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大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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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酒局(下)二合一

    酒楼内,数十个锦衣卫站在门外守着,还有十来个锦衣卫在酒楼内赶走了所有的客人。

    掌柜的哭诉着锦衣卫的恶行。

    牛三不耐道:“别哭了!我们杨帅会赔给你们的。”

    谁敢要北镇抚司的钱,眼看是生意都做不下去了,那掌柜哭得更伤心了。

    楼上的房间内,刚听了韩文的话,焦芳的神色越发凝重了。

    要说别人可能怕锦衣卫,户部尚书韩文倒是不怕,从未收过王纶的钱也并不心虚,颔首道:“你杨轻初任锦衣卫就为徇私自己的父亲而砸了刑部,再有现在锦衣卫拿着陛下旨意在京城为虎作伥,说什么京城管理办法?为了京城的街道风貌?”

    杨轻道:“现在的京城风貌不是好多了吗?”

    韩文冷哼道:“你们锦衣卫做事是什么样的,你心里清楚。”

    闻言,杨轻回头看了一眼。

    牛三一脸尴尬地笑了笑。

    重新看向韩文,杨轻又道:“我们锦衣卫行事自有章法。”

    韩文板着脸没再言语。

    等杨轻又看向王纶,对方也是面带笑容。

    “其实我早就知道,宁王将来必定也是一位人中龙凤。”

    “人中龙凤?”王纶听到这话神情讶异又带着些许激动的神色,道:“莫非杨帅早已仰慕宁王?”

    杨轻喝着茶水淡淡道:“那是自然。”

    话语说到此处,一个锦衣卫小旗脚步匆匆而来,在牛三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随后,他走入房间禀报道:“杨帅,东厂的人来了。”

    杨轻道:“把东厂的人拦在外面,切莫让他们坏了我们好事。”

    “卑职明白。”

    少顷,就听到了外面的争吵声,从这里的窗户看去是一群东厂番子正在与围着酒楼的锦衣卫在争吵。

    杨轻注意到人群后方站着的就是马永成。

    对方也侧目看来,神色中带着焦虑,见到人,马永成便大喊道:“杨轻,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马公公,等我们谈完大事。”

    说罢,杨轻关上了窗,重新看向屋内的众人,一脸不在意的道:“也不知道这位马公公是怎么回事,好像是来抢人的。”

    众人依旧沉默不语。

    杨轻重新坐下来,目光转向一旁的王纶,道:“王兄,你说我若是投效宁王,宁王会不会收我?”

    王纶很用力地咽下一口唾沫,目光看向了门前一众锦衣卫,只要这个杨轻一声令下,这里人被锦衣卫杀了都没地方申冤。

    这些人可都是皇帝的刀,他们杀人可以先斩后奏。

    “杨……杨帅?”王纶连忙作揖行礼道:“在下实在不知道,杨帅所言何意?”

    “你不是宁王派来京城的使者吗?来京城是收买人心,收买口舌,为宁王辩白的?”

    王纶再次咽下一口唾沫,慌乱地站起身。

    杨轻拿起一旁的酒杯,放在了杨云生的面前,“我不喝酒。”

    杨云生愣愣点头,目光显得呆滞。

    王纶不停地行礼,“杨帅,在下……”

    “行了。”杨轻笑着道:“我若是对宁王没有意思,我难道还会放任你在京城这般收买人心?早就抓你起来了。”

    王纶低头不语。

    杨轻接着道:“宁王用心良苦,可惜那刘养正只想用一副字帖就要收买我,实在是太过自以为是了,不知王兄能够给我多少银子?”

    看众人依旧沉默不语,杨轻又拿出一封书信,信用信纸包着,缓缓道:“其实我与裘二爷也是不打不相识,只可惜他被东厂的人逼死了,这是他临死前交给我的书信,希望我可以投效宁王。”

    “但我这人吧……有些不放心。”话语顿了顿,杨轻接着又道:“而且我很缺银子,不然我也不会在整个京城收缴罚银。”

    说着话,杨轻走在桌边,走过每个人的身后,忽然在钱宁身后停下脚步,手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又道:“东厂的人进不来,诸位想要成大事,何须指望那些太监,再说了有裘二爷的保证,难道诸位还不信吗?”

    韩文神色带着怒火一直压着没有发作。

    钱宁忽然起身,满脸的笑意道:“在下早知杨帅是这般用心,我们还这么费心做什么。”

    “对嘛。”杨轻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们又不是外人。”

    钱宁躬身行礼道:“不如我等一起为宁王共谋千秋大业,为了大明江山社稷……”

    “噗!”

    话还没说完,一把刀从背后刺穿了腹部。

    钱宁缓缓转头看向身后的人,那是焦芳那张漆黑的脸,他好像在说什么,话语咽在喉咙口,“我……”

    血水溅出,都溅在了原本鲜艳的菜色上。

    焦芳面色一狠,又是连捅三刀,直到钱宁咽气倒在地上。

    王纶双腿一软摔在了地上,他不断往后爬着,大喊道:“死人了!杀死人了!”

    焦芳擦去刀上的血,朗声道:“此人胆敢说这般谋逆之言,当该杀之!什么千秋大业?这大明的千秋大业早就有主人了。”

    杨轻一脸责怪地看向身后的众人。

    牛三挠着后脑勺道:“忘记搜身了,卑职失职当该责罚。”

    焦芳将匕首重重放在桌上,“这种谋逆之人就该死!”

    杨轻招手让几个锦衣卫将钱宁的尸体搬了出去。

    王纶还坐在地上不断出着大气,目光缓缓看向焦芳,他额头的汗水从脸颊滴下。

    等钱宁的尸体搬出去了,东厂的人也就散了。

    杨轻重新打开窗户,让风吹进来,吹散这些血腥味,淡淡道:“没想到我请焦侍郎吃饭,你还带着刀来赴会的。”

    焦芳解释道:“下官习惯随身带着刀用来防身,让杨帅见笑了。”

    “那你也等人话说完再杀呀。”

    “老夫听不得这些谋逆之言。”

    王纶早就被吓得魂不守舍了,他哆哆嗦嗦地倒在地上。

    焦芳作揖道:“若没有别的事,下官就先告辞了。”

    言罢,他走到房间门口,还被锦衣卫拦着。

    杨轻背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放行。

    焦芳就这么离开了,眼前还剩下了王纶与韩文两人。

    杨轻道:“有一件事我一直不太明白。”

    见没人回应,杨轻自顾自道:“当初家父入狱之后,为何迟迟不见韩尚书?您是户部的尚书,家父入狱您身为上官,应该过问的。”

    韩文抚须道:“因弘治皇帝大行,老夫悲痛不已,重病在家。”

    注意到杨轻的目光,他又解释道:“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太医,老夫当时已病得不省人事,其实杨山海的事老夫也想过问一二,可有心无力。”

    杨轻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淡淡道:“天色不早了,韩尚书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韩文重重一挥衣袖,快步离开。

    如今就剩下了王纶一个人,杨轻走到他面前,再抬了凳子干脆坐下来,招手让一个小旗官来做记录。

    王纶呆滞地看着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同知,天塌山崩于面前还处变不惊,忽然想起来他好似任职锦衣卫开始就杀了不少人。

    “宁王让你来京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王纶拜服在地,哆哆嗦嗦道:“宁王让下官收买一些文官,为裘二爷刺杀杨帅一事辩驳。”

    杨轻又问:“宁王当真要造反?”

    “小人实在是不知道,小人只是按照宁王的吩咐办事,从未听闻过造反二字。”

    杨轻忽想到了什么,再问道:“刘养正来京城也是宁王安排的?”

    “是……是的。”

    “既然是收买人心,有你足矣为何还要多派一个人。”

    王纶又擦了擦额头流下来的汗水,回道:“刘养正来京城似乎也是为了招揽人,听说他为了招揽杨帅还碰壁,小人本打算将银子给他,让他收买杨帅,多半是……”

    他咽了咽唾沫,继续道:“多半是为了能够让杨帅不计前嫌,不要追究刺杀之事,至于其他的……小人真的不知道了。”

    说着话,他又重重磕头。

    杨轻道:“你到现在已收买了多少人了?”

    王纶回道:“都察院御史姚膻,洪文立,监察御史曾衢,小人来京城的时日并不多,只收买了这三人。”

    “嗯,那钱宁呢?”

    王纶又是重重磕头,道:“因为裘二爷的事,听说东厂厂公不愿意和宁王相关的人来往,小人探寻无门,又听说那位钱宁这些天深受刘瑾器重,便想要借钱宁攀附厂公。”

    “焦芳与韩文又是怎么回事。”

    “这两位小人想要收买的,但焦芳与韩文都不愿意接受。”

    等一旁的小吏记录完,杨轻道:“就先这样,押入锦衣卫的诏狱好好地审问。”

    房间里就剩下了杨云生,他现在趴在桌上睡着了。

    都死了人了,这孩子还能睡得着倒真是稀奇。

    杨轻重重拍了拍他的后背。

    杨云生揉着眼抬起头道:“什么时辰了。”

    “快子时了。”

    杨云生睡懵了,他道:“弟弟这就去结账。”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懂事的堂弟,他这一睡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造反连个字都可以装作不清楚,将自己摘干净。

    这堂弟都快精明得像个人精了。

    一场酒局就这么扫兴地结束了。

    离开的时候,牛三禀报道:“杨帅,那位刘养正今日傍晚时分就出了京城。”

    杨轻啧舌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需要去捉拿他吗?”

    “若王纶只是宁王放在京城的烟雾弹,说不定刘养正才是宁王真正的棋子。”杨轻喃喃自语着,“这个刘养正多半要坏大事。”

    “牛总旗,刚刚杨帅说的烟雾弹是什么?”

    牛三道:“瞎问什么?办事去,将刘养正抓来。”

    两个锦衣卫校尉被牛三各踹了一脚,他们急匆匆去办事。

    翌日,天还未完全亮,刘瑾便醒来了,他眼前横着一具尸体。

    “就这么死了?”

    听到厂公问话,焦芳解释道:“他不得不死。”

    刘瑾苦恼道:“当年咱家还受过钱能的恩惠,本想着照顾他的义子,没想到这人就这么死了。”

    焦芳道:“他若不死,等他说出谋反二字,在酒楼的所有人都要死在杨轻的刀下。”

    昨晚的事,焦芳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他杨轻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站在宁王这头?

    刘瑾听闻,咬牙切齿道:“咱家差点又被栽赃了。”

    “钱宁终究是个酒囊饭袋,他禁不住杨轻几句盘问,若不杀他了,别说下官了,就连厂公那些事都要被他说出去,届时那杨轻还不将这司礼监也给拆了?”

    刘瑾颔首道:“还是焦侍郎下手及时。”

    焦芳对刘瑾这人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些太监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托付大事的。

    如果刘瑾身边不是钱宁这样的酒囊饭袋,并且有几个能够帮助他左右大局的人,如此一来权势便能握在自己的手中。

    太监是没有长远眼光且没有读过什么书的人。

    再看看锦衣卫,杨轻的身边有严嵩出谋划策,还借着牟斌与杨一清有着模糊的联系,更有唐寅相助。

    而刘瑾呢?马永成?钱宁?罗祥?谷大用?

    这些人能够成什么大事。

    自古得道者多助。

    他又望了眼四下的马永成,罗祥等人,道:“厂公若想要成大事,身边应该多留一些能人。”

    话音刚落下,四周就向焦芳投去了不满的目光。

    “咱家身边该有一些什么人?”

    焦芳回道:“下官近日与张彩走得近,可以引荐给公公。”

    “张彩?”刘瑾迟疑道:“你是说那个深受马文升看重又几次致仕高老想要离开朝堂的张彩?”

    “下官愿为厂公笼络他。”

    “好。”刘瑾的脸上有了笑容。

    焦芳道:“下官还是希望厂公能够重开西厂。”

    刘瑾又无奈叹道:“西厂之事容咱家再好好想想。”

    重开西厂是个重大的决定,刘瑾觉得时机未到,焦芳也无可奈何,只好坐在一旁唉声叹气。

    此刻的北镇抚司,杨轻与小卓两人已一夜未睡,正在看着这些天收集的情报,“宁王肯定和私盐案有关系,想要坐实这个猜测就要先拿下卢大娘,而焦芳到底是宁王的人还是东厂的人尚不可知,至于刘瑾他参与了多少还要看焦芳到底是哪边的。”

    至于这个刚抓的王纶,经过一晚上的审问,他连宁王的面都没见过,不过是宁王的疑兵之计,为的就是帮刘养正打掩护。

    杨轻搁下手中的笔,道:“要先拿刘养正,才能追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