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很重要，尤其是对朝廷而言。如果皇上登仙了，还能再回人间吗？如果能，是否会有万世皇朝？

    陆羽向外屏了屏手。

    周勤和周婉玉等人会意，带着人退到门外守候。赵灵珊惊疑不定地看一眼陆羽，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她垫着脚，也退到门外。

    ——死死捂住耳朵。

    周掌柜等人是不能听，她是不敢听。毕竟那……那可是仙界啊！

    屋里只剩下陆羽、陈修和罗文素三人。罗文素已经是陈修的亲信。

    “至少现在不能。”

    陆羽的眼眸十分平静，说道，“刘伯温登仙之后，天门关闭，他到现在都没回来，说明这不是一件易事。”

    “不过以后……未必！”

    他只能说这么多。事实上这也只是他的猜测，但这猜测极可能正确。

    陈修深吸了一口气。

    他问道：“多谢。第三个问题，如果不登天门，能在人间成仙吗？”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同样也是最重要的。如果第二个问题里的仙人能降临人间，那么仙界与人界谁为皇？

    要想保大明万世，就得在人间成仙，铸造仙朝。否则，必会败亡！

    仙人与凡人相比，就像大象与蝼蚁。当大象踩下来的时候，不会与蝼蚁商量踩踏的位置，更何谈一个蚁朝。

    “不知。”

    陆羽的语气很平静。他端起茶饮一口，补充道，“人间灵气匮乏，不足以成仙。修行极致就是第五境。”

    “但是以后……未必。”

    “就看有没有人能突破到第六境了。道门曰金丹，武道名神窍。”

    说到这里，他就停住了。灵气复苏的效果还有待观察，最直接的迹象就是看有没有人能突破五境，晋升六境。

    这也是他给龙阳子规划的第二条路。

    陈修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他牢牢记住了这句话，而后郑重问道：“道长宽宏，不知道需要陈某做什么？”

    现在才是谈条件的时候。

    陆羽没有先提条件，就回答他三个问题，这是他的胸襟，也是自信的体现。进了门，他就不担心陈修赖账。

    陈修反而更重视眼前这个道人。这陆羽有城府、有手段，绝不简单。

    “陈知府，贫道这次下山，是想寻一味草药炼丹。此丹有延年益寿功用，所以需要一味有延寿作用的辅药。”

    陆羽道出目的，“我灵枢观人手有限，而知府大人权柄盛隆。因此请陈知府代为公告，悬赏黄金千两求药。”

    “无论是丹方，还是药谱，只要能助贫道炼丹，即赠千两黄金。”

    他牢记这趟下山的根本目的，就是寻找办法，救治师父龙阳子。

    那月仙花是假的，那他就要找到真正的替代品，找到新的灵药。而最快的办法，莫过于借助官府的力量。

    这是他钓陈修的第二个目的。

    “寻药……炼丹？”

    陈修的眉头舒展开来，他就怕陆羽提出一些非分或实现不了的要求。如果只是悬赏草药，对他不是什么难事。

    “陆道长放心，本官与相邻的兖州府、青州府、东昌府三府交好，可以一并发布四府公告，替道长寻灵药。”

    他笑着应下来，“不过这千两黄金……”

    他刚说到这最难的一处，就突然眉头一凝，明白了陆羽的意思，改口道：“这千两黄金就从我陈家出吧！”

    花千两黄金买三个登仙问题，也能给上面交代，他自觉是赚了。

    陆羽不置可否。

    现在鱼儿才咬饵，还不到提竿的时候，接下来才是咬钩的契机。

    陈修见他沉默，不由品了品茶，按捺不住开口道：“陆道长，本官还有第二件事请教。此事涉及到佛门……”

    陆羽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不过还是故作动容：“但说无妨。”

    陈修顿时松了口气，笑道：“说起来，倒与你我之间的误会有关。道长也知道，禅音寺是府内第一佛门。”

    “自从皇上说过‘公侯不可慕道’，流露出推崇佛门的意思，佛门就迅速发展起来，已经影响到我府城社稷。”

    “济南府人心向佛，供奉香火，而致百姓越发贫困，难以为继。但寺院高悬，口称慈悲而从不下山济世。”

    “长此以往，我大明根基必然受损。因此，我想请道长……抑佛！”

    这也是当日陈景略嘴上说的话。

    陆羽半个字不信。

    既然是皇上开口有崇佛抑道的意思，那就不可能会有人对着干。

    除非他是……

    “陈知府，有话直说吧。”

    陆羽摇头道。

    陈修的嗓子瞬间被人掐住了一样，“咳咳”两声笑道：“果然是后生可畏。既然如此，本官就不兜圈子了。”

    他摩挲茶杯，“要抑佛门，首先得除禅音寺。我刚才在楼上，听闻道长要灭禅音寺，本官想助一臂之力。”

    他抬头看一眼平静的陆羽，苦笑道，“看来道长猜到了。我方才讲人心向佛、供奉香火，是说寺院有钱。”

    他介绍道，“这济南府的顶尖势力可以说是三分天下，一方是我陈家，另一方是韩家，还有一方就是禅音寺。”

    陆羽想到来羽绣铺时，路过的那个求医的韩府，应该就是韩家。

    原来他们就是济南府的三大势力。

    “灭了禅音寺后……”

    陈修终于谈到点子上，“我陈家想参与善后工作。禅音寺的产业遍布府城，有酒肆、绣铺、茶田、瓷窑。”

    “但凡赚钱的行当，都有它的身影。府城岳家背后就是他们，还有远近闻名的水月庵，也是他们在操控。”

    他娓娓道来，“这禅音寺一灭，就等于是一座金矿暴露出来。”

    “陈某愿与灵枢观瓜分之！”

    说到这里，他停下话。

    他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佛门聚敛百姓香火，富裕堪比一府财库，没有哪家能不动心。但是现在主导覆灭禅音寺的一方是灵枢观。

    所以他才需要来协商。

    灵枢观就是新生的第三家顶尖势力，也可能是三家里最强的一方。

    “你能做什么？”

    陆羽露出笑容，问道。

    陈修道：“禅音寺勾结白莲教，暗中储备粮草，意图谋反。幸得灵枢观发现，会同济南府兵一举将其剿灭！”

    “道长你看这个理由够吗？”

    原来他早就想好了禅音寺覆灭的理由，灵枢观负责动手杀人，他陈伯昂则负责让杀人的理由变得公正合法。

    这，才是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