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除了胡迁之外，底斯裴族人黑暗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他们中有人开始双手合十向河流之神祈祷，直到所有心神不宁的人全部加入了吟诵。他们狂风骤雨般地爆发出一阵阵的哀求声、呻吟声和喃喃自语声。

    他们祈求着河神不要惩罚他们的胆大妄为，不要相信他们会心甘情愿地做对不起河神的事情。

    诚然，长毛怪基莫的灾难性失败给胡迁带来了许多欣喜的改变。

    其中最重要的是，他与伊娃关系又一次得到了改善。

    就在基莫的遇难的几小时后，胡迁在部落营地边缘的草地上遇到了伊娃。

    她好似很高兴见到他，因为她那双锐利的黑眼睛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宽阔黝黑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胡迁，你创造了奇迹！”她称赞道，“只有你受到了河流之神的眷顾，没有任何人能够像你一样在河面上行走，永远也不会，你是唯一的奇迹！”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了，因为这一次胡迁并没有轻易地相信这个女人的感情。

    相反，在整个交谈的过程中，他始终怒视着她，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饥饿的人看着猎物时的神情。

    他的鼻孔扩张，呼吸急促，右手紧紧握着木棍。

    “胡迁，你准备做什么？”伊娃惊恐地喊道。

    然而，她的话似乎只是起到了一个“扣动扳机”的作用。

    突然间，胡迁发出了一声含混不清的咆哮，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木棍，大步地朝着伊娃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她被吓得尖叫了一声，飞快地跑开了。

    在她的记忆中，她经常看到一些女人被打，但是她仍然不愿相信对她做这件事的人竟然是“小麻雀”胡迁。

    她甚至都不敢回头确认胡迁是否还在身后追逐着她，就一路狂奔回到族人的身边。

    胡迁一脸愠怒地站在原地伊娃远去的背影。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会打她，他只知道，她让自己受了那么多苦，打她一下也算不了什么。

    说来也怪，当他看着伊娃仓皇逃跑的时候，他的心中涌起了一种自我满足的感觉，这几乎让他欣喜若狂。

    这一刻，他仿佛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力量，几乎快要得意忘形了，因为现在他——族人口中的小麻雀——终于有了一个男人应有的举动！

    他甚至都没有想过，他的愤怒是否会让伊娃彻底地疏远他。

    他一点也不在乎。

    很快，在他和“笑眼”伊娃之间的问题得到解决之前，他又遇到了基莫实验的第二个结果。

    第二天傍晚，胡迁惊讶地发现自己再次成为部落营火前的焦点。

    这是一个充满抱怨和阴郁的时刻。

    那天下午，为了补充部落日益减少的食物，底斯裴族人又一次举行了狩猎，但他们却比那些猎物遭受了更大的苦难。

    因为他们虽然猎到了一头小鹿，但有两个男人却在一头被激怒的长毛犀牛的面前倒下了。

    妇女们在哀号，孩子们在喊饿，部落里的人都在吃草根和浆果饱腹。

    唯一例外的是凯雷斯，他大快朵颐地享用了当天捕获的鹿肉。

    但是，凯雷斯对大部分物资的享用权被视为事情发展的必然规律，没有引起任何族人的不满。

    人群中不断传出：“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的声音。

    一些心灰意冷的族人依偎在同胞的身边，不停地哀叹着当前的悲惨境遇。

    一些人又开始抱怨他们离开了安全的洞穴。

    还有许多人匍匐在地上，向火神、风神……祈祷。

    胡迁很少看到他的族人们如此沮丧。

    在火堆前的长草丛里，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嚎啕大哭，一个瘦弱的婴儿尖叫着要吃母亲给不了的食物。

    另一边，一个老人喃喃自语，念叨着他过去所知道的富足生活。

    在稍远的地方，一群憔悴的人坐在一起唠唠叨叨，不时发出呻吟和叹息声，整个营地的人都能听到。

    不时地，从营地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会传出一连串的咆哮声和可怕的嘶吼声，这时有人会抢夺邻居正在咀嚼的骨头，两个人就会像饥肠辘辘的疯狗一样大打出手。

    但是，没有人理会这种混战，也没有人理会邻居的哀嚎。

    火光像一个气势汹汹的巨人，跳跃不定，只照亮了一张张闷闷不乐的猿猴般的面孔。

    他们沉重的眉毛扭曲着，嘴唇咕哝着，眼睛无声地诉说着……

    “酋长凯雷斯，快来帮助我们！”许多声音恳求道。

    他们已经厌倦了徒劳地祈求火神、风神以及河流之神在内的所有神灵。

    “凯雷斯，快来告诉我们该怎么做吧！我们不回洞穴吗？如果我们留在这里，我们就会持续挨饿，我们的孩子也会死去，很快，我们的骨头就会被秃鹫和鬣狗啃光。”

    起初，凯雷斯只是粗暴地回答了这些呼吁。

    “巫师奇柯会帮助你们的！”他厉声喝道。

    不一会儿，人们看到了巫师奇柯在营地的火堆前坐了下来。

    他用最雄辩的手势，乞求火光之神拯救他的子民，但是，即使他把自己弄得焦头烂额，大汗淋漓，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火光之神听到了他的诉说。

    就在这时，一个人以闻所未闻的胆量开始大喊：“我们不需要火神！我们不需要火神！我们需要河神！”

    尽管奇柯已经受够了烦杂的施法与祈祷，但当他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他还是不得不对河神施展了一系列新的咒语。

    咒语念完后，当他的几个追随者还在虔诚地吟诵祷文时，有人看到奇柯走近了凯雷斯，二人用耳语般低沉的声音交谈着什么，好像在他们之间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有那段时间里，他们两人坐在一起，低声且热切地交谈着，只要有人胆敢靠得太近，他们就会举起棍子以示威胁。

    最后，凯雷斯终于站了起来，精力充沛地向火堆走去。

    “我的人民，我必须和你们谈谈！“他用惯常的咆哮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