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屋檐冰柱子长长挂起时，小香她们也快要期末考试了。

    “小香，可留下来玩一会皮筋？”她两个发小和向有岚背着书包问。

    李小香看着天色还早，心想这个可以有，想着这会儿回去也没啥事，玩一会也不是不可以“好的！”李小香爽快地答应了。

    向有岚知道李小香的皮筋全是全新的牛皮筋拼接成的，拉力贼好，“小香用你的皮筋跳可好？”

    “好的”说着李小香从书包里掏出了皮筋，她的皮筋是由一根根扎头发橡皮筋打结后串串连在一起的，双层，抗拉，足有五米多长。存下这么长的橡皮筋是小香省下多日的早饭钱，还有让她哥给了一点赞助。玩了一局ABC，又玩了一局木头人，尽兴后差不多天黑了，小伙伴们超着小路一起回了家。李小香到家后发现家里的大门依然锁着。房子四周码满了带孔的方砖，她妈肯定又去弄砖去了。

    李小香在墙洞里摸了一会儿，找到了院门钥匙，开了门，放下书包，开始淘米烧饭，烧猪食。

    没两天，放寒假了，李小香白天更多时间见不着她哥了。朱琴彻底放手家务活，李小香的悲催寒假生活又开始了，李小香总觉着自己生为闺女老亏了，家务活她干得比她哥多多了，也越来越娴熟了，有时候就气自己怎么就那么懂事呢，小那会儿干吗要对烧火感兴趣，这不学会了便宜了她哥，可以彻底放飞自我，想啥时候回家就啥时候回家，她妈从不担心她哥在外面吃亏！她就不行，晚上必须到时到点回家，回家晚了，那就等着朱琴没完没了的训导！她家的门禁根本就是为她设制的。

    玩得正起劲时，听到了“嘣”的一声，多么美妙的声音，李小香想着，和小伙伴们打了声招呼，也不玩跳房子游戏了，跟着就往家跑，到了家看见她妈在家，高兴地跳了起来“妈，你能给我一毛钱，我想炸炒米吃！”

    朱琴本就想把李小香找回来，炸些炒米饿着时候来一碗，即解饿也省事，这炸炒米的多半炸过这回，要好长时间再来向阳村了“行，多给你一点钱，你再炸点黄豆，今年黄豆还有的多！”朱琴爽快地答应了。

    “我要炸糯米，中黍米不好吃。”李小香更喜欢炸大米，可是家里没种，大米收成不好，还容易生虫，向阳村多半家庭都不愿意留种。朱琴倒是对炸什么米没什么意见，李小香快速地装好米袋，拎着她妈分好的黄豆，快速地跑出了院门。

    等到她到时，发现炸锅旁边已排满了人，小香眇了一眼队伍，看到她红表姐在队伍里，顿时来劲。

    “姐，东西拿来了，给。”小香给她红表姐使眼色道。

    “你怎么才来，一会儿要到了。”红表组接的极自然。成功押队。别人真以为这么个事，也就成就了某个人。

    “你家什么时候杀年猪？“

    “应该等我爸回来吧！听我妈说就这几天，不可能大过年的还不给回来吧！又不是给资本家干活不是？”

    “你家今年两头猪都宰了吗？”

    “你想啥好事，卖一头宰一头，我听你二姑说的。”红表姐没好气的回到。

    “你家人多，杀两头猪真不算多，可是？那你帮我留意嘎拉哈，我还差两个，可好？”李小香最羡慕她珍表姐手里那四个被玩得光溜溜的嘎拉哈。拱着手弯着腰谄媚地和她红表姐笑着说。

    “你家也杀猪，你自己看着办呗。”小红姐不想搭理她这个妹。

    “可是吃猪脚时，不一定我就在，等我知道时一不大意又给处理了，你帮我留心着，我自己也关注着，你不是早就凑起了吗？你要那么多也没用呀？”小香急着说，主要她二姑家洗碗擦桌子的任务都是她两个表姐的事，所以更容易成事，不像她家，只要她爸在家，她哥洗碗的次数多些，年前年后她爸出差就少，也就这段时间，她妈会多烧些肉菜给她爸养养，一家子这时候伙食是最好的！

    这时只听“嘣”的一声，把小香震的两耳起鸣，“姐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因为和她姐讨论嘎拉哈，背对着炸米机，她红姐可是看着的呢？

    “我要告诉你妈，你知情不报。”李小香愤愤地说。

    “多大事，也值得你去找你二姑告状。”倪红无所谓的说。

    “行，过年我帮你留意，行了吧！”

    “这个可以有！”小香得了便宜的说。

    “别说了，到我俩了。”小香拉着她红表姐去炸米。

    “你这米够炸一锅多了，你准备炸几锅？”师傅拎着米就能大致估出斤两，随口就问。

    “那你这段时间还来吗？”倪红问，

    “明天还在，后天就不好说了。”师傅看着长长的队伍思考了一下回答。

    “那你先炸这锅，我回去再拿一些米。”倪红交待小香帮她照应一下，她回去讨米去了。走时还不忘让师傅多加一些糖，炸米机师傅用的是糖精。只用一勺就足够甜，师傅又在锅里加了一点才算完事。

    等她红表姐过来时，锅里的米还没炸好，这速度那是真快，只见她手里又多了一小袋玉米粒。

    “我要吃爆米花，你家还有玉米，肯定小佬在哪块种的，见者有份，我一会儿炸豆子可以给你分一些豆子，怎样？”李小香和倪红商量着。

    “就不应该让你看见，如你意，一会儿我要多抓点豆子。”倪红小心眼地说，李小香很大方地点头说“行！”

    “那你家今年还炒阴米吗？我送一些糥米到你家可行？”李小香问。

    “问你二姑去，你不能让你妈弄？”倪红有些不情愿揽下这事。

    “就我妈那时间都用来挑砖，过年她都不待歇的！”李小香知事以来，她就对她妈有了深刻的了解，但凡什么能够挣钱，那绝对有她妈，吃食方面她妈真不讲究，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成，至于什么品种真没要求。

    时间过的真快，李金材回来了，仅差一个星期就过年了。朱琴想着李金材再不回来，她也不等了，准备就这两天定下来了，后面真没日子了。此时村里陆续有人家已经开始杀年猪了。李金材家也和村里杀猪的候师傅约好时间，（候师傅是附近几个村有名的杀猪匠）平常还要上班，时间比较赶，所以都提前打好招呼，他的手艺是祖传的，杀猪宰牛一把好手，刀功更是一绝。就连附近村也有人来请他去，所以过年这会儿真的很忙。

    清早，土灶上两个锅都烧满了开水，朱琴在搪瓷脸盆里放了两勺盐用少许的温水调匀，跟着送到后院，这时候师傅吃过早饭早早赶过来，今天订了好几家，因小香家离候师傅家最近，这不让小香家赶上第一波，过来时猪已被麻绳技巧性地捆住了四条腿，就见大师傅和两徒弟三人一声吆喝“起”，猪被抬着放在长凳子上，只见大师傅三人稳住猪身，跟着拿出一把长刀，一刀插入猪颈脖下的大动脉，当刀被拔出来后，血如喷泉般涌出，一会儿猪血被放干，这时搪瓷盆已被装了大半盆。放完血的猪被装入杀猪桶里，接着开水源源不断地送入杀猪桶里（这桶是师傅自己带过来的），猪脚上的绳子也被解开分两段放在猪身下，候师傅和两徒弟上下来回拉扯着手里的绳子，开水不断地倒着，直到淹没猪头才算完事。烫好猪，接着给猪刮去身上的毛，等猪毛刮干净后就是给猪开膛破肚，把猪头卸下，由徒弟继续打理，直到不见任何杂毛，猪头算是彻底完事；即使后面任务再多，但师傅作事还是非常细致的。大师傅先是掏出猪内脏，扔进早已准备好的大澡盆里，跟着和另个一个待弟开始解起猪来，开放的小院已经挤满了大人小孩，村里每家杀猪都会围上一群人，看个热闹，这技术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得来的！哪怕看了多遍依然有人图个新鲜。旁边看热闹的村民：“候师傅今年又要过个肥年了，你看这手艺更加精进了！”

    候师傅听完村民的夸耀，乐起来：“就我这手艺一般人真没得比，现在生活条件好了，杀猪人家也越来越多了，后面还有几家，赶得快，外村那家今天也能一起把它给了了！”候师傅说着话，也没耽误他手头上的活，解下了来的肉刀刀均匀，如切豆腐般，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这不亏是大师傅！就那翻飞的手速，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香姐，猪尿泡能给我们吗？”刑庆喜小心地问着。他家和李小香家前后院，彼此都很熟，猪尿泡这玩意处理起来颇费劲，一般人家都不留，但有的人家还是会弄的，弄得好，还是能够入口的。

    “行，我拿给你，你等一下。”李小香知道她家是不要这玩意的，在大澡盆里找了一会儿，翻出此物。

    村里的孩子都把猪尿泡充气后当球踢，你别说弹性特好。过年杀猪也就给这些孩子找到了好的玩具了，哪家杀猪村里的孩子像是接到通知一样，特及时！

    猪全部分解好，前后也就用了两小时，跟着收好刀具，扛着烫猪桶就赶往下家！

    朱琴一直没闲着，烧完烫猪用的水，就开始把大料和盐一起倒入大锅里开始翻炒起来，炒出香味后起锅放凉，把还没冷却的肉用盐涂抹一周后分批放入洗好的大缸里，乘着解下来的肉还有温度，盐更容易吃进去。处理完这批腌肉，朱琴吩咐李小龙把预留下来的两刀连着排骨的肉，一刀让李小龙送到外村她小姑家，并嘱咐让他们一家晚上过来吃钉猪菜；另一刀由李小香送到只隔一条水泥路的她二姑子家，并嘱咐让他们一家晚上不用再烧晚饭一起过来吃晚饭！

    李小香这天是这一年里吃得最痛快的一天，满满都是肉，直吃到食物抵到嗓子眼，还有些舍不得放下手中碗筷，如果每天都这么带劲那就太完美了，李小香想着她爸怎么就没进杀猪场上班，那样自己家不是每天都有肉吃了？

    等猪杀完后，年前一件大事算是完成了，后面就是打扫，清洗的工作。

    漫步在村里的小路上，空气中都飘着炸肉的香味，开始有了过年的味道。李小香是到她二姑家去取阴米，她和倪红炸炒米那会没两天就送了一些糯米去了她二姑家，朱琴也是知道的，李小香估摸着她家差不多炒好了，这段时间她没少往她二姑家跑！到了地发现她二姑家正在熬糖稀，知晓肯定要作炒米糖，看来是赶的巧了！和她二姑打了招呼回去要白糖了。刚到家你猜她看到谁了，看到她哥李小龙，正在往储蓄罐塞钱，看来这段时间她哥没少挣，她有一段时间不明白，她哥的储蓄罐咋越来越轻了呢？原来是改变投递方式了，这下真是掂不出重量，也无法算出大概数字了，她哥真够可以的！也是没办法，要不是村里老鼠多，她哥肯定不会把钱放在这么明眼的地方，听说有些人家的藏钱被老鼠啃食了不少，她哥这才没把钱藏在某个旮旯洞里。这是一对石膏马，她哥出去游玩时，精装打包一路小心地带回来的。一度喜欢的抱着他们睡觉，李小香是碰都不让碰的存在，现在物尽其用，成了储蓄罐了，只是在马脖子上用小刀弄了一个口子，这样钱一旦进去就再也扣不出来了，以李小香对她哥的了解，扣不出来不就用不了了吗，省钱。

    李小香看到她哥，觉着机会来了，她哥比她妈大方多了，只要是涉及到年货，她哥还是很好讲话的“哥，你手头上还有钱吗？你给我几块钱，我要称白糖去二姑家。”

    李小龙想着肯定是要作炒米糖，随后从口袋里捻出二块钱来，他怕拿多了，就她妹肯定不得安生“给你二块钱够了吧？”

    “看你小气的，不够。”李小香气坏了，她想着孬好要过年了，怎就不能多发些给她？

    李小龙就知道她妹这德性，他钱是大见吹来的？“爱要不要。”

    李小香伸手抢了过来，想着和她哥拿翘，死得快！“我就用你这两元钱买，能作多少算多少。”

    朱琴看着自家两个孩子打着嘴仗，想到孩子爸前两天拎回家的白糖，叫住要往外跑的女儿“香，家里你爸昨天单位发了两大袋白糖，不用买了。”

    李小香立马刹住外跑的脚，转身跑回她妈身边，李小龙这回觉着自己亏大了“把钱还给我！“

    “给了我就是我的。不给。”然后风一般的跑了，就怕她哥反悔。

    待她确定她哥不在家了，立马回去拎了白糖去她二姑家。她二姑晚些时候把多余的白糖给送回了李金材家。朱琴看到这些，觉着她家女儿真是没有一点数，把她爸发的十斤白粮一骨碌一下子全搬过去了，这是要作多少炒米糖。

    过年这会家家都忙，忙着过年的吃食，即使朱琴再不讲究，过年了也得忙起来不是？李小龙这些天也没再往外跑的不见人影，被朱琴打发去前院邻居邢庆喜家借石对子回来舂米。朱琴这两天已经歇下来了，早点相对前些日子已经很难卖动了。石对子被两人抬到后院，泡了一夜的糯米用手轻轻一捏就碎了，这时候刚好可以用，就见石琴往石洞里倒进2/3的糯米，李小龙随后就提起石锤，锤打起米粒来，直到出粉，再用歪歪売把石洞里的米粉挖入细筛，朱琴左手抓住筛子边沿，右手轻轻击打着，米粉从筛子里纷纷落下，留在筛面上大颗粒被倒入盆里再次加工，周而复始。

    “妈，我回来了。”李小香拎着弄好的炒米糖，问她妈放哪？

    “二姑家弄的你也敢吃，那环境……”李小龙一边舂着米一边说。

    “那你别吃，二姑家在吃食方面还是非常讲究的，你吃了这么多年，也没咋样，穷讲究。”李小香对她哥翻着白眼。其实也不像她哥说的那样，主要是二姑家养的东西多，这不味道肯定就不咋样了。

    “你过来换哥休息一下。”李小龙想偷懒一会，连续作业是真的有点胳膊酸。

    小香看了看自己身板，又看了看自己细细的胳膊回道“这活我肯定干不了，你别指派我。”

    李小龙也是嘴贱，也就随口说说，希望他妹能看在刚才给钱的份上说两句好听的话，哪知他自家亲妹太实诚了，气得他张口就来“那你别吃！”

    李小香给他一个鬼脸“我肯定空着肚子多吃些，好歹今年是我哥弄出来的，那可全部都是累！”

    “还有我要锤不好，锤到脚，你看爸回来不打死你，你还要我换你休吗？”李小龙这回蔫了：“你就指着爸护你一辈子吧？”李小龙嘴碎地还了回去！

    朱琴打断他俩官司“别听你哥的，去拆一块纱布来蒙面粉。”

    “好的！妈，我们家肉圆怎么还没炸，没两天就过年了。”

    “你爸说二十九休，到时候单位要发一个猪腿，用那肉炸，来的急的。”

    正如朱琴所说李金材二十九那天只上了半天，回来时自行车上驮着一袋苹果，外加一个大猪腿。苹果全是青苹果，就是有些酸，个头挺大，上面一层白白地粉。

    “爸，你们单位怎么又发苹果，不是才发了一袋吗？”李小香问，家里以前存水的大水缸里已经装了小半缸了。

    “这是上次分剩下的，好些人都回老家了，算是便宜了我们这些本市的。”

    把苹果卸下来，分个放进缸里，足足放了大半缸，这水缸和腌肉的缸一样大。小香高兴坏了，想着应该能吃很久了。

    “爸，你今天要炸肉圆了吗？”李小香着急地问。

    “下午就弄！等急了吧，还有两天呢，今年咱们家多炸些，早前你妈留了一个猪腿咱一齐炸了”

    朱琴原本看到李金材带回来的那个猪腿想着还是把自家留的那个腌了，开了年慢慢吃：“你带回来这个已经够大的了，家里那个还是腌了算了！”

    李小香就知道是这样的，她妈是绝对会这么作的，李金材想着一年到头，孩子缺嘴缺的厉害！有条件了就让孩子一次性吃个过瘾：“一会儿我来弄，你歇着！”每年过年的熟食都是李金材来料理的，朱琴也没多想。哪知李金材把两个猪腿最终都作成了肉圆子。气得朱琴用手锤着李金材：“就你会作好人，腌了早晚不还是进肚子吗，我又不是拿去送人，有你这么办事的，开了年，我算着吃细些能吃到六月，这下好了，你就惯着他们吧！”

    李小香看着都替她爸疼，这下手忒狠了些，想着有新鲜的谁还愿意吃咸货，还是她爸好！

    在手摇式搅肉机的帮助下，终于晚上小香和她哥吃上了香喷喷的肉圆子，外酥里嫩，肉香弥漫在口腔中，令人回味无穷，一碗冒尖的肉圆没十分钟就被李小香给干掉了，感觉胃里还是空落落的，犹豫了一会儿，见她妈没在厨房，拿着空碗又让她爸堆了一碗，正端着碗往房间里闪的某人给朱琴给逮着了：“你这是第几碗了，吃多了不消化，有你难受的，把碗给我，我给你拿些下来。”

    在朱琴伸手时，李小香捧着心心念的肉圆子跑开时，差那么一点撞上了准备再来一波的李小龙。朱琴看到李小龙也有此意，劝着道：“你们俩都少吃些，后面你爸还要炸些虾片，这会儿填饱了，接着有好吃的就吃不下了！”

    李小龙问着：“知道了！”但照样把手里的碗堆得高高的。

    待李小龙也端着碗进了房间后，李金材笑着说：“这一下子垫饱了，省得晚上还得再烧，不是挺好，又不是天天有这么好的事。”朱琴能怎么办？好人都给李金材做了，她就是来做恶人的，得，她也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