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侠剑
繁体版

10-立威

    酒宴结束后数日,伍轻烟便准备去往三江城了。

    这几日张弛练功之余,会向伍轻烟讲述一些三江城名胜。

    夏守清对三江城也感兴趣,因此在张弛讲述时一并在旁边听,讲到三江城西凤舞楼观万顷洪泽时,她更是听得两眼放光,说往后一定要去看一看。

    在伍轻烟临出发前,张弛找到她说道:“伍师姐,师弟写了封交代近况的家书,想托你帮忙带给我家里,不知是否方便呢?”

    伍轻烟笑道:“小师弟无需客气,信拿来吧,我必定送到。”说罢伸手向张弛要信。

    张弛从怀中抽出厚厚的信封递给伍轻烟道:“那就有劳师姐了。如果在三江城有什么需要,师姐可以尽管找我家里帮忙,毕竟是走镖人家,于三江城周围的绿林关系还是打点过的。一切我也在信中言明了,师姐可千万不要客气。”

    伍师姐接过厚厚的信封,嗤笑道:“小师弟,你这信……未免太厚了些吧,莫不是把每日记的日记给塞进去了?”

    张弛尴尬道:“主要是怕爹娘惦记,故而写的详尽了些……”

    伍轻烟看着张弛窘迫的模样,调笑道:“小师弟真可爱,要是你早些入门就好了,这样师姐我每天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张弛不解道:“师姐如果无聊的话可以习练内功呀,反正练不完的。”

    伍轻烟摆了摆手道:“与你说不明白,我走啦,珍重~”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弛目送伍师姐消失在风沙中,便往练武场赶去了。

    到得练武场,张弛发现场中一白衣女子正演练《流云剑决》,剑势如虹,身姿飘逸,仿佛九天仙子下凡,正是白镜霜。

    不止张弛一人看的目眩神迷,原来场边早已围满了乙阶的其他师兄,都如痴如醉地看着白镜霜舞剑。

    待一套《流云剑决》使完,白镜霜发鬓微微出汗,白皙地脸颊也爬上了两道红晕,正如那出水芙蕖,让众人都看得痴了。

    “张弛!”白镜霜一眼便看到张弛围在场边,心中颇感惊喜。

    张弛正看着白镜霜出神,还没反应过来,白镜霜已来到张弛面前说道:“张师弟,今日为何来得如此晚呐。”

    场边一双双艳羡的目光偷来,张弛终于回过神来道:“啊,白师姐好,伍师姐今日启程,我托她捎封家书,所以来迟了。”

    白镜霜双手背负,若有所思道:“噢~伍轻烟师姐呀,她可长了一副倾国倾城的好面孔,难怪张弛师弟今日会迟到呢。”

    张弛连忙摆手道:“实是昨晚熬夜写家书,今日起来迟了,我和伍师姐并未多聊。”

    白镜霜闻言,展颜一笑道:“你和伍师姐多没多聊又与我何关~”

    张弛也纳闷道,怎么每次对上白师姐都好像脑子缺根筋似的,说的话奇奇怪怪。

    正思索间,又听白镜霜道:“张师弟来得正好,我正缺个人对练呢,不知师姐有没有那个荣幸,请师父的亲传弟子来做我的对手呢?”说完眨着秋水盈盈的眉目一脸期待地看着张弛。

    张弛不假思索,回道:“能给白师姐喂招,是师弟我的荣幸才是。请!”

    不待白镜霜回话,旁边忽然响起一道冷笑声,道:“还喂招!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以为是亲传弟子就了不起吗!”

    张弛和白镜霜循声看去,原来刚才是苏梓明出言嘲讽,身边还跟着彭式金、翁景生和华奉春,四人正怒目看着张弛。

    白镜霜嗔怒道:“苏梓明,你什么意思。”

    苏梓明见白镜霜说话,立时变脸般眉开眼笑地说道:“镜霜,你要找人喂招可以找我们几个呀,何必找个才入门月余的小师弟,他能懂得多少功夫呀。”

    白镜霜闻言,冷哼一声道:“我爱找谁喂招是我的事情,要你来多嘴。再说了,张师弟能得师父青眼有加,必是有不凡之处。”

    苏梓明听白镜霜如此说,脸上有些挂不住,指着张迟道:“喂,小师弟,既然你是师父亲传弟子,敢不敢和师兄们过几招啊。放心,师兄们下手都有分寸,不会让你受伤的。”

    张弛心想:我在甲阶第一的王之涣师兄手下都能走得数十招,更是胜过了同为甲阶的李师兄和赵师兄,未必不能拿下这几个咄咄逼人的家伙。

    不等张弛答应,白镜霜道:“张弛,我们走,不理他们。”说完伸手拉着张弛衣服下摆便想带他走开。

    张弛转身握住白镜霜手,语气坚定道:“白师姐,难得师兄们愿意赐教,我又岂有退缩之理。”

    白镜霜不料张弛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抓住自己手,顿感心跳加速,脸颊绯红,低头看着张弛握住自己的手,低声道:“那师弟千万小心。”

    张弛顺着白镜霜视线看去,立时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抱拳道:“是!”

    苏梓明几人见二人公然“打情骂俏”,怒从心起,恶向胆生,见张弛仍背对着自己,不待张弛反应,便朝张弛攻伐而去。

    白镜霜惊呼:“张弛!小心!”

    张弛顿感身后劲风袭来,立时转身出掌,和苏梓明结结实实地对了一掌。苏梓明占了偷袭的便宜,对掌时大占上风,一掌将张弛击退了四五步。不待张弛反应,苏梓明立时又揉身而上,想速战速决。

    张弛不料苏师兄如此不要脸,作为同门师兄竟然还出手偷袭,心中有气,手下不再留情。见苏梓明快速接近,张弛以指作剑使出《流云剑决》中最迅捷的一招——‘平步青云’,脚下《飞鸿步》运使开来,竟然后发先致,一指点在苏梓明腰腹。

    苏梓明被张弛一指点到,胃中一阵翻江倒海,立时跪倒在地,口中竟然吐出了酸水。

    张弛见一击建功,也不再追击,抱拳道:“苏师兄承让。”

    苏梓明心下不忿,自己苦恋白镜霜多年未果,此番还折在小师弟手下,在白镜霜面前大失面子,立时怒吼道:“你们几个还不快上!给我拿下他!”

    彭式金、翁景生和华奉春闻言,立时将张弛围在中间。

    张弛冷眼看向几人道:“师兄们莫不是要以多欺少?”

    白镜霜见状,立时道:“师弟我来助你。”

    不料苏梓明一个闪身挡在白镜霜面前道:“镜霜,我来陪你对练;小师弟那边就不劳你费心了。”说罢便向白镜霜出手。

    彭式金、翁景生和华奉春三人也不多话,向张弛围攻而去。

    张弛凝神接招,刚才能一击打倒苏梓明,多少占了苏梓明轻敌的便宜。此番围攻张弛的三人已见过张弛出手,都不再大意。三人互为倚仗,攻守有序,竟也能和张弛打得有来有回。

    白镜霜的境况则凶险得多,苏梓明先前在白镜霜面前失了面子,连带着也失去了理智。此番和白镜霜单打独斗,使的尽是下三滥招数,加上本来就是乙阶弟子中有数的好手,让白镜霜叫苦不迭,左支右挡才堪堪守住。

    苏梓明见自己心中的白衣仙子现在只能狼狈招架,狂笑不止道:“白镜霜,平素你高高在上,都不屑看我一眼,现下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哈哈哈哈。”

    张弛闻言,情知白师姐那边战况不妙,再也顾不得门内不得使用兵器的约束,拔出腰间长剑,使出一式‘风云变幻’将围攻自己的三位师兄逼退,继而身形一闪来到苏梓明身后,接连用出‘白云出岫’、‘行云流水’和‘云淡风轻’。

    苏梓明正陷入癫狂地攻击白镜霜,不料张弛突袭,毫无防备,霎时被张弛三招划得全身衣衫破烂,发髻散乱。

    张弛将剑抵在苏梓明喉咙,冷声道:“别动。”

    彭式金、翁景生和华奉春三人感觉到张弛全身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不敢动弹。

    苏梓明眼中满是惧色,心中惊骇不已:张弛此刻散发出浓烈的杀意,仿佛自己一动,便要被一剑封喉。

    白镜霜也感觉出张弛的异常,立时上前抓住张弛握剑的手,紧张道:“师弟,我无碍,切莫冲动。”

    张弛闻言,长吁了一口气,收剑回鞘,向白镜霜笑道:“多谢师姐提醒。”继而又向苏梓明道:“苏师兄,师弟侥幸得胜,承让。”

    苏梓明却不言语,大喊着跑了,彭式金、翁景生和华奉春则向张弛和白镜霜抱拳道:“多有得罪。”然后追着苏梓明离去。

    待几人走远,张弛叹了口气,心道:虽说今日时苏梓明几人挑事,自己却也有违门规,怕是免不了一顿责罚。

    白镜霜似是看出了张弛的担忧,柔声宽慰道:“张师弟,今日之事本就是苏梓明他们挑衅在先,你只是为了保护我才犯了门规,师父若要责罚,我便和你一起承担,你莫要忧心。”

    张弛闻言,心中颇为感动,向白师姐抱拳道:“多谢白师姐。”恰当此时,张弛腹部发出了‘咕~咕~’之声。原来此时已近中午,张弛早上给伍师姐送行又匆匆赶到练武场,误了早饭。又兼一场恶斗,早已饥肠辘辘。此时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让他瞬间有些尴尬。

    白镜霜噗嗤一笑道:“好师弟,此番劳你搭救,师姐无以为报,请你去美珍楼祭一祭五脏庙吧。”

    张弛脸红道:“那就……多谢白师姐了。”

    到了美珍楼,张弛发现李师兄竟然在和一位绿衣女子一同用膳,心下大感好奇:李师兄看着挺木讷一人,竟然还会和女生吃饭?

    白镜霜却直接向绿衣女子走去,道:“水芝!好巧啊!”

    李师兄见白镜霜忽然出现,脸不知怎的有一些红,只见他向白师姐点头,有点结巴道:“白……白师妹。”

    张弛也随白镜霜走去,见李师兄的模样不太自然,问道:“李师兄,你看着不太对劲呀,是近日练功伤着了吗?”

    李师兄连忙摆摆手道:“没…没有,我…我只是…只是。”

    见李师兄只是了半天,脸憋得通红,和他一道用饭的师姐道:“只是见到镜霜师妹有些紧张对吧。”

    白镜霜听到这句话,忙道:“水芝,别乱说。”又向李师兄道:“李师兄,对不住呀,水芝她口不择言,您莫要见怪。”

    李师兄被水芝师姐这么一说,反而松了一口气道:“无妨,冯师妹所言实是我心中所想,只是不敢言说罢了,现下点破了我倒还轻松一些。”

    听到李师兄的话,白镜霜脸色微微不悦道:“李师兄说笑了。”而后又朝张弛望去,幽幽地道:“让张师弟听了怕不是要在心里笑话师兄师姐们了。”

    张弛连忙摇头道:“借在下十个胆也不敢如此。”

    白镜霜见张弛慌忙否认的样子,展颜一笑道:“是呢,张师弟有胆把脖子架在苏梓明的脖子上,却是无胆取笑师兄师姐的~”

    绿衣女子忙问道:“什么?张师弟都把剑架道苏梓明脖子上了?莫不是为了抢……”

    白镜霜立时打断道:“此时容后再说,我先给师弟引见,这位是你冯水芝师姐。”

    张弛向冯水芝抱拳施礼道:“冯师姐好。”

    不等白镜霜介绍张弛,冯水芝却道:“师弟有礼了。时不时听镜霜念叨你,今日终于见着了。”

    白镜霜闻言,脸色微红道:“你冯师姐热心肠,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师弟你要有什么秘密可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了。”

    张弛内心惊奇道:白师姐竟然会向旁人提起自己,该不会是把那日‘没带清洁之物’的窘迫说出去了吧!白师姐说冯师姐嘴上没把门,该不会自己那日的窘迫已经在门内传遍了吧!要真是这样,这脸可丢大了呀,这事儿还需得问清楚才好。

    思量及此,张弛故作轻松,向冯师姐问道:“噢,不知白师姐都向您念叨了些什么呢?”

    冯师姐意为深长地看了张弛一眼道:“也没什么啦,就是‘张师弟人还挺好的’,又或者是‘听说张师弟武功好厉害’,再或者是‘今天又梦……’”

    话未说完,白镜霜连忙伸手捂住冯师姐的嘴巴,脸色变得更加红,讪笑道:“师弟,别听水芝胡说八道,快点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听到冯师姐这么讲,张弛放心多了,看来白师姐外表温柔,内心也很善良,说的都是正面的事情。

    只是李师兄在一旁听着几人的对话,脸色逐渐沉了下来,默默地在那边吃菜。

    白镜霜看李师兄一直不讲话,主动搭腔道:“李师兄,我听说这些年甲阶考核是需要与夏师姑切磋,夏师姑入门早且又得师祖真传,想来很不好应付的,所以…所以未能通过考核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李师兄闻言,脸色更黑了,说道:“今年不是和夏师姑打,而是和张师弟打,我没打赢。”

    一旁的冯师姐惊讶地看向我道:“什么!?李师兄竟然输给了你?”

    张弛连忙道:“李师兄的内外功修为都在我之上,师弟只是侥幸获胜。”

    白镜霜也大为震惊道,随即感到有些窘迫,毕竟她原是想安慰一下李师兄,没想到竟弄巧成拙,于是忙道:“李师兄定是大意了,着了张师弟的道,不然连伍师姐都打不赢的张师弟怎么会赢得了李师兄。”说完朝张弛使了个眼色。

    还没等李师兄反驳,张弛抢道:“李师兄的武功确实要比伍师姐来得扎实,内功也更为深厚,我自觉颇为不如,那日打赢李师兄,靠的还是师兄大意了。”

    李师兄叹了口气道:“镜霜,张师弟,李某感谢你们的好意,只是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也没什么的。”

    冯师姐喝道:“好!李师兄够坦然!”想来冯师姐心里对李师兄主动承认技不如人,且对胜负看得很开的坦荡态度十分欣赏。

    只是这一声发自内心的大喝,倒让周围吃饭的同门都看向了这边,冯师姐倒也不在意,李师兄则红着脸站起来向大家抱拳道:“各位同门,实在抱歉,惊扰各位。”

    看着冯师姐和李师兄迥异的反应,张弛和白师姐相视一笑,说不定他们会意外的合拍呢。

    吃完午饭,四人一道回弟子房,路过大石块路碑时,白师姐带着俏皮的笑容朝我看来。应该是想起来那日赠香囊之事了。

    张弛悄悄地把那日她赠的香囊攥在手里,趁着李师兄和冯师姐不注意,朝白镜霜晃了一下。

    白镜霜满意地点了点头,大漠的风沙吹动她的柔顺的长发和洁白的衣袂,让人心生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