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又一座被妖魔血洗的城邦,城边还飘荡着几只尚未觉醒的邪祟,有一身穿金丝法衣的和尚席地而坐,手持念珠。
“阿弥陀佛。”
“化”
双手合十,一道声音如洪钟撞耳,震的方圆十里梨花,如漫天飞雪般“簌簌”飘落,洗却尘世污秽,还此间太平。
“啪,啪,啪”
沉稳有力的掌声自暗中传来,清风拂过梨花瓣,带起阵阵清香。那人便乘风而至,站到真崇大师面前。
“不愧是最强的天授者,那一下,在下便觉神清气爽,灵台清明,真是佩服!”
忽的,男人捂住胸口心下一沉,咬牙说到:
“嗬,你我皆知晓他在干什么,如今九重天上的老神在寻他,审判者那帮人也咬住不放,我能保他到现在已然不易。和尚于我不同,并非受人钳制,如今这般又是作何?”
真崇大师负手而立,仍闭着双目,不动声色,法身庄严。
“阿弥陀佛。”
“无心与物竟,鹰隼莫相猜。”
又是一阵风刮过,吹地面散落的花瓣,雪白的花瓣随风飘起,黑影脚踏一片片花瓣乘风而去。花落,只听得空中残留一句,
“多谢大师。”
男人随手用衣袖蹭掉唇角边的血痕,讥讽的看着半空中那人消失的地方。
收回视线,朝着真崇大师站立的方向神气十足的说到。
“和尚,走吧,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呢。”
人、神、妖魔共处的世界,上,有诸神在云端之上镇守“九重天阙”。下,自然就有妖魔混乱之地——“荒域”。
而人界,就在妖魔之地的边缘,妖魔之地从前被老神震封,使得他们不得踏入人界半步,而今,早已不同往日。
荒域内因妖魔常年盘踞再此,磁场紊乱。
魔气、鬼气、怨气经过上百年的融合,在荒域形成诡异的磁场。
寻常人别说接近,就是闯进老神们在外头所设下的结界,结局都是舍生绕死,永远被困在一处,永世不得超生。
古往今来也不是没有修士冒死闯入荒域,可连一步都未曾踏入,就被毒气侵占意识夺去尸身,迷失在“恶”的世界里,直到成为毒气中的一员,就算能闯过这两关这里头也还有数不清的妖魔在此地栖居,依然凶险万分!
“咕咕,咕咕。”
古老的祭祀台,干枯的荒漠没有太阳,没有任何有光的地方,沉寂,又可怕。上空成群羽翼丰满,长势及其夸张的尖喙,一张一合的大嘴巴里长满了细细密密的利齿。
它们在天上不断的盘旋飞舞,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个不知死活突然闯入的“人”,那人身上被不知名的粘液浸透全身,浑身的腥臭味儿就连那些猛兽都退避三舍。
那人从怀中摸出一物,那份晶莹的光照亮了这一片从未有过光亮的地方,短暂的光渗透这片大地。
他拼命的挣扎呼吸,但是这里的空气显然不尽人意。
像极了一条搁浅的鱼,在被阳光暴晒过后,就要死去了。
“呼,呼,最后一个,只差这最后一个了!”
还未等蓄力将它捏爆,几道寒光闪过,那人只顾躲闪急忙把那光芒收起,一道强势的女声强行介入。
“够了,公输寅,你输了...”
时间回溯,在进入荒域之前,天道寻到公输寅踪迹,勒令这些天授者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在他毁坏最后一颗世界元能之前,杀了他!
这些年公输寅被围堵追杀,所有天授者的命令只有两条“诛杀妖魔,找到公输寅。”
遥想当年,没有战乱,没有突然暴起增长实力的妖魔,亦没有野心勃勃妄图灭杀妖魔之地的老神们!
改变这一切,触发这个导火线的,是世间灵气的突然暴涨,一开始,修士们,喜出望外拼命的吸收这份来之不易的灵气。
有些人过于贪心想要不断的吸收灵气,从而用了许多手段。很奇怪,这股灵气像是拥有自己的思想一样,任由他们将自己吸入体内,帮修士们突破一层又一层的瓶颈。但人的欲望欲壑难平。也就是在不久之后,有一批人为了争抢这份来之不易的灵力,而开始大打出手。
为了保存这些灵力,那些人用尽秘宝,吸收这份的灵气,因为谁都不知道,它们何时会消失。
但是不久后,灵气并没有因人类的争抢而消失,反而是愈演愈烈,愈发多了起来。
对于人间突然爆发的灵气引起了九重天阙老神们的注意。
派遣使者下来探查,并无异处,也探查不出灵气的出入,任由灵气肆意增长。
有一天,位于蓬莱仙界的玄门失火,大火烧了三天三夜,那场火不知出处,怎么找都找不到源头。
无人幸存....
据说,有人搜寻火海,并未看见玄门大少爷公输寅的尸身...
自此修士第一门“玄门”陨落,玄门大少爷不知所踪,有人说,这把火是公输寅自己放的,因为他发现一个秘密....一个足以毁掉整个世界的秘密!
但这些早已无从考证。
这个插曲对于修仙界来说无足轻重,毕竟这些修士活的时间太久了....
后来...
开始有修士走火入魔,击杀百姓,屠戮村庄,祸害生灵...
各地修士群起而攻之!奈何,再次运转灵力之时,便是他们生命到达终焉的日子。
到最后,各方传承尽断,修士们死的死亡的亡....
修士的死亡是混乱的开端,在修士吸取这股妖异的灵气时,妖魔同时也在吸取。
有些残留在人间执念过深的妖魔甚至开始吞并各方力量并汇聚体内。
称之为“妖魔之境”。
人与人的战争、妖魔与人的战争、神魔之战,都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划出了一道道口子。
而源头,不过是一个年轻人曾经做过的一个梦,不断去摧毁扎根在这个世界的钉子。
而这最后一颗钉子,就在他怀里...
“原来的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错,是我错了!”
公输寅嘲弄的看着四方紧锁着他的天授者们,一行清泪划过眼角,哀恸莫过于心死。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从一开始的低头浅笑,变成狂傲大笑,整个人疯癫至极!
“我公输寅,纵有百般过错,落到如今的下场亦是无话可说!可天,不假年,既生我于乱世,安能无所作为!给了我一颗玲珑心,让我洞悉这世间因果伦常。可如今,又要让我背负着冤屈而死,命运如此捉弄于我!人,又如何胜天?”
几张面孔映入眼帘,见过的,没见过的。
观释者真崇大师、洞天者戏命师、审判者行止、决策者陈居,都是被天道指名前来送死的吗?
“都到齐了....既然来了那就都别走了!”
祭出怀中之物,冲破四人桎梏!
双手合十将那物抛入半空,天光顿时大亮!众人被余波镇了个趔趄。
四人齐齐看向下方的公输寅,只见他的脸上身上不知被什么东西划伤撕裂出一道道血口。
整个人血肉模糊!
眼看上面的光芒越来越亮,天空不断变白。
“东西。”
戏命师的声音凭空出现在行止脑中。
鬼使神差般,行止从怀中掏出那个盒子,周围顿时像打开了禁物般。那个盒子飞向空中,周围所有景象不断扭曲,伸缩,逐渐被吸入进盒子里。
鬼哭狼嚎的声音震耳欲聋,那是这些妖魔临死前的挣扎。
四人站定在原地无法动身双眼充血,耳朵与眼角两侧不断流血,晕了过去。身体随着空间不停摆动风云变幻,终是扛不住,被吸入。
风平浪静,曾经令人胆战心惊的荒域消失,变的干干净净,什么都不曾留下。
而天道发觉五人身死在这场战役中,便开始把控这个世界的力量中枢。
这片大陆经过时间的洗礼,自我疗愈被划伤的地方,栖息的人,也在不断变幻,不知过了多久一千年?几百年?记不清了。
可他们拯救人类的事迹就像是被强制摸消掉一般,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从古至今,源远流长,被人们忘记的事情可太多了....
这场旷世动乱就这么被天道平息,肃清妖魔,妖魔栖息之地被毁,神明此战严重损伤,一时间神明凋零,天道把控灵气,经此一役人间修士减少,大地休养生息,短暂恢复和平。
人间王朝崛起,大地裂变,各地群雄四起,人间又开始一轮新生....
千百年后....
大山深处,一位上身赤裸的少年在山泉下打坐,双眼紧闭眉头紧蹙。
“失败了...可...为什么!?”
岸边一老者,抚着花白的胡须,手执一根原木拐杖,安抚着少年。
族长:“莫急,莫燥,修行之人切记,务操之过急。为寻本真,方为良策。”
少年上岸后,脸上仍然布满茫然之色。
“我不知道....”
老者为少年指明方向。
族长:“孩子,世间之物,真假难辨,唯有本心不可失真,当你有一天站在这里,看见十万大山,万里绵长,便懂得本真为何。”
“本真?什么是本真?”
“族长?您是...我下山?”
老者颔首,面带笑意。
“好....我明白了”
少年虽是不舍,但也知道,这山上并非自己久居之处。
回去便收拾起来。
竹林深处有一座竹屋,一个身穿短打的稚童懵懵懂懂的冲到白须老者身边,手中拿着牛皮纸包裹着的一封信。
“族长!族长!有人在山口找!还拿来了这个。”
稚童到族长身边,递给族长信件。
族长:“好好好,我知道喽,知道咯,乖孩童去玩儿吧。”
族长慈爱的摸了摸稚童的脑袋,递给他一颗糖,稚童接过糖,高高兴兴的玩去了。
族长:“到时间了啊,过的真快。”
族长摸索着手中的信件,放在抽屉里收好,便去了山口。
这头,少年还在怅然自己下山后的路,抱着收拾好的包袱便沉沉睡了过去。
族长见完那人,刚一进屋,便看见庄炀抱着包袱缩成一团,眼角的泪痕未干。
“哎”
族长沉沉叹了口气。
等到了第二天清晨,族长单独带着少年到了山口。
“我就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剩下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
随即拿出昨天收到的信件,还有几个牛皮纸包着的沉沉的包裹。
“这封信,是一封邀请函,你记住要找到一个叫林祥生的人。还有这个,在人类社会很有用,叫钱,是好东西,一定要保管好。”
看着庄炀把东西装到背后的包里,又给了他一个水壶和一小包肉干。
族长:“这个,留着路上吃吧。”
“族长....”
族长:“拿着吧,孩童。”
“好...”
“族长,等我找到本真还能回来吗?”
族长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几分。
族长:“好孩童,这儿永远都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能回来。”
少年低低回应了一声。
“哦...”
族长:“好了,走吧。该上路了。”
少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族长多年的养育之恩,庄炀无以为报,只盼早日回来孝顺族长。”
族长含泪把庄炀扶起来,
族长:“好好好,好孩童,快起来,快起来。”
抚了抚他的面颊说到,
族长:“走吧,再不走就舍不得了。”
庄炀含泪鞠了个躬,便跑出了竹林之外。
族长呆愣的望向他消失的方向,抹了把脸。
受着身后小童的搀扶,回去了。
至于庄炀....
可能就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