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安德森站在叶夫根尼房间窗前，看着街道到走过的行人。这些行人大多衣服陈旧，面容疲惫。

    “真难相信，昨天的斯维尔德洛是那副景象。”安德森意味难明地叹了口气，“星归，我们要不要尽快离开？”

    易星归摇了摇头道：“不，那样太刻意了。再待几天，等事件的余波彻底平息。”

    白月言看着沉思的叶夫根尼，问道：“在想什么？”

    听到白月言的询问，叶夫根尼回过神来，踌躇道：“我昨天想了一夜。按照那位梦想家的说法，斯维尔德洛的事有预谋的，可是主谋选择这座城市的原因是什么呢？为什么不是布良斯克、比留辛斯克或着帝都。”

    白月言没有立刻回答叶夫根尼的疑惑，而是将目光转向易星归，安德森也嘴角含笑地坐了下来。

    “你能想到这一步应该很了不起了。”易星归肯定了叶夫根尼的思考，“你之所以疑惑，是因为你的善良和对这个国家的信任。”

    发现叶夫根尼双眼里透着迷茫，易星归接着解释道：

    “高位者抑或是俯视众生的神灵，在做权衡和考量的时候，并不会按照普通人的价值观。这次事件造成的伤亡可能连代价算不上。

    “选择这座城市的原因，我认为有两个。一、阿斯罗萨克帝都不适合作为舞台，斯维尔德洛具备足够的实力，有能力承担，如果失败，也能在事后切割。二、机械教会进入斯维尔德洛，能够有效牵制战神教会。”

    叶夫根尼微微张开嘴，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事后切割……牵制战神教会……叶夫根尼缺乏阴谋的经验，也并非战神的忠实信徒，但易星归说到这个程度，他也明白阿斯罗萨克的问题比他想的要复杂，权力的中心究竟在进行怎样的博弈？

    “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吧？”叶夫根尼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很危险的事情。

    “当然。所以星归刚才说不能立刻离开。”安德森笑道。

    白月言抚摸着枫晚，点头道：“我们要尽量自然地离开。关于梦中世界也不要再增加知情者了。”

    白月言说完重点看了看叶夫根尼。

    “梦妍姐姐也不能说吗？”叶夫根尼问道。

    “现在不要说。以后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和梦妍沟通的。”易星归答道。

    叶夫根尼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希尔维娅小姐那边说出去怎么办？”

    易星归苦笑道：“希尔维娅小姐恐怕暂时没那个心情了。”

    ………………

    西区，战神教会。

    大主教维塔里耶的办公室里，执事安德烈满怀歉意地说道：“大主教，昨天我没能及时赶回来，让教会象征胜利的气质蒙上污点。”

    维塔里耶平静地说道：“与你无关，调查升格者同样是重要的任务。而且昨天的最重要的争夺，你也参与不了。“

    刚刚从大主教口中得知具体细节的安德烈表情变得非常为难，他试探地问道：“我们应该怎么处理和瓦图京大将的关系？他既然敢做这样的事，必然是有帝都的授意啊”

    “在圣堂下达明确的命令前，我们保持原样。”维塔里耶显然已经和圣堂沟通过了，但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现在更重要的是应对机械教会。古恩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我确信他和瓦图京打成了交易，机械教会在阿斯罗萨克获得的支持会比我们之前认为得更多。”

    “机械教会在那一箭到来后，派出了很多教士，分发食物，治疗伤者，获得了很多好感。被收留在教堂里的民众都虔诚地赞美机械之神。”安德烈忧虑地说道。

    虽然安德烈认为教会存在一定的问题，曾经无可动摇的地位让教会越来越忽视信仰着战神的普通民众，但作为教会的执事，他必须要以教会的利益为最先，警惕步步紧逼的机械教会。

    “那一箭…………”维塔里耶闭上眼睛，低声自语。

    ………………

    冷杉区，情报部据点。

    一间宽敞的会议室里，数十名年龄和服饰都有很大区别的人坐在会议桌两侧，其中包括图书馆工作人员玛尼洛夫，上首是带着眼镜的情报部上尉德米特里。

    “明天，从帝都来的专家会帮诸位清除一些不好的回忆。不愿意的清除记忆，想见证真实世界的人，可以向情报部展示自己的才能。通过考核的，可以加入情报部。记住，才能不仅仅指战斗，也包括机械技术，资产管理和语言历史等诸多领域。”德米特里微笑地说道。

    会议室内的众人神色各异，几位年轻人脸上几乎写着“我很感兴趣”。年纪稍长的则忐忑不安，对德米特里所说的清除记忆抱有怀疑。玛尼洛夫没有和周围的人交谈，只想忘记这一切，尽快回家。

    会议室更下一层的办公室里，列昂仔细查看着斯维尔德洛下水道系统的结构图，边看边问道：“维克多，所有下水道入口都派人看守了吗？确认没有遗漏？”

    “确认过，没有遗漏，清理人员在两小时前已经下去了。”皮肤粗糙，毛发旺盛的维克多答道。

    “一定要把下水道里残留的魔物清理干净。大将要求的最后期限是今晚十二点，如果完不成，你知道后果的。”列昂严肃地说道。

    “是！少校！”维克多挺胸立正。

    ………………

    西区，瓦图京大将官邸。

    缠着厚厚绷带的瓦吉姆双眼无神地躺在床上，拉莉莎在他身边静静地削苹果。

    瓦吉姆的眼睛失去了神采，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

    昨天他倒在黑液里看着天上的争斗，他终于明白，这一切的起因竟然是大将。大将以斯维尔德洛做赌注，图谋获取那部秘典。真相的冲击远比肉体的伤痛更剧烈。

    想到死在下水道里的马克西姆，瓦吉姆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甘愿献出生命的意志究竟算什么？

    “伤亡数据统计出来了。”拉莉莎边说边把削好的苹果递到瓦吉姆面前，“由于广播和军部的及时行动，没有出现太多伤亡。”

    “哈哈哈，及时的行动。当然及时了，这一切都在大将计划之内。”瓦吉姆突然沙哑地笑道。

    虽然瓦吉姆并没有说出他看到的事，但一直在思考的拉莉莎还是从瓦吉姆的状态里猜到了真相。能让瓦吉姆这样失魂落魄，必然是发生了冲击他信仰的事，再联想到战神教会那边看似如常，但明显警惕的态度，拉莉莎认为事件的真相恐怕是希尔维娅无法接受的。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现在不是颓废的时候，事情远未结束。不用我多说，你也明白，帝国内部正在撕裂，而像深渊之影和升格者这样的危险组织，也不会就此消失。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拉莉莎没有劝解瓦吉姆看开些，而是摆出紧迫的形势，激起他的斗志和责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