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沉稳大气。从车牌来看，这不是一辆公务车。校门口值班的保安队长一直站在驾驶员窗外的位置，像是在和司机搭话。

    当余光看见费神和白丽丽联袂往车子这边走来，保安抬起手指了指，是示意司机，他要等的人来了。然后，保安赶着小碎步绕过车来为两人开门。

    坐进车，白丽丽跟司机打过招呼，然后向费神介绍晞叔。晞叔退伍后就一直是她爸的司机，她爸来这里任职，晞叔也带着全家人从XJ一起过来了。费神看得出晞叔是行伍出身，身上有点功夫底子，以前即使不是老A，也大概是一位拿过好名次的特种兵。

    这让费神想起他有一次从大兴安岭上飞过，看见雪林里有一队战士在奔袭，跟了半天发现人家只是在冬训拉练。这和晞叔无关，费神只是突然想起这么一回事。

    自从费神坐进车，晞叔已经从后视镜里偷瞄了他不下十次，费神心说有啥可看的。

    晞叔见白丽丽向外人介绍他，转过头向费神挤出一丝笑容。回头，晞叔朝窗外的保安点了点头，合上了车窗，车窗外的保安自觉往后退了半步，让出空间。

    一路上车里很安静，除了白丽丽时不时笑出声。

    两个人在后排并排坐着，费神捏完旁边人的手，就去捏旁边人的耳朵，捏完耳朵，就去捏腰上的肉。费神捏来捏去，把白丽丽弄得一会儿发笑，一会儿满脸通红，一声不发。

    晞叔从后视镜能看到两个人的亲密互动，他诧异的同时，也感到了一丝尴尬和压力。

    好在一路很通畅，车子驶进一个有卫兵站岗敬礼的大门后，差不多就到家了，车速慢了下来。小区里绿植成荫，但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在一个转角，费神透过玻璃窗，见到了一个男孩带着高科技头显，站在马路牙子边，随着费神坐的这辆车经过而缓缓转头。

    费神将神识伸过去一看，头显里正展现着车子的性能和参数，还有根据车的平衡和车玻璃的光暗，勾勒出了车里三个人的轮廓。费神打算这两天也去买一件头显来玩玩。他以前为了生计奔波，所以压抑了自己买新奇玩意儿的欲望，其实就是赚的少。

    费神向白丽丽分享了自己小时候因为家里没多余的钱买新玩具，所以翻来覆去折腾自己的旧玩具。比如他曾经有一箱塑料小兵和坦克飞机，在他上小学的时候，晚上无聊还会经常拿出来玩。先排兵布阵，然后指挥兵团，一步步消灭假想敌。

    听到这些白丽丽很感兴趣，她说男生至死都是少年。她记得在她小的时候，她爸带着她去爬过一座山，路上捡到了一根笔直无比的棍，然后她爸就把棍子带回了家，结果被她妈笑话了好久。

    “爸妈，我回来了。”一进门，白丽丽就看到自己妈就在大门后面候着，换好拖鞋后就去挽妈妈的胳膊。

    费神喊了一声阿姨，他刚是想喊妈来着，话到嘴边才觉得不合适。

    白丽丽妈很热情，问费神全名叫什么，费神心想这还要问我，不过嘴上如实回答，配合出演一个女儿第一次领男朋友上门的剧情。

    费神拿出两个小礼盒，每个只有戒指盒子一般大小。白丽丽看到出现在费神手上的礼物，露出惊讶的表情，说她刚刚怎么没有看到，费神说就藏在他口袋里。

    陈宓接过两只小盒，竟然听到女儿男朋友介绍，一只盒子装的是美颜丹，另一只盒子装的是养气丹，听到这两个雷人的名字，陈宓一时尴尬到脚趾抠地。陈宓顿了一下，客气地道了谢，接过两只小盒子暂时放在了鞋柜上。

    白丽丽爸爸在客厅里坐着，穿着常服，见费神一露面就打了招呼，脸上笑眯眯的，一点儿也没有封疆大吏的威严样子。

    费神客气了一番后坐下，挺直了腰板，双手平放在自己大腿上，规规矩矩的，给足白丽丽面子。

    白丽丽拿起桌上的一个大橘子开始剥皮，白江河记得女儿很少吃水果的，说是水果里糖太多，吃多了会长痘。果然，剥好的橘子递给了费神。

    近距离观察之下，他觉得费神的样子虽然很普通，但气质很不一般，看起来就像，有什么了不得的底气。

    陈宓问费神：“小费啊，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白丽丽说你在渔村上班。”

    白丽丽知道费神一直没上班，但她知道费神上一个东家是外企，于是插话：“妈，他在外企上班。”

    “哦？现在在外企也好哇。外企里的压力比民企轻松多了，民企里动不动就要加班。外企和民企的工作强度，就好比丽丽你在XJ和在河南参加高考的区别。

    “以前美联储没加息前，全球经济好的来，民企开的工资一年比一年高，外企只发死工资当然没什么吸引力。但现在你看看，民企要降本增效就开人，这几个月多了好多灵活人口，你爸的班子每隔几天都要开会讨论这个事。”

    白江河打断了陈宓，说道：“外企也不是那么稳定的，很多外企其实已经在开始裁员。”

    白江河朝费神看过来，似笑非笑。他知道费神没有工作，他特地看过费神的档案。档案上显示，他已经给自己交了半年多的个人社保了，不过他倒不会就因此看不上费神。

    陈宓见女儿插嘴，就不再继续进行这个话题。

    “小费，最近看电视剧《繁花》了吗？”

    “阿姨我看的，你也看吗？”

    “我就下了班看看，要与时俱进嘛。现在单位里的小年轻都在聊这部电视剧，我看了几集了，我发现王家卫的电影我看不太明白，但王家卫拍的电视剧还是很好看的嘛。

    以前，王家卫的特别之处在于，我作为观众不知道他的片子拍了个什么，我甚至听说，演员在拍的过程中也不知道自己在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