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刘裕之子刘义符,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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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三皇会盟(大章节,求追读!)

    偃师县外围后秦军大营

    一个老内侍匆忙走进立着大纛的中军营帐,尖着嗓子小心翼翼的汇报道:“禀告陛下,魏主拓跋珪御驾亲征,率领号称六万大军,陈兵于河桥北面,目前意图尚未可知,还请陛下圣裁!”

    “朕已了然于胸,你退下吧。”

    “诺!”

    此时的后秦皇帝姚兴刚过而立,正值壮年,几年前他刚刚消灭了符氏残党符登,称霸关陇,接下来又派兵进占原属西燕的河东地区,后秦在他的手上版图几乎达到了全盛时期,但这也带来了巨大的隐患,因为从地缘矛盾来看,后秦已经与同样志在蚕食北方的拓跋魏国,产生了无法调和的矛盾,这三年以来双方在两国边境时有摩擦发生,但如今拓跋珪领军亲至着实让他始料未及。

    鉴于姚崇、杨佛嵩二人损兵折将,过于拉跨的战绩,姚兴收了他们的兵权,暂时惩罚他们去当普通士卒干苦力了。

    姚兴虽然意气风发,他的内心深处对拓跋珪的军事能力还是比较畏惧的,毕竟自己这边骑兵满打满算也就一万多,真要撕破脸皮的话局势会变得无法预估,他环顾下首的群臣,问策道:“诸位爱卿可有破敌之策啊?”

    后秦丞相,姚兴的叔叔姚绪出班朗声道:“臣以为只需趁着魏军尚未渡河,我军可在黄河南岸修筑防御工事,且派遣一支精骑烧毁河桥,把敌军阻挡于对岸,则大事可定矣!”

    “丞相此言过分持重了,在臣看来此乃消灭鲜卑白奴的不二机会!”后秦陇西王、太宰也是姚兴叔叔的姚硕德立马跳出唱反调。

    “哦?陇西王有何良策,快快呈上来吧!”姚兴本来还下不了决心,一定叔叔有法子了,旋即振作了精神,听听有啥门道。

    姚硕德自信满满的构想道:“诺!我军占据邙山地利,居高临下俯视敌军,臣认为可放魏军过河,在南岸与之决战,我军再如丞相所言,派轻骑火攻河桥断其归路,鲜卑人背水而战不就成了陛下的彀中之物了?”

    “朕心甚慰!那就如陇西王所言。。。。。”姚兴听罢大喜,正要踌躇满志的下达军令,就被一个戴着进贤冠的文官出班死谏了。

    “陛下不可啊,倘若我大秦与魏国贸然开战,实乃取死之道也!”尚书左仆射、后秦头号智囊尹纬迅速挡在姚兴身前,伏地祈求自己的主君不要冲动。

    “景亮公欲误朕万世之伟业乎?”姚兴挺纳闷的,心想我与君臣相和,怎么到了这个关键时候,我问你支不支持我,你还跳出来煞风景了?

    苻坚当年见到尹纬时,说他才干不逊于王猛,自己就是因为识人不明,只让尹纬当令史小官,施展不了他的才华,自己的前秦帝国才招至灭亡的。

    “臣不敢!还请陛下听臣一句良谏,再作决断,甚至斩了臣下的头颅来祭旗,臣也不会有半句怨言!”尹纬言辞凿凿,依旧没有起身。

    “景亮公何至于此啊,快快平身吧!”

    姚兴亲自将尹纬扶起,两个后秦宗室起先还有些愤怒,尹纬搅浑了自己的好事,但见他以死相逼,只有先看看他要讲什么忠贞之言,再伺机反驳。

    “臣斗胆试问陛下,我大秦国力与晋国国力相比,孰强孰弱?”

    “晋国主弱臣强,内部军阀林立,同室操戈,那自然是我秦国国力远胜之!”

    “若晋室以魏国为援呢?”

    “这。。。。。。难说!”

    姚兴还想嘴硬,为了维护自己的仁君形象,也只能耐着性子听尹纬讲完。

    “如今关中疲敝,身后吕光、秃发乌孤等辈虎视眈眈,还有鹰视狼顾,素怀不臣之心的刘勃勃蛰伏在侧,陛下安能不虑耶?

    拓跋珪起于晦暗,奋其灵武,灭燕而克定河北,今带甲十余万,麾下六军用命,此诚不可与之争锋也!

    再者。。。。。。”

    “再者什么?”

    “虽我军占据地利,但魏军骑兵多,我军骑兵少,魏军可利用骑兵的机动性,坚决不与我军在邙山附近决战,绕至我军后路发动奇袭,若陕县、函谷关一线的粮道被断,那我大秦将士可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臣虽然还没有收到魏军攻击我国关中腹地的情报,但如今大军尽出,后方空虚,魏主肯定也不会放弃由柴壁,经蒲坂,攻打我秦关中腹地的良机。如此一来,京师告急,社稷危矣!

    这都还没算上晋人的舟船之利,万一魏、晋两国勾连到一起,晋军可通过水路从南徐一带给魏军供给粮草,到时候不仅洛阳得而复失,而且,河西地区那些窥伺我秦国的野心家,都会蠢蠢欲动。”

    姚兴听完顿时就回过神来,一拍脑门,心中豁然开朗。

    对啊!关中的经济实力、人口户数一直都是不如河北的,当年苻坚灭前燕也是有些蛇吞象意思,这还是在慕容垂叛变,前燕朝局内乱的情况下才乘机灭国的。

    岭北的匈奴铁弗部刚刚归降没多久,河西的那些势力也不太安分,还说啥呢,服软呗!

    两后秦宗室听完也觉得有道理,遂称颂尹纬的观点,纷纷点头表示附议。

    姚兴盘算了一番,只能无奈的下达敕令道:“全军后撤二十里扎营,继续拱卫洛阳、金墉城,放弃攻击偃师,尹仆射!”

    “微臣在!”

    “朕命爱卿手持苏武节杖,出使魏军大营面见魏主,务必要给朕探清拓跋珪的虚实,让朕知道他意欲何为,明白了吗?”

    “臣定不辱使命!”

    尹纬行礼完毕,就带上礼物若干,整装待发的前往魏国大营了。

    。。。。。

    偃师县衙署

    一个北府军的传令兵,跑进来传达消息,然后对着主帅刘义符耳语了几句。

    “你说什么?拓跋珪邀请我去大营一叙?”

    刘义符正怡然自得的翘起二郎腿,他吐掉口中狗尾巴,连忙说道:“胡了,清一色!哈哈哈!”

    “我军正在玩麻将!告诉他,小爷我不去!让他在原地等我!”刘义符说完就垒起了牌山,准备开始下一轮的对局。

    此刻也在牌桌上的檀道济急忙起身劝告道:“听闻魏主生性凶暴,善战好杀,车兵你万万不能驳了他的面子啊!”

    瞧你那怂样,拓跋珪是什么人我能不知道?

    “哈哈哈!道济兄莫急,我刚才就是幽默一下,去肯定是要去的。命人把我的那身行头带上,之前虎穴已经去过了,这龙潭我也定要去闯一闯!”

    刘义符为了防备羌人不讲武德偷袭自己,就没有走旱路过河桥去北岸,而是乘着一叶孤舟,到了河内郡。

    。。。。。

    河内郡北魏中军百子帐

    鲜卑人的帐篷非常宽广豪迈,天似穹庐,笼盖四野,以绳相交络,纽木枝棖,覆以青繒,形制平圆,下容百人坐,谓之为‘繖’,一云‘百子帐’也,可以说跟后世的蒙古包的造型相比,已经具有了几分雏形。

    “宣秦国尚书左仆射尹纬、晋国材官校尉刘义符,入帐觐见!”伴随内侍的宣读,秦、晋二国的代表同时入帐。拓跋珪作为这次三国争端的“大法官”,没有搞什么先会见谁,后会见谁的繁文缛节。他就是想单刀直入,权衡利弊一下两边的诉求,顺便为北魏争取最大的利益。

    尹纬惊讶于刘义符如此年轻,就能将自己国家的数万大军玩弄于股掌之中,晋国何时出了这号人物?将来必是我秦劲敌!

    刘义符倒是没想那么复杂,只要护身符还捏在手上,他就断定拓跋珪不敢对他怎么样,至于后秦?他倒真没放在眼里,日后南北对峙的时候,也没有你们的剧情啊?后秦就是一个大号经验包罢了!刘宋和北魏是大人之间扳手腕的较量,小孩子滚一边玩泥巴去!

    二人入账后,但见两侧各挂了一只血淋淋的羊头,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帐内居中之人但见其身形八尺,躯体高挑,有着白皙光结的皮肤,一对深邃、细长的眼睛如草原上盘旋的海东青,嘴唇赤红丰润,他看似俊美的脸上却有一处明显的瑕疵,那就是在他左眼眉角处,有一道三寸长的刀疤,诉说着他是从征战杀伐里涌现出来的雄略之主,此人正是北魏王朝的肇基之祖——道武帝拓跋珪。

    拓跋珪单手拖着下巴,手肘撑着紫檀小案,仔细端详着刘义符的容貌气质,眼珠子一转,就想给他个下马威,厉声命令道:“来人啊,把刚刚宰杀好的生牛肉和葡萄酒都端上来,朕要好好设馔款待秦使、晋使!”

    这啥情况哦?牢珪一上来就想用这些游牧民族的粗放习俗来震慑我?还好前世没少吃什么带血和牛、生拌章鱼,自己以前还因为好奇尝试了一下鲱鱼罐头,那滋味别提有多酸爽咯!根本就不是人能吃的东西!

    吃点生牛肉算什么啊?洒洒水啦!

    牢珪这个人这么通晓礼节,人品过硬!能处!

    百子帐内宫人铺上了华贵的羊毛毯,端来几盘见血的生肉,众人直接席地而坐,除了拓跋珪,还有两位北魏重臣作陪,一位是戴三梁进贤冠的汉人文官,以及一位批发右衽的鲜卑贵族。

    待到所有人入席后,拓跋珪很是随性的就将身上貂裘脱下,撸起袖子直接用手捡起一块肉大口啃食起来,但是他眼角的余光一直没有放弃对刘义符的审视,见他也是从容不迫的把一片又一片生肉往嘴里送时,不由得心里暗叹,这南北饮食文化大相径庭,这小子怎么就跟没事人一样悠闲的吃东西?

    相对于刘义符的淡定,两位汉人文官可就惨咯,特别是尹纬,忍着想要呕吐的不适感,也要硬塞进肚子里,他被拓跋珪死死瞪着,也不得不屈服于其的淫威之下。

    “朕听闻当年王导请陆玩吃奶酪,因此染病,晋使本自南人,缘何能如此食肉却面不改色呢?”拓跋珪一杯葡萄酒下肚,有些好奇的问道。

    “魏主此言差矣,外臣祖籍彭城,从地理上来说算淮泗人,非南人也。外臣祖上乃汉高祖亲弟之后,彭城还出过西楚霸王这样的盖世英雄,外臣不过是承继先辈之余烈罢了。”

    刘义符淡然的举起酒爵,躬身朝拓跋珪行礼,二话不说就一饮而尽。刘义符的狂放不羁看得拓跋珪抚掌大笑,连忙催促两位作陪大臣敬酒回礼。

    “哈哈哈!不想南朝能出晋使这样豪气干云的人物,我拓跋涉珪往后可不敢小觑了天下英雄啊!拓跋仪、崔宏你们跟我一道回敬晋使一杯!”

    两位北魏重臣都只好讪笑着继续和刘义符喝,他们心里暗自叫苦,这刘义符不会和主君一样是个酒蒙子吧,真是这样的话那可遭了大罪了。

    拓跋仪、崔宏?哎哟?都是老熟人啊!拓跋仪官拜北魏尚书令、宗室重臣,同时也是北魏名将,骑射过人。

    崔宏就更是重量级,他出身关东名门清河崔氏,官拜吏部尚书,北魏的国号由他亲自勘定,朝廷的典章、礼乐、刑法皆出自他的草拟,直到他去世之前,执掌北魏机要近二十年,崔宏受到的待遇极尽荣宠,冠绝诸公。

    当然,刘义符对他的那个宝贝儿子更加熟络,那就是时常自比张良,能料敌机先,有学究天人之称的“大预言家”崔浩。

    崔浩的预言最让刘义符印象深刻的一段话就是:长孙嵩长于治国,短于用兵,非刘裕敌也。兴兵远攻,未见其利,不如且安静以待之,裕克秦而归,必篡其主。关中华、戎杂错,风俗劲悍;裕欲以荆、扬之化施之函、秦,此无异解衣包火,张罗捕虎;虽留兵守之,人情未洽,趋尚不同,适足为寇敌之资耳。愿陛下按兵息民以观其变,秦地终为国家之有。可坐而守也。

    要是你儿子能成为我的谋主就好了,治理北方还是靠简拔当地的大族,来协作治理啊,牢珪你就不能行个方便把崔家打包送给我吗?崔家对你拓跋家鞍前马后,而你孙子却对崔家搞成那样,把别人全族都糟践惨咯,还不如让小爷我来物尽其用。

    酒至半酣,拓跋珪忽问刘义符道:“穆崇可在偃师城中?”

    “禀告魏主,外臣把穆太尉请到济阳,好吃好喝的供着呢!”刘义符淡淡道。

    “贼子安敢欺我耶!”拓跋珪顿时脸色大变,恢复了嗜血狂暴的苍狼本性,从侍卫那里抽出佩刀,架到刘义符的脖子上。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小辈居然还防了他一手。

    偃师县里河内郡较近,自己挥师南下不仅顺手救了穆崇,还能占据洛阳战场的主动权,能震慑到后秦军队的行动,是和是打他拓跋珪说了算,但在济阳的话,深入敌境,风险极大,自己全是骑兵不善攻城,听说镇守济阳的刘裕、刘穆之都是沙场宿将,后秦耗费了快半月时间都没打下来,自己也没十足的把握。

    “交易贵在诚信,正所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只要魏主同意外臣走出大帐,在下自会传书家父,让他把穆太尉礼送过来。”

    刘义符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刀刃,用蛮力把拓跋珪的佩刀硬生生的掰开了。这位平日里自负勇猛的北国霸主,见识到刘义符夸张的膂力后,也不由得为之一怔。

    牢珪啊,我是真怕你不讲诚信,毕竟三国之中,我晋实力最弱,万一你和羌人合谋算计我怎么办?

    “你。。。。。。你!”拓跋珪气得七窍生烟,但又无可奈何,穆崇在他心里的分量极重,他算是被刘义符拿住了七寸,只见他眼里布满血丝,整个人陷入了无能狂怒的疯癫。

    “慕容德跟你是什么关系?从实招来!不然朕马上宰了你!”拓跋珪的声量越来越大,想再次抽出刀去砍刘义符,被他百分百空手入白刃了。同时,把一旁围观的尹纬吓得大气不敢喘。

    “就是交易关系啊!跟魏主你一样,我找他买马,大家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刘义符嘴里无所谓的嘟囔道。

    “拓跋仪果真如他所说?”

    “回禀陛下,刘义符确实只是找慕容德买马,慕容德想强留他,还被他严词拒绝。”

    崔宏局势有点失控,壮着胆子对拓跋珪耳语道:“陛下此事就这么了结吧,平城那边传来军情急报,蠕蠕可汗好像再次兴兵犯边,晋室把人迁走后,秦国在河南之地就没了根基,就和空中楼阁一样,肯定死守不住的,我朝攻占这里不是早晚的事?”

    “那就听从爱卿之计策处理此事吧。”拓跋珪把刀从刘义符脖子上放下,检视这个给自己处处挖坑的小儿辈,只觉此子胸中城府深不可测。自己的儿子拓跋嗣还是太仁弱了,沾染了太多的汉家习气,需要朕回去唤醒你骨子里深处的鲜卑血脉!让你真正蜕变成杀伐果断的霸主!

    刘义符见拓跋珪已经服软,自己也就坡下驴躬身行礼道:“劳烦魏主把秦主也请过来,一起在黄河的孟津渡口做个见证,三国永结同好,互不侵犯。洛阳、偃师及周边地区我晋都不要了,魏主、秦主自取之!我晋只求把那两万人运走就好,伏望魏主明鉴!”

    “晋使之前的态度不是表明,洛阳周边归我秦所有吗?怎么魏国也有了河洛的宣称之权?”

    尹纬察觉到了有点不对劲。

    “我没说洛阳一定归你秦国吧,只是你们一厢情愿而已啊。能有如今的局面,全赖魏主的调停之功,难道不是吗?”刘义符继续拱火道。

    “嗯?秦使没意见吧?”拓跋珪带着威胁的语气质问道。

    “外……外臣无异议。”

    尹纬苦恼于,魏国获得了攻击洛阳的口实,但谁拳头大,谁道理就硬,魏、晋联合起来针对后秦,他也没有办法,只能被按着头强行接受。

    “朕准了,依晋使所言,在孟津设坛盟誓!”

    隆安三年(399年)三月廿四

    东晋、北魏、后秦三国代表在孟津渡口联合宣布息兵偃武两年,被后世所著的史书《楚书·世祖本纪》称为“三皇会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