可能是不知哪一位前辈高人留在古剑上的残魄。不过一缕残魄,都有如此威力,他在世之时,修为之高,实难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所想像,只怕当年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若平生能一睹其风采,死而无憾。

    如今出路在哪里呢?这时心里却无端生出一种声音,告诉他这禁地之内或有出路。

    林泉深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纵然这门里有出路,难道为了一己之私,就要放出妖魔吗?况且,这门内的邪物会不会把自己一口气吃了,还是个问题。况且,况且……这禁制,自己没有半点修为,如何打破……

    “打破禁制”想到这里,林泉不禁身子一震。他想起不久前遇到的那个樵夫,和赠送给他的那把匕首。

    林泉隐隐感到事情有些不对,那樵夫到底是何人,看来值得深究。难道和那溪边鬼屋的老船家一样,是个幽灵吗?他是单纯的好心,还是料定自己会来到此处,希望利用自己打破此处禁制,救出妖邪?

    林泉下定了决心,若真是那样,就算自己粉身碎骨,也不能让他得逞。他拿出樵夫送给他匕首——此刻这匕首与刚到手时大不相同,古朴灰暗的刀身之上,此刻像是活了一样,有一些红色斑点在流动,手握刀柄之处,触觉冰凉,隐隐有邪气侵入身体,果然这东西也是邪物不假。

    “所有人都跟我作对!”他恶狠狠地自语道。

    想到重病在寺的老母,想到自己被人利用的苦楚,他恨得咬牙切齿,心中悲愤难当,把那把匕首狠狠往地上掷去。谁知那匕首离手之后,竟似活了一般,突然红光大盛,在空中拐了几个弯,径直朝那扇门飞去。

    只听得“咣”的一声巨响,那匕首狠狠撞在那道道家禁制的光幕之上,一开始两道光势均力敌,可慢慢那白光渐趋式微,恐有不敌之势。

    此刻,突然从那道石门之内,传出一阵低低的吟啸之声,那红光似乎是受了刺激,陡然增长了不少,瞬间将那道白光笼罩其中,那道白光仍旧苦苦挣扎,但已经是强弩之末,败亡只在须臾之间。

    果不其然,只见那白光在红光的重压之下,一瞬间溃散成无数光芒,四散飞去,消失在空中。那团红光似乎感觉到了胜利,也渐渐收拢,最后只剩下一把匕首从半空中落下。那门失去了禁制,突然间裂开一大道缝隙。

    霎时间,一阵阴风从缝中吹出,阴寒刺骨,恶臭难当。

    林泉知道,若此间真有妖魔,恐怕自己的性命只在旦夕之间。可是他如今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苦笑了一声,心中满是悲苦和绝望,无论如何走不动了,妖怪来吃不妨趁现在。

    可就这样休息了好久,也不见门中妖魔出现,四周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甚是奇怪。林泉硬着头皮起身四顾,除了阵阵阴风从门缝中吹出来,四周没有一丝异样。

    林泉心中诧异,既然无妖怪作祟,那真是喜从天降。恐是那妖怪经受不住长年累月的囚禁生活,已经愤愤死去。

    林泉喜不自胜自不必说,况且这门中有风,出路怕是就在此处。当下强打起精神,仍旧拿起那把掉在地上的匕首别在腰间,又费力拔出插在兽头那柄古剑防身,准备进去。

    他伸头往门里看了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门内是一处天然石洞,洞顶有一道裂缝,月光皎皎,从缝隙中漏了下来,把一片山洞照得雪白。一道河流湍急地从洞中流过,河上面一架桥梁,如飞虹一般横跨于激流之上。桥上面的石墩上,青铜制的一只只面目狰狞可憎的怪兽,或是张牙舞爪,或是撕扯尸体,或是互相撕咬,仿佛一个个妖魔的世界的缩影。

    而桥四周的平地上,月光下层层叠叠堆着一片片森森的白骨,支楞楞指向洞顶。长着长长犄角,满嘴獠牙的脑袋,在月光下闪着阴森森的冷光,看似生前比洞外那些妖兽更加强大。

    它们恐怕都是世间早已绝迹的魔兽,不知什么原因,这么多一起死在了此处。不知它们活着的时候是何等恐怖,不然为何早已死透,却还如此吓人。风吹进洞穴,带着轻微的呼啸声,就像它们仍旧在咆哮一样。

    桥的另一头,远远看去有一团青霭在闪烁,像是鬼火,又像黑暗中野兽的眼睛。林泉惊异不已,屏气凝神,一动不动注视着它,心想这里面要是真有怪物,恐怕就是它了吧。

    可是等了好久,那团青霭却一动不动。林泉好奇心起,小心翼翼挪着步子向那团诡异光团缓缓靠近,只觉四周石头上的魔兽,仿佛又会突然活过来,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一路下来并没有什么异样,林泉渐渐放下心来,走过拱桥,前面是一个巨大的石台,这才看清石台周围。此处环绕着一只巨大骨架,正对着桥头,一只巨大的蛇头由石架支撑起来,两眼空洞洞的,两颗毒牙如弦月一般,足有一人来高,因为年深日久,上面长满了青苔。林泉心想,那位前辈道人的修为也真是了得,竟然能降伏如此庞然大物。

    从岩洞上滴下来的水,把整个地面雕琢得跟筛子一样,到处都是苔藓,湿滑难行,看来这个山洞已经有好些个年头了。走近一看。那巨蛇口中竟然镶嵌着一个石头,巴掌来大,紫黑色的,那团青霭就在它的口中。

    难道这石头莫不是什么宝物,为何藏在如此隐秘的地方?可是观其外形,黑漆漆的,却是与一般岩石无异,除了会发光以外。

    林泉心想:“自古名山大川,多出天地灵石,这些石头或是神器残片,或是汇聚天地灵气,都有无上神力,修道之人以法力催动,威力无穷,恐此石也是如此。凭幸上天造化之工,又有今日机缘巧合,让我得此奇石,吾辈甚幸!”

    只是有了刚才的经历,此刻他却不敢轻举妄动。若再遭变故,恐怕有死无生。他用匕首轻轻撬了撬,所幸嵌得并不紧,他将石头轻轻拨弄下来,那青霭突然就消失了。林泉小心翼翼用指尖碰了碰,并无异样,当即放入囊中,心想待出去之后寻一两个修道高人,看看是否能问询出此物来历,或可帮我报仇一二也未为可知。

    突然间,脚下莫名其妙地传来了一阵震动。林泉赶紧抓住支撑蛇头的石架,这才没有在湿滑的洞内跌倒。他向四周看了看,却并无异样。此刻却听见头顶上传来的“丝丝”的声响,他不觉头皮一阵发麻,但自知已经陷入危地。

    他吓得呆呆地僵在那里,恐惧像勒紧的绳子一样缠得他全身麻木,连动也动不了一下。只觉头上一阵寒风猎猎,情急之下,他用匕首重重刺向自己的腿。一阵疼痛袭来,他一个激灵,侧身一跳,不料脚底一滑,连滚带爬闪到了一边。一声巨响之后,他刚才站的地方,已经被削去了一大块,岩石四溅,生生变成了一个大洞。

    林泉犹自心悸不已,抬头看时,原来正是那只巨蛇,不知道什么时候活了过来,眼里闪着绿光,张开獠牙大口,白森森巨大的骨架竟然跟着动了起来。自己的小身板,只怕还不够那两根锋利的牙齿咬上一口,一口下去断成两截只怕还是轻的。

    那大蛇一击没中,对着林泉一击又一击,弄得整山洞乱石横飞。林泉左滚右爬,甚是狼狈,好在洞内空间狭小,那蛇体型太大,施展不开。

    林泉一边躲闪,一边酝酿计策。

    如果能到刚才来时的大门,以它的身体,必然出不来。如今只好想方设法,先逃离山洞要紧,再另寻打算。

    可天意弄人,就在这时,来路已经被下落的掩饰封锁,那蛇固然出不去,可也逼得自己进退两难。而山隙之中虽能躲藏,但万一被落下来的岩石挡住去路,那时恐怕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偶然间他瞥见洞顶一处松动的巨岩,若能以巨岩的重量压住蛇身,教它动弹不得,那时再找出路。虽然有压住自身的风险,可事情已迫在眉睫,但值得一试。当即拿定主意,往那巨岩底下跑,那蛇果然追来。

    林泉看准时机,在巨蛇横冲直撞的当口,把它往巨石下引。那蛇几次攻击不中,又见这山洞狭小,施展不开,似是颇为恼怒,越撞蛮力越大。林泉试了好几次,终于听见山顶轰隆巨响,那巨大的岩石终于掉下来,压在巨蛇身上。

    巨蛇似是大怒,激烈地扭动着它长长的身体,可怎么也挣脱不开。

    林泉松了口气。

    只是他找遍了整个山洞,却没有找到出口,山顶太高,若无飞身法术,要想出去与登天无异;有些山隙虽然可通人行,然通往何处却为未可知,恐怕又是死路,到时候想回来都不行了。

    为今之计,恐水路最好,地下水道往往与山涧河流连通,只是自己水性不佳,未知深浅,而且,若河里也有像巨蛇那般怪物,该当如何应对。当下犹豫未决。

    没料想那只巨蛇动弹不得,却从嘴里吐出团团青雾。那青雾所到之处,连魔兽的骨头都开始融化。

    林泉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巨蛇还有此招,当即往外退去,刚到桥中,那大蛇的尾巴带着天地之威,猛然扫下来,将桥瞬间斩为两截。人跟着桥的残骸,扑通落入水底。

    原来那蛇虽不能动,但头尾颇长,若不走到它的攻击范围之内,本无大碍,只是那蛇似乎不像寻常野怪,颇有智慧,用毒雾将林泉逼退到桥上,在攻击范围之内给予致命一击,就算不命中,也可将其打落水底,再无生路。

    林泉心中叫苦不迭,这下可好,到头来老天爷帮他选了水路,倒省去了心中的纠结。

    他挣扎着想要从河里探出头来,可是他水性并不好,加之水流湍急,试了几次都不行。他呛了几口水,就此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