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侠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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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大会

    自乡试和遇险之后,杨屹几人明白自己的武功在江湖中仍旧差得远,虽已获得武解元资格,却比往日更加勤奋。

    武馆内,杨屹正和张弛对招。

    自那日见识到杨屹惊天动地的一掌后,张弛也去翻看了武馆内藏着的《九霄龙吟掌》秘籍,只是确实如邬寻花当日所言,其中许多运劲发力的法门并不详尽,如无过来人指导,自己强练下去并无裨益。所以打算在和杨屹的对招中找一找灵感,看看是否能有所领悟。

    其实那天在树林里,张弛醒的比较早,知道杨屹从岳峙那里学了三招掌法,但岳峙临走前叮嘱杨屹不得透露,所以张弛也不好问他。只是少年人争强好胜之心比较强,杨屹偶得奇遇习得绝世神功,自己作为他的好友,也不愿意落后太多,此刻不免心急,和杨屹对练时出招又快又急。

    杨屹也看出来张弛的不对劲,疑惑道:“阿驰,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张弛被杨屹这么一问,也有点慌神,忙辩解道:“只是想到不日便要到京都参加潜龙大会,但是自觉自己的武功稀松平常,有一些心急。”

    杨屹以为是那日和白蛟龙一战让张弛有了阴影,宽慰道:“和白蛟龙相比,我们几人确实是差远了,但是他毕竟是江湖有数的高手,假以时日我们必能后来居上的。”

    张弛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但仍愁眉紧锁。

    杨屹又道:“阿驰,习武之途最忌急功近利,你越是心急,只怕进境反而越慢,还需稳扎稳打才是正途。”

    张弛心知杨屹是发自内心为他好,又想到当日遇到白蛟龙,杨屹豁出性命救自己,不免为自己妒忌杨屹而感到羞愧,于是还是没忍住将内心真实想法告知杨屹,道:“屹哥,其实我是因为感觉自己和你的差距越来越大,特别是当日你和白大人对那一掌后,我更感觉一辈子都赶不上你,心里又妒忌又不甘心,对不住……”

    杨屹没想到张弛竟然是因为自己进境太速而心烦,一时愣神,继而捧腹大笑道:“阿驰,原来是因为这个,哈哈哈哈。”

    张弛被杨屹这一笑激得又羞又怒,脸涨得通红,作势要走。

    杨屹连忙拉住他道:“阿驰,对不住对不住,不过你若只着眼于我的话,未免也太狭隘了。江湖之大,藏龙卧虎。只是一个白蛟龙便让我们应付不来,遑论还有武林排名前十的那些大侠们,但你想他们在你这个岁数时,又闯出了什么名堂了吗?”

    张弛摇头道:“这倒是没听说。”

    杨屹又道:“当日乡试,参加者有数以百计,但那日通过乡试的仅有十人,若连你都感觉因为追不上我而妒忌和不甘心,那些连乡试都没通过的考生,岂不是得更加怨怼。要明白,江湖之大,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们只管往前赶就好,尽自己最大努力不留遗憾便是,其他的又何须介怀自扰?”

    张弛闻言,心情也放松了许多,向杨屹抱拳道:“屹哥,多谢!”

    杨屹见劝解有效,便也笑着拍了拍张弛肩膀道:“好了,我们再来!”

    二人再次对练,此刻张弛心态平复了,沉着地和杨屹过招,让杨屹也不得不凝神应战。要说兄弟几人中,各有擅场,杨屹强在拳脚功夫和临敌应变,方善今性子沉稳以内功见长,周伯利耍的一手好暗器,邬寻花则是几人中轻功最高的,张弛与几人相比没有特别突出之处,但内功、拳脚、兵器都练得十分扎实,临敌机变虽也仅次于杨屹且偶有神来之笔。

    好几次杨屹都差点没忍住要运使《九霄龙鸣掌》了,都生生忍下来了。张弛自己也存了逼杨屹使出《龙鸣掌》的心思,是以用上了自己最擅长的长剑,剑招虚虚实实,非是如一力降十会的《龙鸣掌》般的武功,着实不好应付。

    打到后来,杨屹实在吃不消了,连连喊停。张弛也到了极限,兄弟二人躺在练武场上,心中都感到酣畅淋漓。此时,方善今、周伯利和邬寻花也寻了过来,见杨屹他们躺在练武场,便也过来一同聊天。

    邬寻花:“屹哥,我刚和二哥又去翻了下《九霄龙鸣掌》,一致认为那天你真是走了八辈子的狗屎运。‘震惊百里’这一招若运劲不当,你得有七八种死法,什么丹田爆破而亡、经脉寸断而亡等。”

    杨屹开玩笑道:“你们杨屹哥我万中无一练武奇才,翻翻秘籍就能学会神功,尔等不必羡慕。”

    周伯利接口道:“屹哥确实是练武奇才,我上次看他在翻《般若金刚掌》秘籍,还有模有样的比划了两下,一掌打出被掌力反噬,把自己搞脱臼了,偷偷抱着吊着的手臂满头大汗地跑去找师傅接胳膊……”

    杨屹原以为这事儿没人知道,没想到竟然被周伯利瞧见了,顿时有些脸红,反击道:“我只是脱臼而已没啥大事,倒是伯利你两年前硬要练什么《星罗密布》暗器秘籍,结果一把飞针撒出去,脱靶的飞针把隔壁李大妈家的看门阿黄给扎成了刺猬,还是师傅卖老脸去隔壁赔礼道歉然后帮人家的狗儿医治。”

    邬寻花也接口嘲笑道:“隔壁阿黄也是很记仇啊,每次伯利从李大妈门口经过,它都要追出来狂吠不止,啊哈哈哈。”

    张弛也笑道:“而且那次之后师傅就把藏书阁里面的暗器类秘籍全部锁起来了。”

    周伯利辩驳道:“那不是因为师傅都不怎么教授暗器技法嘛,我也是被逼无奈。”

    方善今:“师傅说应以打牢内功根基为要务,内径充沛,摘叶飞花均可伤人,你又何必着急。”

    周伯利:“哎,都怪我爹爹硬要让我去什么宣武学馆,也不知道学管教授的内容如何,我这不是想先练多一门技艺傍身么。”

    杨屹:“说起宣武学馆,那日乡试主考官白大人也在那里边任职,他武功极高,想来教授的内容也不差吧。”

    周伯利:“听我爹爹说,宣武学馆教授的都是几大世家不外传的武功,偏偏五大世家没有一家是用暗器的,到了那边怕是没得学我钟爱的飞刀、飞针了。”

    张弛:“伯利,你打算几时启程去都城报到?”

    周伯利:“过了立夏便需去报道了,我爹爹说都已经替我打点好了,到了那边直接去武馆找林重勋教习即可。”

    杨屹:“过几日便是立夏了,伯利岂不是没几天就要启程了?”

    周伯利:“可不是嘛,我先去给你们几个探探路,到时带你们吃好喝好。”

    谈及分别,几人不再言语,只剩风吹过,带走了夏初的丝丝闷热。

    周伯利出发的那日一大早,杨屹便来到周府门前,把他给拉了出来,两人又去寻了张弛、方善今和邬寻花,在杨屹带领下几人来到郊外一片桃林。

    杨屹拿出了一个酒葫芦,向几人道:“如今伯利远行在即,我们几个不日也要去参加潜龙大会,未来可能会散在天南地北。今日我有个不情之请。”

    方善今见到桃林,心中已猜到七八分,便接口道:“我也有个请求。”

    周伯利疑惑道:“什么请求,不会是请求我别去宣武学馆了吧,那我爹非得打死我不可。”

    杨屹笑道:“我们几个相识至今也有十余个年头了,在我心里,你们几个早已如亲兄弟一般,所以今日我想拉着你们义结金兰。”

    周伯利闻言,松了口气道:“幸好幸好,不用被我爹打死了。”

    张弛则立时附和道:“如此甚好!”

    方善今也道:“我的请求也是这个。”

    邬寻花和周伯利也都欣然同意。

    杨屹举着酒葫芦朗声道:“今日,我杨屹和方善今、张弛、周伯利、邬寻花结为异姓兄弟,皇天在上厚土在下共为见证!”说罢举起葫芦饮了一口,方善今几人依次接过葫芦饮了,几人抱拳共拜,同声道:“不求同生!但求共死!”继而便依照年龄排了顺序,杨屹年长又武功最高,自是大哥,方善今、张弛、周伯利和邬寻花分列二三四五。

    几人结义完毕,共同送周伯利出城后便都回到武馆,抓紧最后的时间精进武功,准备迎接数月后的潜龙大会了。

    夏去秋来,三江武馆内,杨屹几人拜别师父,便准备往都城赶去。

    “啊!终于到了!”站在威仪无双的武宣都城门前,没日没夜赶了七天路的张弛不由的感叹道。

    此次宣武大考由武当、少林、全真联合举办,但凡年满十四岁且不超过二十四岁便可参加考试。这是武林各门各派选拔入门弟子的盛会,更是评判武学实力的绝佳机会。学武十载,这是无数习武青年梦寐以求的舞台……

    随着脑门被猛地一拍,张弛从激动的浮想中回过神来。

    “三弟,想啥呢,愣头愣脑的。”杨屹一把拍在了张弛后脑勺。

    “大哥,我饿了,咱快点进城找吃的吧,让三哥自个儿在这发呆吧。”邬寻花调侃道。

    “嘿,老乌龟你这没大没小的,看我不收拾你。”说罢张弛便一掌朝他脑袋劈过去,他逃也似地往城里去了,张弛发足就追。

    “你们两个别跑远了。省的我跟大哥还要去找。”方善今不苟言笑道。虽然他腰间别了一把纸扇,一副文弱书生打扮,实则长了一副和他的打扮极不匹配的奸商模样,不笑时看着可怕,笑起来更叫人汗毛倒竖,周伯利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笑面虎”——二哥不笑,岁月静好;二哥一笑,鸡飞狗跳。听到二哥说的,张弛和邬寻花只好乖乖回来。

    四人在城里一家酒楼坐定。

    “小二,炒四个热菜,再来两瓶好酒。”杨屹朝忙得汗流浃背的小二吆喝道。

    “好嘞~”小二应了一声便不见踪影了。

    张弛环顾四周,目之所及均是配刀带剑的同龄人。

    还没等菜上,隔壁桌一位衣着华丽,手持雕纹佩剑的男青年便起身向我们作揖:“在下宣武都林家林震轩,各位少侠可是来参加宣武大考?”

    杨屹也起身回礼道:“杨屹,与二弟方善今,三弟张弛,五弟邬寻花自三江城来赶考,幸会。”杨屹说完,张弛几人也都朝林震轩抱拳示意。

    “原来各位少侠自三江城来,一路辛苦,今日我林家已包下广隆酒家,款待赶考学生,四位尽管吃喝,不要客气。”似乎是要故意显摆,林公子说这话时竟用上了真力,酒楼内虽然嘈杂,但每个人都能清晰地听到他说的话。

    杨屹道:“多谢林少侠款待,敢问林少侠是否也参加此次大考?”

    林震轩道:“那是自然,我林家是宣武都五大武学名门之一,我作为林家子孙,自然是要参加的。”

    杨屹闻言,朗声道:“哈哈哈哈,那我们兄弟四人便不好占林公子您的便宜,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现如今我们是同场竞技的对手,自然是不好接受您的好意。”杨屹说这话时,用上了五成真力,他既是学武的好手,这一出声自是非同小可,直震得屋顶灰尘散落,屋内各人或掩耳或惊吓倒地。林公子自称武学世家,竟也被杨屹这一声震得脸色发白,显是内力根基不足,被震乱了内息。

    情况的发展显然超出了杨屹的意料,只见他窘迫地看向他的二弟。方善今也不负所托,跟变脸似的换上了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起身道:“初来宝地,承林公子抬爱,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我这大哥鲁莽,还请您海涵海涵。”说完便深深一揖,顺便跟张弛使了个眼色。

    张弛心领神会,起身向林公子抱拳道“得罪得罪,海涵海涵”,便拉上杨屹和邬寻花跑了,余下二哥还在那“告辞告辞”……

    一来武宣都就闯祸,杨屹不改鬼见愁本色。刚才这么一闹,饭也没吃上,杨屹三人找了个小面摊,先解决温饱。在邬寻花吃到第三碗面的时候,方善今才找到了几人。杨屹赶忙招呼他坐下道:“二弟辛苦啊,来来来赶紧吃碗面歇一歇。”

    方善今白了杨屹一眼,开始埋头吃面。

    杨屹赶忙换装作老成的样子说道:“其实我也不是胡闹,毕竟马上要大考了,我这不是想借这个机会探探其他考生的虚实么,没想到连那个什么所谓四大武学世家的林公子都那么不堪一击,我看这次大考我们四兄弟就要扬名江湖了,哈哈哈哈。”

    张弛和邬寻花都连连点头,深表赞同。以往几人在武馆学艺时虽然实力超群,但经过白蛟龙一事,几人都明白自己的武功放在偌大的江湖仍然时粗浅的,可今日一试,让几人又恢复了不少信心。

    杨屹看向了方善今,想听听他的意见。

    方善今扒了两口面,才慢悠悠地放下筷子,又慢悠悠地擦了擦嘴,面无表情地道:“能在林公子包下的场子里吃饭的,多数都是些不入流的考生,至于林公子嘛,我来的路上打听了,他是林家二公子,属于不折不扣的草包,虽然家世显赫,靠着家里的几个大宗师开小灶学到一些本事,但练武不勤,成日架吃喝玩乐,本事一般般。他们扛不住你的一招半式,你也别太高兴。”

    杨屹听完,脸上有点挂不住。

    方善今喝了口茶,又道:“不过,大哥露这一手,在街头巷尾也传开了,我来的路上顺道去武宣都的武馆打听了下,那里的考生说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在武宣都的少侠中应该不出十人。”

    武宣都素来都是精英考生荟萃之地,方善今又轻易不讲兄弟几个的好话,一听大哥的实力能排的如此之前,让几人都不由地更加期待大考的来临。

    吃完面,杨屹几人在城西找了家客栈打尖,连日赶路,实在疲乏,倒在客栈床上就昏睡过去了。

    张弛内心忐忑,并未睡下,而是继续打坐修炼。但架不住连日赶路的疲乏,坐着坐着竟然有一些恍惚,回过神来竟然发现推门进来了一个美艳的姑娘,他正想开口询问,不料那姑娘忽然径自扑了上来,纤手掩住了张弛的嘴巴,眼光迷离地盯着张弛。张弛从未见过如此美艳的女子,遑论是这般亲密的接触,一时僵在原地。美艳姑娘见张弛安静了下来,纤手轻移,褪去张弛外衣,不等张弛惊呼,红唇已覆上张弛的嘴巴,顺势将坐着的张弛扑倒在了床上。到底是血气方刚的青年人,被如此挑逗,张弛只感到浑身灼热难耐,翻身将美艳姑娘压在身下,手也自然地在姑娘身上游走了起来。只是不知怎的她衣服下竟然藏了条毛茸茸的小尾巴,张弛正想开口问,女子便说到:“我乃天上的狐仙下凡,少侠不会嫌弃吧……”声音婉转动听又妩媚勾人,说完眼眸含泪,万分委屈地看着张弛。张弛忙道:“狐仙姑娘谪仙下凡,我一介凡夫岂有嫌弃之理。”

    狐仙姑娘听完,转忧为喜,眼波流转,展颜一笑,看得张弛目眩神迷。一番云雨后,狐仙姑娘躺在张弛怀中,拿着毛茸茸的尾巴扫着张弛的鼻子玩闹,让他痒到打了个喷嚏。

    “哈啾!”张弛一个喷嚏把自己打醒了,睁眼看时,房里已点上了烛火,映入眼帘的是装点着两颗大门牙的邬寻花的笑脸,还有他拿在手里晃荡的狗尾巴草。

    邬寻花嘿嘿的说道:“三哥,你醒啦。大哥说一起到楼下喝酒,嘿嘿。”

    张弛纳闷道:“我记得打坐前把门闩上了,你咋进来的。”

    邬寻花依然是嘿嘿地笑道:“三哥你没关窗,我就进来了。嘿嘿。”

    原来这小子是跳窗进来的,轻功好就是了不起。

    张弛躺在床上,看着邬寻花这憨憨的脸,问道:“四弟,你这故技重施,不会又给三哥我带了新鲜的‘点心’吧。”

    邬寻花是几人中轻身功夫最了得的,结合他“寻花”的名字,不由联想到他是不是干些下流勾当。实则,他这轻身功夫完全是为了躲避他爹的追打给练出来的,小时候他不爱练功,杨屹几个去邬家找他一同去武馆的时候,他总是爱赖在家里不走,这个时候他爹就开始家法侍候,拿根戒尺在他身后追。为了每天看邬寻花被他爹追,杨屹几人每天雷打不动去他家喊他上武馆,好几次方善今还带上了一些果脯,扒在墙头吃着果脯看邬寻花在屋里鸡飞狗跳,不亦乐乎。开头几个月,他爹撵他毫不费劲,但渐渐地开始追不上他了,这个时候杨屹几个就开始了表演,假装是劝他爹别打了,实则总是挡在他逃跑线路的关键之处,这个时候邬寻花就开始一边骂娘一边挨一尺子;年深月久,杨屹几人想再堵他,竟然发现他都能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步法身姿躲开我们。

    方善今将邬寻花这神妙身法说与武馆师傅听,师傅便着邬寻花来试试,没想到连师傅都赶不上邬寻花的身法。事后师傅说:“小邬这几年内功有了一定根基,加上你们天天陪练,在无意识中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将内息和步法相结合,练成了相当高明的轻身功夫啊。”

    自从被师傅这么一说,邬寻花这小子跟换了个人似的,每日天还没亮就挨个跳窗进我们哥仨的房间喊杨屹起床去武馆了,有时还捎带手把一些路上看到的新鲜狗屎牛粪用叶子包好放几人床头,说是给带的“点心”,仿佛就是要报这些年堵他之仇,只是他还没捉弄多久,杨屹好不容易抓着他打了一顿狠的才停止了这些恶作剧。

    邬寻花还是嘿嘿的笑道:“三哥,小时候那套我早不玩了,您放心好了。嘿嘿。”

    张弛不解地问道:“那你在这傻笑个什么劲儿呢?”

    邬寻花笑的更欢了道:“三哥,狐仙姑娘美吗?”

    张弛佯装不解地问:“什么狐仙姑娘?”

    邬寻花摇了摇他手里的狗尾巴草说道:“三哥,你刚睡觉的时候,一直在喊什么‘狐仙姑娘,不要这样,不要那样’的。特别是我用狗尾巴草挠你脸的时候,叫的特别欢……”

    张弛一个激灵,掀开被子伸手去抓他,被他毫不意外地躲开了,然后他撂下一句:“三哥,大哥说一起喝一杯,我先下去跟大哥二哥讲讲你的狐仙姑娘,你快点来哦,哈哈哈哈。”就跳窗跑了。

    这混小子,迟早要抓来好好收拾一顿。

    楼下杨屹他们已经喝了半晌,见张弛下来,杨屹赶忙把他拉到身边坐下,顺道给拿了一呈刚开封的醉仙酿,说道:“三弟,来迟了,该罚。”

    张弛也不含糊,揭开封盖咕咚咕咚地喝起来了,引得杨屹邬寻花在旁喝彩。

    方善今悠悠地来了句:“三弟,你酒量浅,慢点喝,别回头又沉迷狐仙姑娘的美色,要知道温柔乡乃是英雄冢啊。”

    方善今这话害张弛一口酒全喷邬寻花脸上了,引得杨屹等人哄堂大笑。张弛和邬寻花也笑作一团。

    笑罢,杨屹倒了碗酒,边喝边感叹道:“自我们武馆相识,已经一十三年过去了啊。”

    张弛给杨屹满上,又给自己斟了一碗道:“是呀,十三年学艺,就为几日后的大会了,以大哥的实力,肯定可以取得好名次。”

    杨屹搭住张弛的肩膀说道:“老三,我等下再说你。”说着他指向邬寻花道:“老幺,你这小子,虽然内功外功都不如我们几个,但轻功可说是独步天下了,大考第二门考究轻功,你小子肯定可以夺魁的,大哥我不担心。只是你小子总是没个定性,做事少了一份坚持,老大不小了还整天跟个孩童似的,以后你父母怕是要为了你的婚事操碎了心啊。”说着和邬寻花碰了一碗,一饮而尽。

    说着杨屹又指向方善今道:“老二,你素来沉着,还博览各类武学典籍,兼之内功深厚,大考第一门的内功比拼势必占优,我也不担心。就是少年老成,总是缺乏一股冲劲,得改啊。”说完给自己满上一碗,又和方善今碰了一碗。

    最后,大哥搂着张弛,看向了上方道:“老三啊,我们四人中,你练武最勤,内外功修为俱佳,轻功修为还在我和二哥之上,只是略逊四弟。无论是考内功、外功还是轻功,都不会太差。但你的侠义心肠向来是我最佩服的,且不说那日我们遇到白蛟龙的事儿,这些年来无论是欺男霸女还是偷鸡摸狗的事儿,但凡你遇到了都要管上一管。我知道你习武的初衷便是想成为前朝郭公一般为国为民的大侠,因此你勤学不缀,付出比我们都要更多的努力。只是以后大哥几个不在身边,凡是还需更谨慎些,遇到硬手莫要强出头,见机不妙便要先想着保全自身。大哥只愿你能平安顺遂,待得我们几个学艺有成,再携手荡平江湖不平事也未迟。”

    说罢,杨屹看向张弛,张弛端起酒碗,方善今和邬寻花也笑着一同碰了一碗。

    是夜,几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忆孩童时的勤修苦练,绘将来日的灿烂前程;是夜,客栈外月朗星稀,风轻云淡,光景无限美好;是夜,千杯少,话不尽,情谊永固。

    接下来几天,杨屹等人不约而同地选择深居简出,调整自己的状态。

    大会当天,武宣都城南,有天下第一演武场之称的玄武演武场。演武场正中筑了三层高台,少林派达摩堂首座玄生大师、武当派长老明台道长及全真教副掌教赵净真人正在台上交流着什么,高台二层则是人称八大派的代表,高台最下面一层则是诸如昆仑派、霞篱派、衡山派、飞雪门等三十二个门派掌门,这些门派虽不如八大派,但也在江湖中久负盛名。武林其他门派掌门或代表则站在高台周围演武场上的空地。

    演武场周围,约莫有三千多人,他们应该都是这次参加大会的少侠。大家都心情激昂,期待能一展实力。

    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只见全真教副掌教赵净真人走到台前朗声道:“诸位少侠,今年又逢潜龙大会,老道不才,受少林、武当及台下各位门派所托,主持本次大会。与往年一样,今年先考究各位的内功修为,稍后由少林达摩堂首座玄生大师测试各位,请大家不要离开演武台十丈范围,违者视为放弃遴选。”

    说罢,赵真人朝台下考生们施抱拳礼,并道:“潜龙大会,正式开始!”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欢呼声中,少林派玄生大师,也就是这次内功考究的主考官缓步走到台前,双手合十施礼的同时道:“阿弥陀佛。”纵然台下欢呼声如惊涛拍岸,他的声音仍清晰地传入了众人的脑海,江湖传闻玄生大师修习少林无上内功易筋经多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而随着玄生大师的这声梵音,台下众人霎时噤若寒蝉。想必都开始运气,准备抵御接下来的考验——玄生大师的成名绝技——大流梵音功。

    众人深知玄生大师内功深不可测,当下不敢怠慢,立刻调运内息,护住周身经络。

    只见玄生大师深吸一口气,便开始颂念佛经,浑厚的内息如大江大河般朝外扩散,将他的袈裟鼓动,更以摧枯拉朽之势袭向台下众人。

    一瞬之间,一股巨力袭来,仿佛置身洪流之中,杨屹等人立刻闭目凝神,提息相抗,一时倒也抵御得住。

    只是没过多久,一股激昂的琴声从众人身后传来,琴声中夹杂着雄厚刚猛的内劲,如凶猛海潮冲击而来!

    此时周围不断响起惨叫声、倒地声,杨屹和方善今仍能站立,但张弛和邬寻花则立时盘膝打坐,将内息集中,护住心脉和丹田,堪堪抵御这两股巨力的冲击。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笑声和梵音消失,众人才终于能松一口气,杨屹几人浑身也被汗水湿透了衣衫。

    张弛和邬寻花睁眼看时,发现周围横七竖八倒了一大片人,仅余杨屹、方善今等寥寥数人仍站着,还有大概二三十人盘膝坐地。

    此时只听玄生大师说道:“阿弥陀佛,敢问这位少侠可是宣武城四大世家之首,陆家的大公子,陆鸣少侠?”

    众人看向玄生大师说话的方向,发现一位看着像文弱书生的少年,手执纸扇,好整以暇地在那儿扇着,旁边几个仆从抬着一架古琴,脸色平静,显然也是武功不俗之辈。执扇青年听见大师的问话,收起纸扇,摆出毕恭毕敬的态度拱手道:“大师明鉴,在下正是。”

    玄生大师点了点头道:“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适才你以雄浑无匹的内力催动琴声与我相抗,老衲如若不是多了你数十年的功力,怕是无法抵敌啊。善哉善哉。”

    陆鸣嘴角含笑道:“微末道行,承蒙大师抬举,在下愧不敢当。”

    只是玄生大师又摇了摇头道:“只是今日潜龙大会,原是为武林选拔优秀的人才,如今你为了炫技,反倒伤害了这许多无辜的少侠,罪过罪过。”

    陆鸣仍挂着笑脸道:“江湖险恶,如果连大师您的三成功力与我的五成功力都扛不住,不如趁早回家,免得白白丢了性命。大师,我这可是善举呀。”

    听了这句话,台下仍清醒的考生无不怒从心起。

    张弛怒斥道:“今日大考,是多少人日日夜夜勤修苦练,翘首期盼拜入名门的机会,你自恃名门,可你今日所为让在场多少人的心血白费!这做派哪有半分名门之后的样子!”

    陆鸣闻言,面带轻笑朝他走去:“哦豁,还醒着呢,既然你说我不是名门做派,那就让我试试你有几斤几两,敢说这样的大话。”

    语毕,他突然疾步冲去,手上纸扇快速挥舞,化成一股狂风袭来。刚刚考究内功时候让张弛大耗精力,此刻仍气虚力乏,哪里还躲得开这山呼海啸的一击!张弛凝聚最后一点真气,奋力向上跃起,至少不用正面接下这一招。只是仍被余威刮得飞出去七、八丈远,滚落在地。

    顿时张弛只觉周身似散架了一般,喉头一甜,吐了一大口血,虽神志清醒,却再也动弹不得。

    陆鸣更不停歇,催动身法,一掌朝张弛袭来。电光石火间,杨屹从旁赶来,高高跃起,右手掌中蓄上了十成劲道向陆鸣拍落,掌风笼罩了陆鸣四面八方,其势之威仿佛神龙降世,赫然便是《九霄龙鸣掌》的“风啸龙吟”!陆鸣退无可退,急提一口真气,以浑厚内劲为根基的刚猛掌力和杨屹这一掌硬碰。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二人这一交手撞出的罡风刮得台下众人倒退了几步。杨屹被陆鸣这一掌逼退,落地后仍退了差不多一丈远才站定,随之坐倒在地,呼吸声变得粗重,似乎受了不小的内伤。反观应招的陆鸣,除了脚底碎了几块砖,仍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站在原地。

    方善今急忙赶来,摆出架势,护在杨屹身前,以防陆鸣乘胜追击。邬寻花则把躺在地上的张弛扶起,展开身法退避到杨屹身后。

    这时陆鸣向杨屹说道:“我认得你,广隆酒家那日你可是大出风头啊,今日看来,不过尔尔嘛。就这还想替乱咬人的疯狗出头,不自量力。”

    杨屹虽然想出声反驳,无奈内息紊乱,发不了声。

    方善今素来沉着,此时也不免激愤,说道:“不过是靠着家里砸钱砸出来的本事,若只凭你自己修炼,怕是接不住我大哥和三弟一招半式。”

    陆鸣似被戳到了软肋,再不答话,蹂身而上,一拳直取方善今面门。虽然陆鸣来势凶猛,但方善今仍不慌不忙,见招拆招,并不和他硬拼,只是以巧劲化解他拳上刚猛的力道,间或还能攻上一两招,嘴里还说道:“少林派的伏虎拳法,威风八面,只是你使来却像是家猫拳,可笑可笑。”

    陆鸣闻言,化拳为掌,掌风凌厉。方善今瞬时被掌风所笼罩,不能再像之前那般四两拨千斤,但仍能避其锋芒,将门户守得严严实实。

    张弛心知他的二哥这般打法极耗内力,赶忙跟身旁的邬寻花说道:“五弟,你赶紧去帮二哥。切记只需在陆鸣一丈外游斗,捡地上小石子小碎砖什么的扔他便可,要是能捡到某只臭狗或傻牛拉的‘新鲜玩意儿’扔他脸上,那就好上加好!”说完气息不稳,忍不住咳嗽起来。

    邬寻花有点担忧地看向张弛道:“三哥,你……”

    张弛赶紧催促道:“我不碍事,快去帮二哥!”

    邬寻花才终于将张弛放到杨屹身旁,让他靠着杨屹暂时歇息。一个闪身便上前去助阵。

    陆鸣以一敌二,仍然大占上风。场上仍清醒的考生皆关注着这边的局势发展。只是他们自酌不是陆鸣一合之敌,加之考究内功时都消耗了不少内力,都只能静观其变。各门各派的代表们摄于陆家的势力,加之是武林后辈的较量,也不好贸然出手。

    邬寻花轻功不愧有其独到之处,陆鸣好几次想先解决他,都被他堪堪躲过。方善今严防死守了四五十招,早已大汗淋漓,唇色发白,不能久战。

    陆鸣心知胜券在握,脸上又挂起了轻蔑的笑容,一个变招将方善今打倒在地,正待一掌劈落时,武当明台道长一个纵跃从台上来到方善今身前,挡下了这一招。运起神功,以一股柔劲将陆鸣逼退,道:“陆鸣少侠,住手吧。”

    陆鸣见道长一招将其逼退,心下虽然不服,却也知道打下去占不到便宜,忿忿道:“原来是武当明台道长,久仰盛名。今日一见,太极神功果然名不虚传。只是道长,这几人无故挑衅,又技不如人,我适才不过小小地教训他们一下,免得他们辱了侠名,为何你却相助他们。”

    明台道长捋了捋胡子道:“陆鸣少侠,侠之道,存乎一心,不在功力高低。这几位少侠行事做派无愧‘侠义’二字,老道不忍,还望你高抬贵手,就此罢斗吧。”

    陆鸣冷笑道:“道长说他们无愧‘侠义’,言外之意是我有损‘侠义’吧。只是每年有多少学艺不精的人命丧于所谓‘行侠’之事,又有多少人呈一时侠义弄得家破人亡。‘武’乃‘侠’之根本,潜龙大会若仍是这般水平,只会让更多无知无畏的人白白牺牲。行侠之事若无必胜把握,还不如交由我等武林世家。言尽于此,告辞。”

    说罢,他便飘然而去。

    明台道长随后来到杨屹身边,搭其脉象,又令他盘膝坐下,以真气为他疗伤,而后向杨屹说道:“少侠你气息虽然紊乱,但脉象仍蓬勃有力,应该没有大碍,只需调息几日便好。”

    杨屹抱拳道:“多谢道长大恩。”

    随后道长来到张弛身边为他切脉,又摸了摸他周身骨骼,脸色愈发难看。

    杨屹着急地问道:“道长,我三弟伤势如何?”

    道长沉吟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小友为躲避袭击强运真气,导致经脉受损,此刻周身内力在体内乱冲乱撞,内伤极重;受击时又无法运功护体,导致肋骨断了三根,怕是要静养些时日了。”说着又从怀里取出药瓶,倒了两颗与张弛,说道:“这是武当的灵犀丸,你且服下。”然后令他盘膝而坐,以真气为张弛激发药性,暂时压制其体内真气。

    道长一番施为,令张弛周身疼痛骤减,已经能起身活动。

    张弛连忙抱拳向道长致谢:“道长大恩,张弛没齿难忘。”杨屹他们看张弛已能起身,也对道长千恩万谢。

    只是道长说:“我只是暂时压制住你体内散乱的真气,要治其根本,还需少侠接下来多辛苦,每日以养气之法将散落的内息导回丹田。”说罢,向杨屹等人抱拳告辞。

    见一切落幕,全真教赵真人说道:“今日宣武大考第一试虽有波折,但江湖本就如此,今日之事也可说是各位不可多得的经历。按大考规则,第一试过关人员共计三十七人,请各位移步宣武城外碧水潭,进行第二场考校。”

    方善今环视一周后问道:“赵真人,第一试过关人员明明有三十八人,为何你说才三十七人?莫不是有真人数少了?”

    赵真人答道:“这位少侠,武当明台道长已言明,你三弟受伤极重,显然已无力再参加接下来的考试,我说三十七人,可有问题?”

    杨屹怒道:“我三弟仗义执言,被奸人所伤,你们不去追究陆鸣的责任,反而将我三弟除名,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

    赵真人冷笑道:“若你们执意要这位重伤的少侠参加余下考试,我也不拦着,只是他内伤已极重,接下来的轻功和切磋考究,若他强运真气,立时命丧当场。作为你们的前辈,我可是好心提点你们。”

    “你!”杨屹的你字刚出口,便被张弛拉住,道:“大哥,没关系,大不了我过两年再来。赵真人说的对,我现在确实也无力继续后面的考究。”

    方善今也上来劝杨屹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三弟伤重,拖不得,且让他先回客栈静养。”

    杨屹沉吟半晌,说道:“我先送三弟回去。二弟、四弟,你们先去考场,我随后就到。”

    邬寻花本想自告奋勇送张弛,被方善今拦住,硬是被拖走去了下次场考核的场地。

    回客栈路上,杨屹执意背张弛,张弛执拗不过只好随他。走了一会,张弛感到大哥不太对劲,伸手一摸,才发现他竟然哭了!三江鬼见愁的杨屹在大街上哭成了泪人!这事儿要被方善今和邬寻花他们知道了,还不得惊掉他们的下巴!

    张弛笑道:“大哥,今天风沙也没那么大呀,怎么就吹进了你的眼呢。”

    杨屹用力吸了吸鼻子道:“三弟,大哥没用,没能护你周全。我……”

    张弛尽量用轻快地语气道:“要不是大哥,此刻我估计都凉透了,开始僵硬了。”

    杨屹还想说些什么,被张弛打断道:“大哥,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爱大包大揽,我和二哥五弟总有一日要独当一面,总不能时时刻刻被你护在身后。今日你已拼力将我救下,如果再自怨自责,那我可不要你背啦。”

    说罢张弛作势要跳下,不料牵动了断骨,痛得他嗷嗷直叫。

    杨屹忙道:“三弟!你怎么了!”

    张弛回道:“不碍事,只是被鬼见愁的眼泪给吓着了。”

    杨屹闻言,叹了口气道:“哎,三弟,你且好好养伤,待他日大哥学艺归来,定带你一雪此仇。”

    张弛笑道:“这才是我们习武之人的本色嘛,快意恩仇,不婆婆妈妈。到时我们兄弟几人一起把陆鸣打个落花流水,屁滚尿流!再让三弟请他吃点‘新鲜的’早餐和晚餐!”

    街上,二人笑作一团。

    将张弛送回客栈后,杨屹着小二好生照料,便赶往碧水潭。此刻张弛在床上盘膝,依明台道长之言引导内息,疗愈内伤。不知过了多久,待他再睁眼时,发现杨屹几人都在我房内床前的桌前坐着,见张弛醒来,询问他伤势如何,又向他讲述后面大考之事。

    第二轮轻功考究,邬寻花拔得头筹,第三轮比拼切磋,杨屹名列第五,方善今因和陆鸣铲斗,大耗内力,只屈居第十。邬寻花以卓绝轻功,获得八大派之一的寻欢门欣赏,拜入门下;方善今则以和陆鸣对敌时展示的广博见识和冷静沉着,获得同是八大派之一的天龙寺认可;杨屹在三场比试中都表现上佳,且和陆鸣对拼一掌已然技惊四座,令武当明台道长青睐不已,力邀大哥拜入武当门楣。

    听到几人说的,张弛高兴不已,特别是得知大哥竟能入武当门楣,让他暂时忘却了身上伤痛,和大哥抱在了一起。要知道,武当是当今武林泰山北斗,能拜入武当,以他大哥的天资,未来可期。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即已定下师门,翌日杨屹几人便要随各派代表回去报到。在张弛再三催促下,杨屹等人才满怀担忧地和张弛作别。

    潜龙大会,就此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