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着优渥的资源和巨大的信息差，每个决策不是在成功和失败中豪赌，而是变成了盈利多和少的决定，恰到好处的参与感让整个过程刺激充实。酒池肉林不过是家常便饭，人的一切欲望和快感都可以在这里被满足，像是做了一个不会醒来的美梦。

    全身酥麻的小李躺在椅子上，所有感觉都被放大，每个毛孔都极其敏感。他张着眼睛望着管道交错的天花板，回想着丝滑的皮肤和成功的感觉。

    突然乔的脸探了进来，小李没有被吓到，反而感觉有点好笑。但想起身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费了很大力气也没有效果，乔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感觉还好吗？”

    “这不就是深海系统吗，我为什么坐起不来？”

    “你刚才试的东西叫‘珊瑚’，它确实和‘深海’很像。但实际上区别很大。”

    “我还能站起来吗？这个子系统很奇怪。”

    乔笑了笑说道：“当然能，‘珊瑚’这个系统利用V盘加上这种特制的转换床，能够控制人的内分泌系统，尤其是多巴胺和内啡肽等物质。你站不起来是因为系统抑制了甲状腺激素分泌，过会儿就好了。”

    外边音箱还在咆哮，小李缓缓地说道：“我突然想起来，刚才在饭店那个领头的男人我见过，他是也是被洛泰淘汰的人，我和他在评估的时候还起过冲突。”

    “嗯，我知道了，试试脚能动吗？”

    小李听话慢慢活动脚腕，好像自己的肌肉也从梦中苏醒过来。站起来后小李说道：“怎么听你的感觉并不惊讶？”

    “我当然不惊讶，不然你以为当初那条铁路通向哪里？柴坎本就是被洛泰淘汰的一小撮人创立的，后来大部分从城市中被淘汰的人都会送到这里。”

    小李不可置信地望了乔一眼，然后在搀扶下走出了这里，叶娜和麦克早已经在门口等着。麦克见到小李说道：“怎么样，知道为什么一定要你来了吗？”

    “不会就为了让我体验‘珊瑚’吧。”

    麦克大笑没有回答，只是说：“快回去睡觉了，明天还有任务。”转身就摇摇晃晃地朝住的地方走去，小李看醉醺醺的麦克也没有继续问，只得跟着几个人回到叶娜家里的客房。

    按理说几天的奔波和四肢的空乏，此刻终于躺在一张床上的小李应该能睡个好觉，但大脑东想西想的怎么也静不下来，尤其是那句铁路通向柴坎的话，不禁让人后怕。如果当初没有那场暴乱自己也将会被送到柴坎，成为万千尘埃中的一颗，忍受着“铁匠”们的欺压，但为什么他们不反抗呢？浑浑噩噩中小李终于睡下了。

    第二天叫醒小李的不是闹钟也不是阳光，而是外面的争吵，小李从床上爬起来，顾不上头痛欲裂，得赶快看看是什么情况，蓬着鸡窝般的头发小李穿上衣服检查了枪械就冲到楼下。幸好只是叶娜和柯特祖孙俩在吵架。

    出门的时候叶娜说道：“我为什么要学这个生意？”

    “你不学怎么在内城立足，难道想去外城种地、打铁吗？”

    “我干嘛要去打铁，随便做个手术我就能活得很好！”

    “混账，你说的什么浑话！你忘了你父母是怎么死的吗？”柯特老头被气到平地站都站不稳，只能用干瘪的手臂拍打桌子，小李赶忙上去扶着柯特。叶娜将帽子一戴就跑了出去，菲比和乔这时也到楼下查看情况。菲比看明白就去追叶娜，乔和小李搀柯特坐下并劝解道：

    “别生气，年轻人这个年纪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

    柯特却说道：“你们不知道啊，她现在很危险，再不好好学仓库的业务，过几年她怎么生存啊！”

    小李说：“那她想干什么呢？”

    “她根本没有想做的事，和城里其他孩子一样，她以为自己的退路很多，其实只有种植和冶炼两条路。”

    小李说：“对，我们进来时看到城市外围大片的种植园和冶炼工厂似乎竞争不大。”

    乔补充说道：“我记得你不也是工人出身吗？现在不也挺好。”

    “从前是挺好的，但是现在全都变了。且不说她的身体能不能承受住那样的工作，即便可以，我也不希望她一天工作10个小时赚100个积分，然后全部花在‘珊瑚’和进内城的门票上。”

    小李继续安慰说：“不会的，叶娜很聪明。”

    柯特说道：“这不是聪明就可以避免的，你刚才说到竞争，因为这几年出生的人口不断上涨，从城市流进柴坎的人越来越多，竞争越来越强，而城市和你们组织对柴坎物资的需求不增反降，以后的生活有多艰难，没人比我这个中转仓库更清楚了。”

    小李和乔听了这些趋势和数据也知道这都是事实，柯特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我凭借这个仓库在内城立足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天天学着洛泰想着艺术、自由、浪漫，那是她该想的东西吗？”

    小李听了这些话一时晃了神，一是因为这些话和自己的父亲与自己争吵时说的话太像了。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很久以前自己在洛泰的一个疑问似乎在这里有了答案。如果大家都只干自己喜欢的事，那么没人喜欢的工作自然被转嫁到这些被放逐的人身上，转移到他们不愿意看的地方！

    这时麦克一边用手轻轻捶打头部一边从楼上走了下来，看见乔和小李便操着沙哑的嗓音说道：“你们起的真够早，既然都醒了那咱们就出发。”

    远处大门口菲比已经将叶娜领了回来，老柯特被气的不轻，乔还是安慰他说道：“没事的叶娜还很年轻，她会明白的。”

    小李问：“去哪里？”

    “给乔治伤啊，你开车，我应该是开不了。”

    汽车驶出大门，叶娜听完麦克的交代后坐在副驾指路。从车窗望出去白天的柴坎与夜晚截然不同，如果说夜晚的柴坎如开屏的孔雀般华丽，那么白天的柴坎就是开屏后屁股的那一面。街上空无一人，只留下狂欢过后的呕吐物和满地碎玻璃；失去了灯光装饰的建筑，都露出残破的墙皮；每当强风掠过，你都会担心这些积木垒起的高楼会散落下来。

    白天的内城与外城截然不同，车很快开到了内城边缘，来到了一处小楼，屋顶上画着一个黑十字。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敲了半天，门上的观察窗终于打开了。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到几个人站在门外，充满警觉的问：“有什么事？”

    叶娜回答：“帮我的一位朋友装条机械臂。”

    那双眼睛寻找到乔空荡荡的袖子，打量了一会然后说道：“这样的话一万分。”

    小李一行人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而这个价格很显然也超出了叶娜的预料，叶娜有点不满的说：“我在内城住了这么久，也没听说这么贵！”

    “你要是来换机械臂我还得给你一万呢！”

    麦克不愿意纠缠，走到前面直接同意了这个价格。当要求支付定金，而麦克拿出一个崭新的V盘在小窗前晃了一下，里头的人就将门打开了。随着门打开，缝隙中的灰尘和着消毒水味迷的人睁不开眼。

    开门的人自我介绍叫萨德，是这里的主刀医生，看着泛黄的白大褂和发光的地中海，菲比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小李他们走的其实是后门，而正门开向了外城，所以小里断定诊所走廊边坐着的多是外城的人。萨德捏了捏乔的断肢，然后叫助手测量另一只手臂的长度、维度，最后对众人说道：“没问题，他的神经系统很发达，接上机械臂后很快就能和原装的一样了。”

    众人都很高兴，菲比更是高兴的紧紧抱住乔，小李也长舒一口气，萨德让众人随便找地方坐，同时说道：

    “这是场小手术，大概要一小时，我们这里高峰的时段是下午，你们来的时机很好，刚好有手术室可以用。”

    说完就让乔脱掉上衣并引他去手术室，剩下的人在手术室门口，叶娜同菲比坐在一起，麦克让小李去周围警戒，小李来到走廊，发现周围的十来个人一直盯着自己，他们穿得破破烂烂，戴着草帽。还有几个窃窃私语更让人不自在，于是小李大胆走上去问道：“我们认识吗？”

    一个皮肤黝黑的人说道：“不，不认识，我就是觉得你们有点像视频里昨天教训‘铁匠’的那几个人。”

    小李没想到昨天的视频传播的这么快，急忙解释：“我们不是，你认错了。”

    可刚解释完，身后的声音说道：“肯定是你们，人数、样子都对得上，而且刚才进手术室的少年不就是独臂吗，不会错的。”

    小李正想怎么反驳时，另一个人也说：“对啊肯定是你们，真的太感谢你们，昨天真的太解气了，总算有人能治治他们。”

    群情激奋，有人说到激动处就拿出自己转发过的视频给身旁的人看，有人说支持他们反抗到底，最开始那个黑皮肤男人更是夸张，说要把自己身上的东西都给小李来支持他。

    见大家都在感激小队的行动，再加上确实不好辩解，所以没有再继续解释，而是小声说道：“行了行了，别再乱传了，我们就是来做个手术。”

    继续工作，警戒少不了兜兜转转，远处的田地里密密麻麻的趴满了漆黑的脊背，窗外烟囱不停地冒着黑烟，白天的外城接纳了昨晚内城的所有热闹。问题越积越多，直到路过了一个房间时，余光扫到了一件的东西。透过缝隙能看到一些红白相间的箱子整整齐齐地码在墙边，小李清楚的记得上一次见到这些箱子是在洛泰的地下车站。

    这些箱子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探究这个问题似乎非常简单，这房间只有一扇虚掩的门，小李走进去拨开箱子上的搭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