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晨光熹微，如一柄利剑，刺破了黑夜的寂静，带来温和的金光。

    帝后苑的宫墙之内，帝后娘娘的脸色冰冷，面色苍白，四周的一切可见之物全都倒塌或是崩碎，无物安好。

    她立身在一片废墟的最中间，四周十几个侍女跪在地上，惶恐不安，脖颈发凉，犹如利剑高悬，随时都会刺下。

    “这个该死的老奴！”

    帝后娘娘透过铜镜，望着左脸留下的狰狞伤口，血肉翻卷，还残留着剑气，难以愈合。

    这是昨夜和老黄厮杀时留下的，老黄大意了，但她也大意了。

    “请帝后娘娘息怒，实在没想到这个老奴竟然有如此高深剑道造诣。”有人惶恐开口。

    “这个老奴，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偏偏为了个金门府官署的愣头青杀到如此地步，实在令人诧异。”

    “帝后娘娘息怒！”

    “.......”

    十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开口，这次她们跟着一起行动，完全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

    帝后没说话，一手端着铜镜，一手触碰着狰狞伤口，撕裂的剧痛感让人百般不适，让她龇牙咧嘴，五官扭曲。

    面对众人所言，帝后深吸口气，凝声道：“上次派去的人失败了，这次虽然成功杀了那个老头儿，但本座却带伤而归，你们说！接下来要如何面见圣上！说啊！”

    一声怒喝下来，众人更不敢说话，低垂的脑袋埋得更深了，根本不敢说话。

    “其实这次并非一无所获，至少那老奴的实力我们已经掌握，下次只需请江湖散修去对付即可，连带着那几个被楚紫曦藏在暗处的高手一起收拾，帝后娘娘夺得她的鸿运为少主加持，必定能成！”侍女开口。

    帝后长出口气，没有说话，抿了抿单薄的嘴唇缓解脸上的刺痛，缓缓放下铜镜。

    但紧接着，她又拿了起来，放在手里掂量了两下，道：“你说得真好，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帝后处理万事，难免有忘记的。”那侍女继续垂着脑袋，不敢抬起，但内心听到帝后回应，却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

    还不等她来得及高兴，古黄色的铜镜泛着金属光泽飞出，瞬间劈开了那侍女的脑袋，

    “噗”

    大半的头颅直接飞了出去，长发上全都是血，白色的脑花和红色的鲜血交织混杂，血腥味一下子散开，弥漫在房间里。

    “咔”

    还带着一绺长发的天灵盖落在院子里的青砖上，有些凸起的扣在那里，凄艳的血沿着砖缝缓缓流淌。

    屋里的尸体脸上，还带着惊恐和难以置信，半个脑花从头里掀翻起来，和无数的经脉藕断丝连，死不瞑目。

    这一下实在太快了，根本没有时间反应，那侍女就这样死去，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死状凄惨。

    周围的人全被吓得一动不敢动，颤栗发抖，闻着血腥味，感觉到了刺骨的杀意游走在周身，有性命之虞。

    帝后没说话，从桌上拿起手帕攥在手里，冷声道：“赶紧处理干净，最近这段时间，任何人过来都给我挡住了，一旦别人知道我的事，你们都要人头落地！”

    “谨遵娘娘御令。”所有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没有人在这里停留，带着尸体，徒手抓着截面光滑的天灵盖快步离开，心里悸动。

    “哐当”

    当所有的人全都离开后，帝后苑的大门轰然关上，温和的光再也照不进去，整个帝后苑，上下都透露阴森。

    .......

    使臣府上，楚紫曦在房间外来回踱步，焦急万分。

    陈天湖双手环抱，瞧了瞧坐立不安的楚紫曦，道：“公主担心有什么用？大哥已经请来这城里最好的大夫，还是安静等着吧。”

    “你懂什么？老黄跟着我走南闯北，这下好了，为了那桩案子，破小子，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他要死了，我一定冲过去把那个混账老娘儿们给砍了。”楚紫曦一字一句地说道。

    “混账？老娘儿们？”陈天湖嘴角一瞥，没想到看起来乖巧的楚紫曦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惊奇。

    一旁早已习惯的将由忙打着哈哈，好在陈天湖没有追问，让他心里松了口气。

    “吱呀”

    大门应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叟，浑身上下都是酒味儿。

    只见他倚靠着大门，用毛巾擦着温和的手，酒糟鼻子一动，嘿嘿道：“事儿，妥了。”

    “老黄怎么样？”楚紫曦没有贸然闯进去。

    “五脏六腑，四肢躯干，经脉皮肤能受了伤，好在没有伤及大碍，里面的这位老兄命大，修为也高，估摸着休养七八天就能恢复过来。”酒老头伸着懒腰，眼睛眯了又眯，有些干涩。

    楚紫曦心里松了口气，一旁的将由更是双手合十，谢天谢地谢神仙，俨然忘记他自己也是求仙问道的修士。

    她想要进去，但被酒老头拦住，道：“现在不能进去，里面病气不小，你们身上的气稍有不合适就要影响到他们，还是安心等着，这几天我来照顾他们。”

    仔细聆听完后，楚紫曦望了望里面，不再强求，道：“多谢酒大夫。”

    “这些日子就辛苦酒大夫，这是一点儿薄礼，您笑纳。”将由从袖子里取出两袋灵石。

    然而，酒老头却伸手一缩，道：“我不要钱，只要酒，把你们最好的酒给我装进来，能装多少就多少。”

    话还没说完，酒葫芦被随手一抛，在半空划出细小的优美弧线，稳稳地落在将由怀里。

    将由不敢怠慢，道：“这就给您装，您稍等。”

    他离开了，直奔珍藏多年的地下酒窖，整个使臣府最好的酒，都在哪儿。

    陈天湖眉头一蹙，问道：“那祁红呢？”

    “哎哟，那小子可不得了啊。”酒老头双手一架，满嘴酒气。

    楚紫曦疑色，道：“怎么了？”

    “骨断筋折，能断的，全都断干净了，能保住一条命还是他运气好，这以后.....怕是不能修炼咯。”酒老头双手一拍，已经竭尽全力，无力回天。

    楚紫曦和陈天湖面面相视，没有继续追问，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