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上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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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下起冰雹

    自从麦后种上制种,王永瑶基本每天早上都会在大喇叭上广播。要种玉米了,怎么选种,用多少度的温水浸多长时间。

    拌多大浓度的药正好能让蛴螬吃了死,鸡吃没事,怎么将配制的浓度精确到1%。

    玉米苗要破土了,裤衩子地的土质含粘土胶泥,那他娘就像小酒馆的老板娘,得水就跟你亲热黏乎,扭脸就跟你崩脚尥套,可不是自家服服贴贴的肥土松壤儿。这几天日头太毒,地皮太硬,玉米芽子拱不动的就背上药管子喷洒点水润润…

    人们称王永瑶为打鸣鸡,刮噪得很。

    今天王永瑶又准时开播了。

    玉米苗一拃高了,要间苗了。母本是白根草绿细长叶,公本是红根黑绿叶,其他的都要拔去,我要重复一遍,别拔错了,生个杂种…

    大喇叭的声响震得耳膜疼,捂上耳朵也睡不成懒觉了。村里的一切俨然又回到了公社时期,大家听到广播,开始呼朋唤友三三两两嘻嘻闹闹骂骂咧咧到地里间苗去了。

    就算是现在的农村,经过了几次补贴家电下乡,安装空调的人家也并不普遍,安装了空调舍得用的人家也不多,何况那个八九十年代,有个电扇吹就不错了。

    天气闷热潮湿,早上躺在屋里还不如到地凉爽些。所以宋明没等王永瑶广播,天蒙蒙亮就下地间玉米苗了。

    间了差不多一亩地又到学校。方晴刚起床,正梳洗,眼泡还有些浮肿,慵懒萎靡,显然一夜没睡好。

    这时太阳也升起一树高了,火烤水蒸一般闷热得透不过气来。方晴满身流汗,像水洗一样。

    房顶的吊扇像直升机一样嗡嗡的响着,但扇的风却都是热风。方晴一手拿毛巾擦汗,一手拿扇子扇风,在屋里烦躁的走来走去。

    宋明说,你坐下来消停些,别来回走,心静自然凉。

    凉个屁,我要是坐在那儿不动,一会儿就被热化了。这要是有个空调多好。

    那你来回走走,不更热了吗?

    我要是坐那不动,我感觉那些汗就像一群一群的囚犯一样,都在我的皮肤里面憋着,出不来。我也喘不过气来,心里堵得慌。

    想想下午还得和一堆学生挤到车里,我不坐车就恶心了。呕,我要吐了。能不能换个人儿去?

    宋明说,你看你,我原说不让你去,让崔滢滢去,你偏偏说你要去,把课也都调了。你现在后悔了?

    那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有阵雨吗?没说有这么热呀。

    那不就是个预报吗?哪有那么准的?

    你说那气象局养了那么大一帮人干嘛的?预报不准,就该扣他们工资,罚他们不能吃饭。

    等你当了气象台长,你再去罚吧。不过,就算让你当了气象台长,你也不一定都能预报准确。

    老臭,你就不会说两句顺心话吗?再这么气我,看我不揍你。

    不知道他们车里有没有空调?方晴问。

    有,还有两辆轿车。晕车药、拉肚子药,感冒药、饮料、冰水等,都准备了。

    原来只备了面包车,后来听说你要去,才换成了轿车。宋明说。

    这还差不多。他们要不派轿车,我就让我哥给我派车。他那辆桑塔娜在家放着,司机也闲着。我要是会开,我就自己开着来了。

    教室里更是闷热得蒸笼一般。前两节是方晴的课,她早上也吃不下饭,上课前又用凉水抹身洗头,依然是汗流浃背上衣湿透。

    午后起了一丝风,也是干热风。宋明起了个大早,午后很睏,但一摸那床铺,都是热乎乎的。也光了上身冲了凉,仰躺在地上的凉席上午休了片刻。

    窗外的知了也被热得有气无力地噪着。

    趁着师生午休时分,郭主任来到宋庄中学,拉走了方晴和三十八位学生。

    那天一共来了六辆面包车和两辆轿车,两辆轿车一前一后领头压阵,中间是六辆面包车。

    方晴和三位女生坐在最后辆轿车上。

    下午正上着第一节课,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犹如万千狮虎狼豹呼啸而来。有的教室窗户来不及关,被风摔得啪啪响,咣咣哐哐嚓咔啪啦是玻璃破碎的声响,伴随着学生们惊恐的尖叫声。

    宋明急忙跑向广播室,江文龙他从小卖铺跑向广播室。看到宋明边跑也大喊,宋明,你去教学…咳咳…

    他一张嘴就被大风灌了个满口,发不出声来,只能挥手指着教学楼。

    宋明会意,向教学楼跑去,但大风吹得他踉踉跄跄,眼也睁不开。太阳像个昏黄的灯笼挂在西南的空中,摇摇欲坠。

    风卷挟着黄土灰尘碎纸枝叶漫天狂舞,到处沧沧黄黄。墙上挂的牌匾也被吹得长了腿似的满校园奔跑翻滚。

    江文龙在广播上喊着让学生关窗关门。在教室教师也让学生关窗,但有的学生不听老师命令,好不容易来了凉风,哪能轻易放过?胆子大的学生甚至把头探出窗外。

    这阵风从西北吹来,煞是猛烈。方晴的九1班位于三楼最西头,正是风口处。一扇窗户玻璃被风拍打破碎,砸落在靠窗的宋晓雨头上,划破几处,鲜血直流。

    那一阵风吹过,共有十几位学生被破碎的玻璃划伤,有三位学生伤势稍重,其中八1班有一位女生划伤了脸。

    因为学校没有急救药品,外面的风太大,无法行走,他们只能拿来卫生纸压迫伤口止血,等待风小些再去宋庄包扎。

    但这阵风过后,紧接着就是电闪雷鸣,乌云滚滚。先是噼里啪啦下了一阵核桃大小的冰雹,地面像下了雪一样白花花的一片。

    学生们纷纷从教室里跑到走廊上乘凉看景,连受了点儿轻伤的同学也顾不上伤痛,挤在走廊上,扒着头向外看。

    一楼七年级的一些学生,纷纷跑到走廊上,捡起砸在走廊里的冰雹把玩。

    宋明大声喝止,不许怕他们把头探到走廊外。

    宋明跑到三楼,宋晓雨已经被李祖翰带到了办公室,袁新林老师正在往他头上的伤口处弹着烟灰。边弹边说,这可比石头砸的要好多了。就划破一点皮,一道细线,齐齐整整,长好了也不会留疤。

    李祖翰正拿着毛巾轻轻擦拭着宋晓雨脸上和脖子上的血痕。

    崔滢滢见宋明进来说,这阵风可真吓人,幸好没有划破脸。

    宋明走上前察看了一下伤势,袁新林老师用大拇指压迫着伤口,血已经不流了。

    袁老师说,别小看我这烟灰,比那白药还好。我常常割草割麦子割破了手,台上一截烟灰,用手指压迫十几分钟,就止血生痂了。

    崔滢滢说,不知方晴姐他们在路上怎么样了?你看这冰雹大的,跟乒乓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