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暴徒
“聊?我们有什么好聊的?该查的,你不都查过了吗?”姜海似乎想笑一下,又因为牵动了伤口,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
“话不能这么说,你好歹曾经也是一名军人,我很好奇,”影夕的眼神一下危险起来,“你,是如何成为一个‘暴徒’的呢?”
又是“暴徒”,顾容与已经是第二次从影夕口中听到这个词了,她意识到他不是指一般意义上扰乱社会秩序的那些人,而是某个组织,也可能,只是某些特定的人群。
“暴徒,是一群自以为是、找不到方向的可怜虫!”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影夕开口道。
见姜海依旧没有说话的打算,他便干脆同顾容与聊了起来:“顾容与,你觉得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战争?”
“因为资源和生存的矛盾。”顾容与说出标准答案。
影夕点点头,“没错,人类的发展总是伴随着战火。原始时代时,我们争抢水源和野兽;封建时代,我们争抢人口和土地;到现在,我们争抢金钱和权力。我们已经经历过两次世界范围内的大战,全世界的人都见识过战争的可怕,随着武器的发展,战争会越来越残酷,那么,为什么世界上还会有战争呢?”
不过影夕没有等顾容与回答,而是继续说着,“因为还有人活不下去,还有人在受苦受累,还有人的欲望没有得到满足。”
“在很多人眼中,我们现在的世界是和平而安定的,但这只是那几个强国相互制约下的微弱平衡,就像一个泡沫,一戳就化为泡影。”
“‘暴徒’,就是那一根针。”
“他们没有一个真正的总部,但是在全世界都形成了组织,而且赶不尽,杀不绝。他们在世界各地制造恐怖袭击,试图激发矛盾,引起战争,据说,他们的最终目标,就是开启第三次世界大战。”
“他们中大多数人就像我所说的,是真的找不到正常生存的方法了。你听说过一句话吧,如果一棵大白菜要50万基元,那人人都能单手压AK。”
“他们大都是真正的可怜虫,这样的他们想要用战争改变现状,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但是!”
影夕此刻的声音异常冰冷,虽然是从他口中发出,顾容与却真地觉得仿佛是另一个人在说话一样——那个永远冷静的他。
“我的回答是,活不下去的人自生自灭就好了,受苦受累的人老老实实地忍气吞声就好了,欲望满足不了的话就粉碎他们过剩的欲望好了。在生产力足够,文明上升到一定阶段之前,压迫是必然存在的。”
“这是时代的悲哀!”
“但如果想把一部分人的苦难转接给所有人。”
“那便是罪恶!”
顾容与沉默了,她第一次在影夕身上看到如此浓烈的情绪波动,他的眼神中,有冷漠,有悲悯,也有不可动摇的决心。
顾容与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傻女孩,她的妈妈就是资本,而她的爸爸身居高位。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顾容与能看到比一般人多得多的真相。
在社会安定的表象下,是阶级的不断固化,是流浪者中不断冒出的新身影,是在框架之下疲于奔命的人民。
顾容与也不是什么善良的女孩,如果有人在她眼前快要饿死,她会给他一个馒头以求心安,再多的就不可能了。
影夕说的事情,她曾经也有一点思考,她当然不可能支持暴徒,但细想下来,总会觉得有点摇摆。
这就像那个电车问题,当被放在天平上的是人的生命,我们总是难以做出选择。她不禁看向影夕,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对于这个问题,会做出怎样的抉择呢?
一声冷笑传来,一直沉默的姜海终于发声,“这就是军方现在的态度吗?”
已经恢复过来的影夕耸耸肩膀,道:“不,这是我的态度。”
“至于军方,他们的态度从未变过——不放弃,不抛弃,发展的路上一个人都不落下。”
“呵呵,也是一群自以为是的自大狂呢!”
“你觉得你就看的通透?”姜海依旧冷笑。
影夕却是摆了摆手,“怎么会呢?其实我最根本的想法只是过上富足、安定的生活而已!”
他的笑容充满嘲讽,“只不过好巧不巧,被‘暴徒’毁掉了呢!”
姜海再次陷入沉默,许久之后,他叹了口气,道:“如你所说,我也曾经是一名军人。”
“我的故事其实很无聊。”
“那时,我谈了一个女朋友,当时,我并没有发现她是‘暴徒’。”
“但她真的是一个好女孩,一直向贫困山区捐赠物资。和我谈朋友,也没有其他目的,毕竟她也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不过,我没有发现,我的队员却发现了。他就像你一样,有敏锐的洞察力。”
“于是,他们利用我,利用她找到了当地的‘暴徒’组织。”
“她在追捕过程中,被‘暴徒’的人杀害,而我,也因此被剥夺功勋,强制退役。从那时起,我恨透了‘暴徒’,也恨透了军方。”
“我没有成为‘暴徒’,而是利用他们的人去杀害那些军官的家属,我成功了三次,而‘暴徒’也因此损失了几十个人。”
“所以,你其实就是一个报复社会的变态?”影夕指向顾容与,“那她遭受的刺杀,都是你发起的。”
然而姜海摇了摇头,“不是,她的消息被人特意扩散了一部分,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谁的家属,我也只是刚好有机会而已。”
“你就这样出动200个人,就为了杀一个人?”
姜海却是看了顾容与一眼,“这就得问她了。”
“我可是已经被刺杀了三年了。”然后幸运地活到了现在,顾容与平淡地说出这个有点残酷的事实。
“哦~”影夕抱着双臂,若有所思。
“话说,你们就这点反应吗?”姜海又笑了起来,“好歹是个关于爱情的故事,还以为你们年轻人多少会有点唏嘘。”
“不然呢?”影夕笑着反问。
“呵呵,不然呢?”姜海话音刚落,却是突然暴起,一头撞向影夕腹部,速度极快,就连影夕都未能避开,他被撞飞出五米之外。
姜海从嘴里吐出一个针头,“这个剂量的肾上腺素,足以把人变成疯子,对付你们两个虽然还是很麻烦,但是,”
他话音一转,“你不是说我报复社会吗?在我死之前,看看有多少学生可以陪葬吧!”
“咔!”这是左轮空枪的响声。
“里面有五发子弹。”顾容与平静的声音响起,刚才是防止走火的空枪,而接下来,左轮可不会卡壳。
但是姜海依旧笑着,“先不说一枪能不能要我的命,小姑娘,热武器可是受到管制的。”
毫无疑问,他在威胁,他知道自己今天难逃一死,但是,若是自己身上出现枪伤,不管是顾容与还是影夕,想必都会有麻烦,和军方有关系,可不代表能随意使用枪械。
似乎印证他的想法一般,影夕从顾容与手中将左轮取走。
“很遗憾,我的大意给了你可乘之机。”
“但你的威胁让我很不爽,所以,恭喜你,我改主意了。”
影夕脸上笑意不再,“我现在想弄死你了。”
“转过身去!”这句话是对着顾容与说的。
“是吗?我倒要看看...”
“苏禾!”影夕没有让他接着说下去。
随着他的喊声,姜海只觉得脑袋突然被针扎了一般,头晕目眩起来。同时,一股巨力从胸部传来。
待他再次睁眼时,影夕正踩着他的肩膀,将左轮插在他的嘴中。
“左轮是没有消音器的,所以只能这样...”
在姜海惊恐的目光中,影夕扣动扳机。
姜海吞下了子弹,也吞下左轮那如丧钟一般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