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之物
天灰了,人不必抬起头,雾就在眼前,再无星和夜。
钟拜由不再活跃,他静静地站在原地,那模样既不像生灵也不像死者,他的胸膛已没有起伏和悸动,但他的肌肤却不肯僵硬或灰败。
本来,他觉得自己也会被人遗忘,就像知尔摩斯一样,被虚无的烟圈占满轨迹…
咚!!!
像是星辰坠海…惊天的骇动闷然扫来!
“这世界疯了吗?”
那是一股不可思议的震撼,逼得钟拜由一个咀咧,差点儿就要倒在地上。
好在他眼疾手快,凭紧了手杖用力一捅,身体勉强稳定了下来。
也不能这么说,其实他还在抖…
因为大地也在颤。
地威来的快、去得也快,幸好是这么一座顽固不化的城市,不然这股冲击力毫无疑问会带来天灾。
钟拜由拧了拧杖剑,将它从地上拔出、带上、转身上了旋梯。
他一路上行,那烟斗里已没有火星,他就这么在黑暗中螺旋上升…
砰。
他的额头又一次撞在了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上,不过比起生硬的板石地,这个东西显得温柔许多,至少钟拜由这么觉得。
吱呀…
他在黑暗中摸索一二,成功以杖剑撬开了这扇门。
古老的灯光刚好掠过钟拜由,它由两组巨大的向灯组成,一红一蓝,此时正急旋着。
他皱着眉头居高临下,只见半片废都的雾都已被刚才那股狂潮击碎,那不可思议的力量骇飞了所有阴霾,令大片大片临海的废墟暴露。
他看向沙滩,那里一片光洁,骇浪卷平了一切,刮得沙地都像起了低洼。
“这潮怎么涨的?”
一股奇异的灵感萦绕在钟拜由心底,仿佛冥冥中有股力量已裹挟起他。
他回头极目远眺,只见地威的余势犹在,那些雾还在徘徊,显然不到很久很久、它们无法回来。
至此,钟拜由下定了决心。
“我得去海那边看看。”
今天谁也阻止不了他,就像太古故事中被困荒岛的鲁滨逊,哪怕是来自星期五的侍奉,他也会欣然接受。
钟拜由缓缓垂下闲置的右臂,他的影子立时配合着交出了手臂,如同镜中舞伶般,将一顶猎鹿帽戴在了他的头顶。
黄衣的绅士静静地来到了钟楼边缘,不多时,红光来到了他的身后,将他的影子射到了海平面上。
他取下了猎鹿帽,一只白色的大鸟立时从飞出,如魔术般,瞬间飞入了他的影子中,又从另一头探出了喙。
待灯首相转,光影不见。
立在钟楼上的已不是钟拜由了,而是一只白色的夜枭。
那黄衣的绅士已然站在海上,背对着枭鸟,目光同样探向远方。
灯首转身,这次是蓝光。
枭鸟的影子与人自然不同,像根针、像支剪,直直地刺向了更远方,纤细而有力。
黄衣的绅士就立足在那影子尖上,于灯影交替间一点点开始了远航。
他远比航行家快的多,他踏在黑色的舢舨上,乘的既不是风也不是浪。
而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