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时银侠已经顾不上这些事了。

    他与宙斯的战斗，本来是势均力敌，相互之间以电能为基础，只是宙斯凝聚巨大的雷电之枪为武器，而银侠则更习惯使用无处不在的电荷。

    然而拉的出现，让这种本来平衡的战斗变成了一边倒。

    因为每当银侠鼓荡气劲准备发招时，那股气劲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化去。

    银侠开始还以为是宙斯有什么特别能力，于是提高了气劲的使用程度。

    但是无论他如何鼓荡气劲，总会在发招之前一泻千里，似乎身体变成了带洞的气球，无论多大的气劲也无法将气球吹大。

    哎，有古怪啊。

    银侠战斗经验何其丰富，怎样的阴招他都见过。再有意尝试几次，猛然惊觉原来毛病出在后面的拉身上。

    他从刚开始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似乎只是一个旁观者。但是每当银侠开始鼓动气劲时，他就在那边同步鼓动气劲。

    银侠总以为他是要趁乱出手，倒是没有停过对他的警戒。

    没想到拉只是鼓动气劲，自己却并不出手。

    加之宙斯的战斗力惊人，雷电巨枪无坚不摧，速度极快，容不得银侠有丝毫懈怠，所以对这个拉也只是有所戒备，并没有刻意观察。

    直到银侠的领域被两次破坏，他才恍然大悟，这家伙使用气劲鼓荡，同步银侠的气劲，实际上是在做同调感应。这一点吉祥在控制暴走的琉璃时曾经使用过，只不过这个拉做的更加隐蔽，而且手法很巧，确实让人在不知觉间被拉的气劲所控制。

    因此银侠的情况就艰难很多了。好像气劲被上了一把锁，无法正常使用气劲，领域就更不可能了。而单纯依靠体术去面对宙斯的雷电巨枪，实在吃力。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去干扰一下拉，银侠就能缓过劲来，一鼓作气先处理了宙斯，再回头处理拉。

    然而战场就是这样，即便你知道破解之道，但是差一点，就永远差一点。

    银侠想：吉祥大小姐，你倒是来看看这边啊。

    而吉祥此刻，也是万分焦急。

    因为，她看到金灵正在与岚子长谈话。

    显然他们谈了很长时间，而且并没有因为吉祥、朱飞的到来而停下来。

    金灵有太多的话要和自己的长官说了，在她心中，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信仰、她的光明，她的一切，甚至在金灵的内心，世界都可以抛弃，但是她唯独不能抛弃这个男人。

    他曾经无数次拯救过自己，曾经在彷徨无措时给她指明了方向，也曾经无数次高举仿生人觉醒的大旗，冲在时代最前列。

    为什么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最后只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一个巨大机器中的零件，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

    这是不对的，这是不符合逻辑的，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金灵从听到消息之后，大脑就处于懵懂状态，她不知道该大哭还是大笑，又或者喃喃自语到天荒地老，又或者装作无所牵挂洒脱地走向远方。

    不，这些都不是真实的金灵。

    她一定要面对岚子长，面对这个她痴迷了半生的男人，她要听到他说话，看到他的表情，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哪怕那个想法会将她杀死。

    交谈是快乐的，就好像过去任何一次听取岚长官的教诲，只是这次的快乐只停留在表层。

    水面之下，是无比的失望，甚至绝望。

    消息是正确的，岚子长的解释说明了一切。

    他从头到尾都是在演戏。他与仿生人，根本不是一路人。

    是啊，他甚至就不是仿生人。

    这一点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想过呢。

    一个自然人，能够为了仿生人的事业，奋斗不息，这一点无论如何也是值得思考的。

    金灵知道，是她自己选择了相信岚子长。

    这件事的发生，她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

    未来如何，她不知道。

    她甚至不知道如何结束这次谈话。

    她只能不停地问这、问那，才能尽量延长两人交谈的时间。

    因为她知道，交谈结束，就是一切的结束。

    显然，岚子长也意识到这一点。

    他的语言仍然充满魅力。

    高屋建瓴的思想，气势恢弘的谋划，引人入胜的憧憬，还有那坚毅的表情，都让岚子长有一种令人安心的魔力。

    这种天生的气质，曾经骗了无数个仿生人。

    而今天，他要用这些谎言，骗一个最信任自己的人。

    金灵。

    他不是没有对这个女人产生过感情，面对一个如此崇拜自己、性格又坚韧独立的大美女，任何人都不会无动于衷。

    但是他有他的事业，他的思想。

    他对仿生人从根源上的反感，并不会因为金灵一个人的魅力而改变。

    甚至在他内心，金灵也只是一个好看的花瓶而已。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人类，需要一个会思考、每天想着独立的花瓶吗？即便这花瓶是如此迷人，令他常常魂牵梦绕。

    而且对金灵的熟悉，让他明白，一旦事情揭晓，她不会尽一切努力阻止自己的行为，她绝对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

    这一点，比一般的人类还要坚定。

    在某种程度上，金灵这种性格，也影响了岚子长对她的判断，甚至在潜意识中，他认为，金灵的这种执着，本身就是一种仿生人的劣根。

    人类是不会如此刻板，人类的所有决定都是感性的，而不是像机器一样非此即彼。

    在这一点上，金灵的美丽，并不能将她的存在与那些愚昧的仿生人——不，应该说那些工具——区分开来。

    岚子长看着这件即将被他亲自打破的花瓶，心中充满了无限的伤感。

    而金灵也在同时，用那双很少流露情感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岚子长。

    而就在两人谈话的时间里，岚子长的白庭长矛，已化作奥丁的长矛岗尼尔，密密麻麻地布满周围，将金灵所有可能逃避的空间都完全封闭。

    最后，话聊完了，事说透了，人沉默了。

    静。

    极度的静。

    仿佛静密境开启时的感觉。

    但并不是，

    只是两个人的心，关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