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内台扇摇摆着吹着风，三个人都坐在砖上围着小餐桌喝啤酒，刘钺邯只吃凉菜和花生米，他两大口的吃着饺子。

    刘钺邯心里很矛盾，最爱的韭菜饺子就在眼前，但是有心理障碍不能吃。心里有事不说给两位发小，是不想辜负他俩的劳动，还有不能浪费粮食。他俩不吃，给谁吃呀，那只能扔了。

    刘钺邯：嘎牙，你镶的这两个门牙，挺白，挺齐的，吃饭得（dei三声）劲不？

    有些愧疚的表情在他脸上，因为刘利来的两个门牙是刘钺邯小时候间接给弄掉的。每次见到他，心里总觉得有亏欠。

    也就是那个年代，出了事，即使破相，也没人赖人追要补偿。

    刘利来吃着饺子：凑合用吧，它不止是门牙，还是我搞外快的道具。

    大大咧咧的性格，他才不会在乎多年前的事。什么破事也和朋友说，奇怪的是，在别人眼里认为丢人的事，在他眼里却光荣无比。

    刘钺邯：道具？

    吴亚伟：你们村净出奇人，你不知道吗，嘎牙没事就找茬和人打架，他故意让人打到他的门牙，然后讹人。在等几年，嘎牙就成百万富翁了。

    刘利来：这也算因祸得福了，天意如此，我也没有办法。你找的这地方不错，一个月多少钱？

    刘钺邯：300。

    吴亚伟：不像你的性格，一个月舍得花三百租房，你们厂子应该也管吃住吧。

    刘钺邯：有工作餐，一天管二顿，那顿自己想办法。高人指点，最好不要在厂里住。

    刘利来：能不能说人话？

    刘钺邯：集体宿舍我住了六年，好多事，我和不熟的人，不信任的人，在一个屋里睡不着，上学上多了，胆小。

    吴亚伟：什么事？我和嘎牙还有四个男的在一个宿舍住，我怎么没发现有什么不开心的，我反正躺下就着。

    刘钺邯：你们都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不注重细微的事情，人多事就多，事多就心烦厌倦。再说了，我喜欢清静。

    刘利来：骡子，你小时候活泼开朗的性格和我们一样，就是上初中后变了，孤僻，不合群，不爱说话。

    刘钺邯：还是小时候好呀，再也回不去了童年。

    吴亚伟：你刚说到高人，我前几天在路上算命，那个算命的说我“鸦鹊争巢，牢狱之灾”，也不知道准不准。

    刘利来：都是骗子，我从来不算命。

    刘钺邯：鸦鹊争巢好像是一棋局，你走一步对方就隔山打一下。不过命运我也不信，都是性格不同，遇事处理方式的不同，哪有什么天注定的命。

    吴亚伟：你两个不用算，嘎牙割人，不好抓，潜水钻泥里没影，谁也找不到。骡子早晚尥蹶子，谁也hold不住。

    三个熟的不能再熟的人在一起喝酒，根本喝的不是酒，喝的是“回忆或后悔药”。三个人连吹带聊的，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多话，一个午饭吃到了天黑。

    饺子包的多，分了三回下的，现在不锈钢盆子里还满满的饺子，虽然都凉了。

    期间他们一起去外面上了四五次公厕，顺路又添了些啤酒、凉菜、花生米，还买了盘蚊香。

    外面黑了，屋里灯光下不是很明亮，灯泡瓦数也就40瓦。屋门还是开着，点着的一圈蚊香在门口，他们还在喝酒，都有些醉意。

    刘利来说：骡子呀，还是和你一样上学好呀，我们俩个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简直太不容易了。

    吴亚伟说：想当年，刚到上海打工，休班出去玩，钱包被偷，回不去工厂，大晚上的流浪街头，那个时候一般人还没有手机，没法联系人帮助。当天晚上实在是饿的不行了，就学乞丐向别人乞讨，没人给。在公交车站牌亭子下坐了一夜，第二天清早那个乞丐给了面包矿泉水和二块钱坐公交，才回去的。

    刘利来说：我更惨，最穷时在深圳，找不到活干，三个人合租一间房子，6个馒头三个人，吃了一周，饿了就咬一小口，喝点水，烟瘾犯了就去公交车站牌捡烟头。

    吴亚伟：嘎牙，咱能不能不吹牛，逮着个人就说这个事，在别人那我不好意思拆穿你，你还没完了，今天咱都是发小，你还吹，有意思不？

    刘钺邯的酒量遇强则强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啤酒喝的慢的话，不容易大醉。三个人里面他酒量最差，小脑是被麻痹了，走路不稳，但是大脑清醒的很。他也认为6个馒头，不够三个人一周所需的能量。即使一动不动，那喘气也需要能量啊。

    静等刘利来辩解。

    刘利来没有直接辩解而是反问道：那你呢，钱包丢了，脑子也丢了？你为什么不打车回工厂呢，回到工厂，借钱付打车费。

    吴亚伟：我没骗人，我也想到打车，一是嫌贵，二是不想回工厂，灯红酒绿的不夜城，晚上美女特多，不舍得离开，我看了一晚上大长腿。

    刘利来：那我也告诉你实话，我也没骗人，6个馒头吃一星期不假，但是大米有一袋子，还有面条。

    三个人有说有笑，友情爆料，酒是越喝越慢，话是越说越多。

    刘钺邯：上学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好，高中三年像服刑把学习的热情耗尽，大学全靠自觉就玩疯了，没学到真正的技术，纸上谈兵，没实践。我学的那个专业很杂，没有特长。我这十几年的学业根本没找到自己的兴趣爱好和天赋，一毕业，懵了，不知何去何从，不知道该干点啥，能干点啥，更别谈我的理想，做些有意义的事，活一场有意义的人生。这不也和你们一样也来工厂打工，你们不上学后悔，我上学更后悔。

    刘利来用筷子指着不锈钢盘子里的饺子说：什么有意义没意义的，你想这个干啥，有吃有喝即使没地方睡也不耽误活着呀，骡子，韭菜饺子你确定不吃？

    刘钺邯:我最近不喜欢吃韭菜，吃韭菜胃疼，你们也不提前和我说声。

    吴亚伟：嘎牙，人是会变的，很正常，我小时候一口白肉都吃不了，现在能吃一斤半。

    刘钺邯：别浪费，你们吃吧，我吃凉菜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