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世界修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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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黄泉路

    络腮胡盯着年轻差役,“一场泼天的机会就摆在你我兄弟面前,我只问你敢不敢!”

    年轻差役颤声道,“三哥,你不会是想…”

    “你要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鸟嘴。”络腮胡喘着粗气,语音急促,“他失踪了一年,回来就带着一块马蹄金,上面还有泥。”

    年轻差役也不傻,听明白过来后,两眼放光,“我都听三哥的!”

    络腮胡凑到年轻差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两人也不耽搁,把马蹄金重新放回鲁兵怀抱,起身架着他就走。

    他们认定鲁兵有奇遇,而且是关于金矿的奇遇。带走鲁兵,打的是寻个没人地、威逼利诱一番的念头。

    三人这次上路,没有再走驿道,而是背着驿道向西,往密林深处走了四五里,有一个破旧的亭子。

    这里是曾经的老驿道,废除后荒草丛生,人迹罕至。

    两名差役是地头蛇,这些自然都是门清。

    将鲁兵放在荒废驿亭里,两人一个取水一个生火,就用鲁兵箱笼里的用具,一会就煮了一壶热水。

    差役又从自己怀中掏出半个黑乎乎的面饼,捏碎了泡在热水里。

    两人一个搀扶鲁兵,一个慢慢喂面糊,旁人看到都只会觉得鲁兵是他们老父。

    折腾了好一会,见鲁兵仍没有动静,年轻差役有些泄气,“大哥,弄不醒。”

    阴沉着脸,思索片刻,络腮胡道,“而今之计,唯二。一是我们拿走东西,原路返回,将他送到衙门。但这人醒来,定要寻他的东西。”

    络腮胡盯着年轻差役,“我们可以说这一路上人多,也不知他是丢了还是被他人拿走。但这些都骗不过聪明人,最后只怕你我二人一顿棒子下来,白白受了苦,东西也保不住。”

    骤然大喜,又得知这喜事留不住,年轻差役面色惨白。

    络腮胡这次压低声音,“二是我们做了他。这人本来就病怏怏只剩一口气,旁人也都看到了。我们只要做了他,这东西自然没人问了。”

    年轻差役呼吸加剧,面色急剧变幻,不知在想什么。

    络腮胡继续加码,“我们将人送回去,大老爷只会夸我们办事得力,等滁州那边来人领人,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有自己的一份赏金。”

    “干了?”思索许久,年轻差役声音颤抖似鬼。

    络腮胡毫不啰嗦,伸手从鲁兵箱笼里找出一本书,放在鲁兵胸口,“你去找块石头来。张班头教的法子,隔着书重锤,不留任何痕迹,但有内伤。这人内伤加病,没了也不会有人怀疑。”

    年轻差役一言不发,起身去找石头。

    这时,鲁兵只感觉亡魂大冒,背上冷汗直流。

    他昏迷是真,但迷迷糊糊间,又什么都听见了。

    一碗面糊更让他恢复不少,将两人的密谋听得是一清二楚,他要是继续昏迷就不用醒来了。

    他有些后悔,倒不是说后悔没有把黄金给那老道,而是后悔自己考虑不周全。倘若进小镇之前,寻个地方将金子埋了,恐怕就没有这些种种了。

    “哎哟~”轻哼一声,鲁兵慢慢睁开眼。

    国字脸,相貌周正,一脸络腮短胡须。

    “鲁秀才醒了?”络腮胡变脸一样,友善可亲。

    “你是谁?”鲁兵做大梦初醒状。

    络腮胡沉稳的脸上挂着笑容,“我乃来安县府班头,名唤马老三。”

    说完一指年轻差役,“他叫刘本,也是府衙差役。

    马老三说的都是大实话,但鲁兵只听得面无人色。

    这两人分明起了谋财害命的念头,这会介绍自己,竟说的都是大实话。

    一个人干坏事时,若是连遮掩都懒得做,那就是不准备留后手了。

    刘本找到石头回来,见鲁兵醒了,本吓得心肝都颤了几下。待见马老三面不改色地跟鲁兵介绍自己,业已明白自己没有了退路,面沉似水地站在亭外。

    鲁兵本就大病初愈,又负重远行了半天,脸色惨白,倒也看不出异常,“敢问马大哥,刚才在集市上发生了什么?”

    “去年秋闱时分,华家少爷几个一行,急吼吼地到府衙报案,说是同行的伙伴鲁秀才不见了…”

    马老三已下定决心杀害鲁兵,这会对答根本不作隐瞒。

    大宋三年十月初一,大郎三人清晨睡醒,见原本躺在破道观的鲁兵不见踪影,三人寻遍附近,只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焦急万分的三人,抬了赵子敬就往来安赶。

    都说古代官府视百姓如草芥,其实不然。严苛的户籍管理制度,导致古代官府对百姓监管慎密,任何一个老百姓的生老病死,官府都能查到来龙去脉。

    县府得到消息,也对赶考书生失踪一事重视,加上大郎使了钱,县府组织差役百姓一共数十人,连着找了三天,就差将破道观及附近都翻了个底朝天,仍是不见鲁兵的踪影。

    最后大郎在官府挂上赏金:凡有找到鲁逊者,不论死活,赏白银十两。

    耽误了几天,秋闱也没法考了,大郎三人租了条船,带着受伤的赵子敬,悲悲戚戚地回了滁州。

    鲁兵没有功夫感伤。看着尽在咫尺的马老三,他只感觉到死亡的阴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他要想办法救自己。

    马老三这会稳住自己,不过是为了他们自己想象出来的金矿,一旦他们知道根本没有什么金矿,那自己就命不久矣了。

    所以现在要装,就是没有金矿,也要假装有金矿,还不能让他们看出破绽。

    鲁兵稳住心态,长叹一声,“唉…是我连累了几位仁兄。”

    见马老三没反应,他赶忙问道,“我们现在在哪?”

    “我们现在带你回来安县府。”马老三城府很深,装作好奇地问,“现在都在传,说你鲁秀才遇仙了?”

    来了!

    鲁兵故意露出痛苦的表情,“哪里是什么遇仙,那晚,我闹肚子出恭,刚到外面,黑漆漆的也不知道踩到了哪里,直接顺着一个小水坑掉到地底,幸亏里面有一天暗河,里面…”

    仿佛意识到什么,鲁兵伸手去摸胸口,接着就不说话了。

    听到这,马老三呼吸一下加重。

    见鲁兵一副说漏嘴不肯再说的样子,他终于忍不住问,“那里面有什么?”

    鲁兵连忙掩饰,“没什么,没什么,里面就是暗河,都是水。”

    他这刻意装出的样子,小孩见了都知道他在撒谎,何况人精一样的马老三。

    “我们兄弟千辛万苦的,要将你背去来安,你这人竟拿谎话骗我们。”马老三假意喊苦。

    “真的没什么。”鲁兵说。

    “小兄弟可还认得进去的路?”马老三问,“这地下有暗河,可是个稀奇事,我兄弟二人改天去长长见识。”

    鲁兵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那地方应该是下雨冲出来的,雨停泥土堵住,根本找不到出口。”

    “那小兄弟是怎么出来的?”马老三问。

    鲁兵想也不想的说,“那地方连着一条河。”

    “噢…”马老三不再言语。

    一番问答,他已经对鲁兵发现金矿的猜测深信不疑。

    站起身,他对亭子外的刘本喊到,“走吧,去的晚了,大老爷该不高兴了。”

    刘本一脸迷糊的走过来,将东西收拾完毕,和马老三一起架着鲁兵,再次出发。

    四五里地,三人再次来到驿道。这次走的路是去来安。

    马老三心里有着谋划。他准备一路上再探探鲁兵口风,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最好,打听不到也无所谓,反正那块马蹄金他们是拿定了。

    当然,无论鲁兵是否松口,在临近来安的那一刻,他们总要下毒手的。

    至于他急着上路,是因为很多人见过鲁兵。自己一刻不耽搁的将他送去来安,他死了,别人怀疑自己的可能性也会小些。

    没走多远,鲁兵突然一把坐在地方,“唉,不行了不行了,休息一会。”

    马老三皱眉“这里离来安还有二十多里,可不能耽搁了。”

    鲁兵喘着大气,“我这身子…是真走不动了…劳驾,你们能叫辆车吗?”

    马老三欣然答应,对刘本说,“你快去镇上叫辆车。”

    叫车说明鲁兵病重,别人见了也会认为自己也不曾刻薄于他。

    见刘本狐疑的眼光,马老三有些不耐烦,凑在他耳边小声说,“光叫车,不用马夫。到了来安他还不说,我们就在车上弄他。”

    等刘本走了,马老三开始跟鲁兵套近乎,问家里有什么人,感叹鲁兵年纪轻轻一表人才…

    反正各种好听的变着花样的来。

    随他怎么讲,鲁兵就是打哈哈,闭口不谈暗河的事。

    没过多久,刘本就赶着马车过来了。

    两人上车后,刘本驾车,马老三和鲁兵坐在车厢内,马车随着马蹄的滴滴答答声前行。

    一路上,马老三嘻嘻哈哈各种奉承话,鲁兵听着也强作欢笑。

    直到离来安不过二里地,见实在套不出话,马老三恢复平静,不再说话。

    鲁兵知道到了关键时刻,他需要主动出击。

    知道二人的密谋后,他的应对是两种。一是让他们相信金矿的存在,这可保自己暂时无忧。第二种就是让对方改变主意,不杀自己。

    “唉,还是有钱好啊,热天坐马车,冬天大宅子,佳人暖被窝。”

    马老三看着他,也不说话。

    “马大哥一个月俸钱多少?”鲁兵笑嘻嘻地问。

    马老三开口道,“不过一两二分。”

    “那也就是混个温饱。”

    “谁说不是。”

    “此番得大哥相助,他日必有厚谢。”

    “哦?你要怎么感谢?”

    “不多,等我回去,立刻以纹银二百两作谢。”

    “噢。”马老三不由睁大眼睛,“那太谢谢了。”

    这笔答谢远比一块马蹄金丰厚,而且不用杀人担风险。

    “大哥不信?”见马老三恢复平静,鲁兵有些急了,“我们读书人最重信誉,我这就给你立一份字据。”

    马老三内心剧烈交战。

    马车已靠近来安。

    外面走动的人多了起来。

    这时,马车外面一个人突然喊到,“马老三你这个杀才,竟敢欠侯师爷赌坊的钱…”

    马老三忽然意动,内心天平在这一刻发生倾斜。他伸手捉住鲁兵去翻箱笼的手,“不用了,我们还能不信小兄弟你吗?”

    一块乌云遮住太阳,掩上帘子的车厢内变得昏暗。

    鲁兵相信,他要是敢喊,马老三会直接扑过来。

    终于掩饰不住,鲁兵的额头开始冒汗。

    精明如马老三,一个破绽,就全露馅了。

    紧紧抓住鲁兵胳膊,马老三露齿一笑,“你都知道了?”

    “差点被你耍了啊。”马老三脸色狰狞,“你看这条路,像不像黄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