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从怀中取出一张白色湿巾，将五张嘴轮流擦了擦，它们便又一一变回了初见的模样。

    他另一只手的掌心好像攥着什么，但还没等阿呆看清便被他随意地抛到了身后，久久听不到坠地声。

    眼瞅着他跟变魔术一样弄得脸上有鼻子有眼的，阿呆更是浑身不自在。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随我，我会提供给你能够抵消债务的任务，并且在此期间…”

    李察一边说着一边将被彻底染红的湿巾递回了胸中，再拿出时手上已攥着一枚单片眼镜。

    “我将给予你个人样。”

    他戴上了单片眼镜并以食指和中指扣住细细扶稳了它，随后以无比认真的语气对着掌心的头颅如此道。

    “该死！我该怎么答应他？”

    “呜呜！”

    说到这李察将戴着黑手套的右手探到了唇边，随后轻轻开口露出尖锐的齿咬住了自己的指尖，只是稍一用力他那略显苍白的手掌便暴露在了空气中。

    “那么，成交。”

    李察含糊不清道，随后以裸露的手掌打了一个响指。

    “不是两个选择吗？”

    “呜呜？”

    阿呆一愣，李察则不管不顾，继续演绎着自己的独角戏。

    “是神要求我为所有人提供至少两个选择的，但如你所见，被我优先罗列的便是你目前唯一能选的，所以…”

    李察狡黠一笑。

    “随我上路吧，小家伙，不，赫尔卡•赫卡忒。”

    被一个神秘人冠上了有板有眼的名字——这让长期被简称为阿呆的少年有些受宠若惊。

    此时的赫尔卡还不明白，眼前神秘的青年究竟在他身上寄托了多少。

    一种怪异的失重感忽而袭上了赫尔卡的心头，他只觉得自己飘了，事实上，直到他的双目被一道道漆黑的狂潮覆盖前，他都飘飘欲仙着。

    黑暗，也听从了响指的召唤。

    李察定定地望着渐渐沉入黑暗的赫尔卡，直到掌心再没有一丝外人的重量。

    于他嘴角存在的那缕让人怀疑是否亘古不变的笑容也随之消失，因为李察不喜欢笑给自己看。

    “沾乡不听离歌，欲近不如愿远。”

    李察的脸上挂着缅怀，仿佛在面见远道而来的友人。

    “哈哈哈哈哈哈。”

    狂潮小心翼翼地自下而上，谦卑地覆上了李察的身体，直到那纯黑的人形没入了影子中，很快，这里便只剩一座牢笼和一只被破开了肚腹的不死族。

    “嗬…嗬…”

    它无能的低吼着，软弱且无力。

    …………

    冥冥间，赫尔卡好像听到了激烈的争吵声。

    争辩的双方分别是高礼帽先生与一个声音浑厚的男性。

    “奥，造一副机械骨骼，只允许亲身驾驶，而且只需要留婴儿拳头大的驾驶舱是吧？”

    “是的。”

    “骨骼？只允许亲身驾驶？婴儿拳头大的驾驶舱？”

    “是的。”

    “亲身驾驶、婴儿拳头大？”

    “是的。”

    “我会按你的要求量身定做的，前提是不能退。”

    “好的。”

    “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好的。”

    “李察，有时候你是真不像个人啊！给我滚！你要的东西明天我会送到老地方。”

    “现在。”

    “啥？”

    “就要。”

    “我今天的日程已经排满了！你必须…”

    “20万。”

    “20万摩拉算个…”

    “黑卡。”

    “…………”

    “你可以现在就拿它们和我交易。”

    “你认识的，我的学生，陶，前些日子在实验中走了，这件事我一直不敢告诉古尔薇格。”

    “嗯，我知道，我还知道他已经死亡一年以上了。”

    “这个月内给古尔薇格，三分钟后我会拿出你要的东西，而且我会取出自己的流程数据交给你，只要你不愿意谁都不会知道这笔交易存在过。”

    “成交。”

    “不想知道真相的人也包括我这律者，你懂我意思吧。”

    “放心，这是附加服务。”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能请您好好回答我吗？”

    这一次，李察沉默了许久。

    “问吧。”

    “真的…一样吗？”

    “一模一样。”

    ………………

    “喂喂喂，你还想睡到什么时候？”

    远比梦中粗鲁得多的男声闯入了赫尔卡的耳朵，他旋即感觉到了剧烈的摇晃。

    一张写满了怒气的男性脸庞贴得近极了，甚至鼻息都喷到了赫尔卡的脸上让他隐隐有种受到烧灼的错觉。

    两搓鼻毛郁郁葱葱，险些刺到赫尔卡，鼻子看着忒宽，嘴唇肥厚，唯一可以预见的是，这张方正的脸必然属于一个危险的雄性。

    那个男人见赫尔卡已经醒来便直起了腰杆，面庞也由此离开了赫尔卡。

    他身着劲装抱着胸，高而健硕，肌肉夸张至极，身后背着同样夸张的成捆圆柱，至少在常干农活的赫尔卡眼里，那个体积绝对不是人类能够肩负的。

    见赫尔卡还愣在原地，他更加不悦。

    “还躺那儿干什么？干活了！”

    赫尔卡这才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

    “咦，我的身体回来了？”

    来不及惊讶，因为那个男人已抱起一捆黑不溜秋的木材抛到了他怀里。

    “想要摩尔就给我勤快点！既然来了我马瑞斯这狼窝，你那张脸算是白长了！”

    赫尔卡这才发现这里遍地都是这种黑不溜秋的木材，他刚才就是躺在这些东西上睡大觉的，其中一捆现在就稳稳坐落在赫尔卡的臂怀中。

    “奇怪？怎么这么轻？”

    赫尔卡来不及多想，因为前面的马瑞斯早就跑动开来，现在离他已经有一段距离了。

    为了不见到那张臭脸，赫尔卡只得加紧跟上。

    马瑞斯一跃而起，越过了一摞堆得高高木堆，难以想象他在这般负重下居然还能做到如此轻盈的动作，而且这已是他越过的第三摞了。

    “嗬，这下他跟不上了吧？”

    马瑞斯龇牙咧嘴地解下了木材，靠在上面喘着粗气。

    “这个新人怎么这么厉害？这人前显圣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啊。”

    马瑞斯坐下才刚刚喘了三口气，便像听到了鬼叫一样猛地绷直了身体然后趴了下去。

    “我靠！这么快又来？这都第三次了！”

    马瑞斯再顾不得其他，三两下背好了木材急匆匆地向着前方跑去。

    “就这样，跟在他后面不丢。”

    反观我们毫无包袱的赫尔卡此时却是另一番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