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硕回到病房，看见老韩孤零零躺在那，心里觉得挺不得劲。

    在事业上叱诧风云，精力好像用不完一样的人，现在躺在那里，和个普通老人没什么区别，看着很可怜。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走过去，小声说：“我回来了，你怎么样？”

    老韩听见儿子和他说话，点点头。紧抿着嘴，皱着眉头，额头渗出密密的细汗，好像在忍耐什么。

    韩硕发现不对，连忙问：“怎么了？哪不舒服？”

    老韩轻轻吐出一个字：“疼…”麻药过劲了。

    韩硕去找护士，护士说实在忍不住扎止疼针吧，不过如果还能坚持，尽量坚持。毕竟止疼针对身体不是很好。

    韩硕回到病房，轻声和老韩转述了护士的话。

    老韩抿着唇点点头。韩硕打湿毛巾，把老韩额头上渗处的汗擦了擦，说：“我在这，不走，实在疼得厉害也别硬挺，扎一针没太大关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伤口的疼痛一直没有减轻，韩硕看着父亲痛苦的样子，起身又去找医生。

    医生说：“这是肿瘤切除，疼痛怎么也要持续二十四小时才能减轻。

    实在挺不住，扎一针止疼吧，别让老人家遭罪了。”

    韩硕点点头，和医生道谢后回到病房。他回病房前找到护士，要求给父亲扎一针止疼。

    药效起作用后，老韩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韩硕也躺进沙发，用胳膊垫在头下，想着事情。

    老韩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半夜了，他听见沙发那边传来了轻微的鼾声，知道是儿子在沙发里睡了。

    老韩没有打扰他，而是躺在那里，感受着伤口钝钝的痛感。他在想，是不是老天因为这些年他做的事在惩罚他。

    他和韩硕母亲虽然离婚，可对韩硕这个儿子还是有些亲情的。别的不提，韩硕在学习上从没用他操过心。

    虎毒不食子，老韩在韩硕小的时候，对他也是十分宠爱的。

    可从离婚后，他就在没怎么见过这个孩子，更别提帮他什么。

    没想到这次生病，儿子能一直陪在他身边。这让老韩既欣慰又自责。

    睡梦中，韩硕好像听见一声叹息，忽的睁开眼睛。

    病房没有开灯，他站起来摁下了开关。随着嗡嗡两声响，天花板上的灯亮了。

    老韩和韩硕都眯了眯眼，一个躺着，一个站着。韩硕看看老韩，轻声问：“怎么样，哪里不舒服？还疼吗？”

    老韩摇摇头，轻抬胳膊，指了指椅子，示意韩硕坐下。

    韩硕将椅子搬到病床旁坐好，关切的看着他。

    老韩嘴唇动了动，可能长时间没说话，嗓子有些干，他清了清嗓子。

    韩硕拿水杯要给他喂些水，老韩摇摇头说：“放下吧，不渴。说会话。”

    韩硕坐好，看着老韩说：“明天下午疼痛会减轻，可以坐起来吃点东西，还可以下床走走。”

    老韩点了点头，说：“你明天请个护工吧，别在这陪着了。”

    韩硕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父子俩这么沉默着，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人多的时候，有人在旁边说话，觉不出什么来，当两人独自在一起时，就会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疏远到无话可说。

    老韩心中叹气，儿子和他多久没这么单独在一起说说话了。他轻声问：“那个姑娘…叫伊一？”

    见韩硕点头，接着说：“家里的条件怎么样？父母是做什么的？”

    韩硕看着老韩，他皱着眉头，心中在琢磨老韩这话的意思。

    老韩看出韩硕神色中的戒备，笑了一下，说：“我没别的意思，你别瞎想。做父亲的想了解一下你女朋友家里的条件而已。”

    韩硕把伊一的情况说给老韩听。老韩听完点点头，说：

    “嗯…看来这姑娘是爹妈宠着长大的。不过却没有娇蛮之气，看来她父母也是会教孩子的。”

    这话韩硕赞同。他说：“伊一父母对我也特别好，拿我当亲儿子。”

    说完看了老韩一眼，老韩笑了，震到伤口，微微蹙眉，缓了一会，说：

    “我知道这几年亏欠你的，你不用说话给我听…你和她怎么打算的？”

    韩硕看着老韩说：“我当然是打算和她结婚的。”

    老韩点点头说：“等我好利索了，你安排一下，我和她父母见个面吧，总得和人家父母好好说说，养大个孩子不容易，我们求娶，要有诚意。”

    话到此，韩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等的也是这句话。他点点头，说：“你先把病养好再说吧。”

    然后，父子俩又说了些韩硕开出租以后的事情。

    渐渐的，越聊两个人越投机，老韩从韩硕的话语间似乎看到了自己：有魄力，脑子活，能吃苦。

    还有自己没有的…长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