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当家的脚步直指蒋众德而来，闹得他心中一紧，犹如看见胡进手臂摆动的方向直指脑后。他连忙将手缩回来，试图隐藏自己的秘密。

    蹬蹬。

    低垂的眼睛已看到五当家的鞋子，正当他打算伺机动用天赋的时候，胡进越他而过。

    “8号，拿出来！”

    蒋众德松了口气，还好，我是7号。

    五当家朝他的邻座伸出手，目光如炬。

    那人颤颤巍巍地将资料翻开，把扣在下面的纸团上交，“五当家，我……”

    胡进在嘴边竖起食指，打断话头。随后将纸条展开，轻哼两声，顺手丢在桌上，另一手则摸上了8号的脖颈。

    “啪。”

    又一人陷入深度睡眠，五当家像拍死蚊子那样轻松，返身的时候，丢下一句，“我不想再强调规矩，各位请自重。”

    透过半截纸团，蒋众德看到“大家联手逃出去”的字样。庆幸他比较冷静，他与那人一样，之前有过联合同伴的想法，只是他觉得不稳妥，放弃了。

    现实给出真切的答案——行不通。

    转向左，有人对他翻白眼吐泡泡，面向右，血红的泡泡水沿着桌子即将蔓延到他的区域。

    特么的，是针对我，还是我自身带有什么隐藏光环。

    他只能忍着惊吓所带来的暗火。

    后面的时间，各位人证宛若石化，直到胡进朝大家拍手，“到时间了，我们现在要前往正堂，请大家带好资料，记住自己的号码，按照顺序出发。”

    随着话音结束，门外进来四名看守，各个膘肥体壮，用不耐的眼神催促着在场众人。人证剩下6人，大家依次走出，全程无话，宛如赶赴刑场的囚徒。

    说实在话，蒋众德不相信胡进，审完案件能够平安离开白虎堂。他排在队伍末尾，偷瞄着四周的路况，但没有找到机会。只得跟随大部队来到一处侧门。门内传来朗读声，语调不带任何感情，冷冰冰的。

    靠在墙边，他低头发现小腿处的木板有淡淡红渍，显然被人打理过，痕迹并不清晰。

    心中不好的预感更浓。

    胡进推开木门，放眼望去，正堂最上首的一人，毫无疑问是大当家层级。旁听席人满为患，正中间的区域四角各站一名看守，手持防暴叉，围着一个灰袍男子。

    毫无疑问，灰袍男便是卷宗提到的彭合。那人的双手被巨大的金属手套包裹，铁手背面铭刻着未知的符文，大概是种封印。

    此番架势，足以推测出彭合的实力非比寻常。

    正在讲话的人瞟一眼进场的人员，不怎么在意，口中继续陈述。

    “执事彭合，以下是关于你的33号案。你于271号位面，利用执事的职权，擅自干涉剧本试炼，打破该位面平衡，召唤陨石，借此帮助玩家文叔完成任务，并导致其他玩家身亡，共计8名。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不容辩驳。”

    彭合听完，不屑地拍着桌子，“你说的那些完全颠倒黑白，明明是那帮玩家暗中联合，为了完成任务，执意打破位面秩序，不惜要将271号位面搞成生灵涂炭……”

    居中的大当家忍不住打断，“行了，别长篇大论。271号位面是否生灵涂炭与我们何干？数千年还是低级位面，他们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这么多年都在干什么，有没有努力进化，即使被玩家屠光，也是活该。”

    彭合眯起眼睛，“姓李的，你也是从一个普通人开始的，坐到这个位置上可别飘。”

    大当家面无表情，也不正面回答，视线瞅向侧边的座钟，口中却道：“记录，犯人彭合藐视白虎堂，剥夺其言论自由。左右，封其口。”

    看守们有些顾及，拿着防暴叉在彭合面前晃悠。气急的彭合将双手往桌上一拍，桌面如纷飞的草屑，竟不是碎裂，而是直接化为齑粉。

    四角的看守如临大敌，上首左边的二当家比较急躁，当即怒喝：“放肆，犯人可要挑衅白虎堂？”

    旁边的大当家扫眼厚重的金属手套，面色依然平淡，“记录，犯人彭合拒不认罪，毫无悔意。”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彭合发泄过后，似乎受到反噬，有些气喘，转向证人席，“可笑，你们从哪块烂地里拔的葱，我都不认识他们，这叫人证？你们整这些虚头巴脑的有什么必要！”

    此刻，望着灰袍男投过来的眼神，八分不屑中带着两分怜悯，蒋众德感同身受，换个角度，他的身份与彭合何其相像。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随便捞出白虎堂上的一人，都有捏死他的能耐。而且，他很确定，那些大人物也是这样想的。

    当下，唯一能站在自己阵营里的，唯有犯人。

    他把眼神锁定在那双奇特的金属手套上。

    趁着灰袍男虚弱，看守们将封口红蜡给彭合抹上。大当家满意地点点头，拍响惊堂木，“现在请各位人证依次陈述，从1号开始，每人拥有1分钟的时间。”

    人证席的看守眼见进入下一步程序，凑到胡进跟前小声询问。

    “五当家，审完怎么处理？”

    胡进不留痕迹地轻拍后脑，话都懒得回一句。

    拜胡进所赐，蒋众德顶替原本的8号，坐在最边，注意到俩人的小动作。

    五当家的动作好比擦完嘴扔掉餐巾纸那般随意。

    是啊，一次性的东西，难道等着循环利用？

    确定自己即将到来的结局，此刻的蒋众德心中唯有怒火，愤恨地望向白虎堂上边，耳边响起4号颤抖的话音。

    “尊敬的大当家，我作证……”

    没有心情听那些废话，蒋众德差点忘了，6号已被五当家处理，留给他的时间所剩无几。

    希望灰袍男实力逆天，能够互换能力。按天赋介绍，还要摸肩，真麻烦。

    他凝重地瞥向看守，目测自己与彭合之间的距离，那20多米的长度犹如天堑，宛如生与死的距离。

    大当家转到下一个目标，“5号，该你了。”

    “关于23号案，我证实一切全是彭合指使……”

    随着旁边的纹身男站起，蒋众德把心一横，弹指将桌上的卷宗打飞，地上随即铺满散落的纸张。突然的变故引来胡进饱含冷意的眼神，碍于人站在堂外，不方便随意进入。

    蒋众德躬身告个罪，看守一脸嫌恶，正待迈腿，却见始作俑者赶忙推开木格栅，疾步去捡。

    堂上，没人想要去照顾小人物，看守收回腿。

    只是，小人物手不大稳，可能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比较紧张，刚捡起来的纸又散掉了。

    就这样，他猫着腰，一步、两步朝前走。而5号刚讲完，准备坐下。

    上首传来烦躁的怒喝：“7号，你在干什么，该你了。”

    距离灰袍男尚且还有一段距离，大当家的话音犹如丧钟，感受到全场汇集过来的目光。他急中生智，满脸愤恨地指着彭合破口大骂，“你这个王八蛋，干了那么多丧良心的事，今天就要让正义得到展现……”

    一边走，他一边指着骂，胆战心惊地越过看守，来到了彭合面前。

    蒋众德发誓，他前半生走过最惊心动魄的短途便在此时。

    好在，一切如他所愿。

    止住吐沫星子，他无视气到发抖的彭合，手掌猛然拍到灰袍男肩上。

    来吧，向我展示属于你的快乐！

    “啪！”

    清脆回响！是那么甜美。

    蒋众德冲彭合展颜一笑。

    小灰，可别让我失望，生死在此一搏！

    天赋启动，体内忽然窜出巨大的能量，好似要撑破他的身体，如决堤之江。翻江倒海间，汹涌澎湃！

    他控制不住地张口嘴，往里吸气，宛如吞食天地，瞳孔内皆是无穷无尽的一抹蓝。

    唯有蓝！

    其他色彩压根挤不进去的蓝。

    他有点控制不住哆嗦的手，拉开状态栏。综合能力从58飙升到5800，而且数字还在上升。进入白虎堂以来的所有紧张情绪，通通消散。

    耳边响起大当家阴沉的呱噪，愈发不耐，“7号，你到底听见没有，时间到了，速速说出你的证言。”

    他呼出憋闷已久的浊气，不去理睬呆愣的彭合，转过身去，他挨个扫视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自身渺小的灵魂仿佛跟着变大，不再任人拿捏。

    他抹把脸，颤抖的双手汇聚着庞大的能量，有种止不住的兴奋。“你等着，你慢慢讲给你听！”

    四角的看守霎时转过头来，高高在上的大当家嘴角抽动，有种想要捏死他的冲动，“7号，你在挑衅吗？”

    “7号长，7号短的。”蒋众德自嘲地偏过头，面色随之一变，“怎么的，你看见我在洗浴城上班了？”

    他将头盔一把扯掉，猛地蹬地，木地板立即龟裂出半个篮球场大小的烂菜地，四角的看守被震飞出去。

    “没听清？我可以大声答复你，我就是在挑衅！”

    口中的怒喝，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