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刘裕之子刘义符,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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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玉镯认主

    次日辰时沈家庄园

    沈预和沈文捏手捏脚的进入了一处偏苑,这里的位置距离沈家主要待客的堂屋极远,通往这里的小径旁生了不少杂草也无人打理,偏苑的老榆木门沧桑陈旧,上面涂的红漆轻轻触碰就龟裂脱落,苑内仅剩三颗嶙峋佝偻的松树,一高二矮弯曲成拱桥状,把处于中央的矮房紧紧护住。

    沈文费了老大劲才把矮房的门关了,两人进房后只见一古稀老人躺于榻上,四周支起的帷幔虽然薄如蝉翼,但仍然看不清老人的五官,他身侧还立着一位恭顺的老仆正是那日的老沈头,床榻上的老人猛得咳嗽了一下,老沈头旋即捧起水杯送到老人跟前,整个房间弥漫着刺鼻的中药味,屋内甚是昏暗见不得半点光。

    老人一听脚步声是沈预来了,操起水杯向他扔过来,但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老人,哪有多大力气?却是把那水杯砸偏了,落地的瓷片迸溅了一地,沈预拿起一片碎瓷,来到塌前撩起纱幔神色冷峻道:“老家主的身体竟然能恢复至此,平日可使不出这般力气来打砸晚辈,实乃沈家家门之幸啊,呵呵。”

    “沈预你这豚犬不如的畜生!还有脸来见我!老夫要是还能站起来恨不得生。。生啖汝肉!”老人嘴里费劲的咒骂着,又是咳出一口浓痰朝沈预喷去,老沈头慌忙扶住老人的背部拍了几下。

    “我是畜生?难道你儿子沈穆夫就不是了?天师道做的那些沉溺婴孩、掳掠妇女的事你以为他会不知?他只是没做那些摒弃人伦的龌龊事罢了,挪用家产资助叛逆的事他可是没少干啊。”沈预从怀里掏出方巾边擦脸边讲话,丝毫没有发怒的情绪。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父亲那一脉是旁支,而我又是小婢生的,继承不了家业,你儿子沈穆夫是正房嫡出之后,哈哈哈,自出生之日起,我们的地位就天差地别!”沈预仰天发出阵阵狂笑,双手举过头顶宣泄着自己的愤懑,四肢抽搐不止。

    老人继续怒斥着沈预说:“所以你就在给老夫服下的药膳中下雄黄、丹砂、白矾来害吾性命!在你眼里还有仁孝之道吗?”

    “哼!沈警你这面目可憎的老物,这族中的财帛之物早该交到我手上了。”沈预手执碎瓷片,趴在沈警身边又道:“老匹夫放心,我这人还是比较仁慈宽宥的,我一定会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就像这块碎瓷片一样,你以为你现在半死不活的,我就岂会放过你?哈哈哈!”随着沈预的脱手,那碎瓷片落地后摔成了更为细小的碎沫。

    刀刀见血,字字诛心。

    “老沈头给我记住,给老家主药中所加之物,这几日适当减少些,要是他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惟你是问。”沈预觉得每日这样折辱沈警的游戏还是有必要继续下去,就吩咐侍者老沈头减少药量,别把自己的“宠物”养死了。

    等到两人离开走远后,沈警、老沈头主仆二人相拥而泣,老沈头道:“老家主可再不能服那毒药了啊,您的身子骨要是就这么折腾下去,就万劫不复了啊。”

    沈警摆了摆手说:“老沈头,我这是学高祖宣皇帝诈病赚曹昭伯,你若没有继续给我服药,沈预那贼子对汝起疑又该当如何?我倒下前曾在这偏苑东南角离墙三尺处埋有一玉镯,那是象征我沈氏家主之位的真品,之前拿了个赝品去诓骗沈预,如今需要你把东西送出去给老夫的儿孙辈了,记住!汝务必要快去快回。”

    老沈头点头离开,出屋合上门,四下观察无人后,按沈警指引寻得那玉镯,放入怀里,又掰开西北角的杂草淤泥,果然发现了沈警说的狗洞,弯下身子钻了出去,正门的两个负责看守的扈从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显然是还没养足精神,见沈预走了,马上就靠着门廊昏睡过去。

    。。

    虽然刚过了酉时,翠花楼里的酒盅、碗筷的碰撞声,侍者传菜的招呼声,娼妓之于宾客的劝酒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此时,在二楼的一间厢房里,屋内满是熏香味、脂粉气和花香,沈田子正拿着一把短匕,抵在一个妖娆妇人的后心,只见那约莫年岁三十上下的妇人一脸浓脂厚粉,双手被反绑着,她那纤细水蛇腰只觉被捆得难受,就稍微扭动了一下,便是满屋的活色生香。

    “小郎君,能否为奴家松下绑,怕是要喘不过气了。”那妇人便侧身朝沈田子使了个眼神,眼里满是哀求的娇矜之色,似要滴出水儿来。

    “你这贼妇人住嘴,少跟我在这儿乱动!”沈林子对那妇人厉声警告道,面对她的魅惑依旧不为所动。

    “咳咳。。。我再问汝一遍,今日沈文还来不来这里了?他要是不来,定教你与他一同合葬入棺!”此时立在窗边,只探出小半个脑袋望风的沈田子有些脸红,才过十五岁的他,何时被年长成熟的女人挑逗过?只能偏过头去,不敢再打量那妇人。

    青娘言辞凿凿,埋怨申辩道:“哎哟,两位小郎君,这沈文沈爷可是平日里最疼我青娘的,凡是他每月得了俸钱,都会为奴家置办大小物什,几年以来从未断过,不信的话你们检查那首饰奁。”

    沈田子没理会青娘,生怕被这妇人勾了魂去,依旧自顾自的警戒着窗外和门口两个位置。“嘎吱,嘎吱。”厢房外传来踩着木地板脚步声。

    “青娘你没事吧,吾来也!”来者正是沈文,他孤身一人来到翠花楼,遵照沈家兄弟的约定并没有带一个扈从。

    沈田子拿出佩剑威胁沈文说:“沈管事,你倒还算识相没有背约,快把沈预那贼子窝藏佃户之所,必须从实招来,你若是耍诈的话,你那相好的是死是活我就不能保证了。”

    “是,是大郎君,我这就说。。。你们还等什么?快把这两个小儿给我拿下!”

    霎时间风云突变,沈田子的注意力全被站在厢房门口的沈文吸引了去,却忽略了三个从窗口偷摸翻进来的扈从,两人手持利刃瞬身冲到床帏前,将沈林子控制住,一人潜行至沈田子背后反将他挟持在原地。

    “哈哈!你们两个黄口孺子安敢来算计我?吾可是有背而来的,今晨预爷提醒我彻查了一番府上账目,嘿!您猜怎么着?这兵器库的账目上果然缺了四样东西,能有此行令擅开府库之门的,除了在下就是你了吧老沈头。”沈文一脸猖狂之色,连忙让身在屋外的第四员扈从现身,扈从脚上未穿步履,所以上楼时一点声响都未发出,而被他拿刀架住的正是老沈头,

    “两位小郎君对不住了,老朽本来是为你们通风报信的,哪知被沈文半道掳走。。。”

    “老沈头是你们的眼线这件事我早就起疑了,只是苦于一直没有铁证,你们快把这两人的兵器缴械了,哦对了,藏在暗处的那位不必再躲了吧,那四把兵器也有你的一份,你加上大郎君、二郎君、老沈头正好四人我说的没错吧。”沈文一指墙角的衣柜意欲逼迫柜中之人乖乖就范。

    这家伙真是阴险啊,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也使了扣住人质手段,真是太卑鄙了!躲在柜子里的刘义符顿感压力倍增。接着他推开柜门走出,和沈家兄弟一起把手中兵器丢给沈文等人示弱,这下四人全都被制住了。

    沈文志得意满的将青娘揽入怀中,只是觉得这屋内似乎各种香味有些过头了,开了窗都熏得人有些发闷,他享受着美人带来温存,狂妄咆哮道:“你们四只老鼠可算是都被我逮住了,带走他们回去邀功!。”

    “稍等片刻。”刘义符打断了沈文等人的行动又说:”沈家一直有个能坐家主之位的传家玉镯,此物一出沈家上下俱会奉其持有者为主,这个秘密是沈警老爷子告诉在下的,就连沈预和沈穆夫都不知道这个镯子的存在,现在这玉镯就在老沈头身上,不信你搜?“刘义符眉头一挑,想引诱沈文让赶紧寻找。

    沈文还在将信将疑,就只听到刘义符沉声低语道:“有朝一日家奴也能翻身为主,何尝不是一桩美事乎?”

    沈文心中的贪念无限高涨,跃然于脸,凭什么我要给沈预鞍前马后一辈子?他平日可没少打骂,克扣禄钱!一个刻薄寡恩的东西,不值得我效忠!

    沈文完全忘了令下属先绑缚好俘虏,再作进一步的决策,他已经被玉镯带来的诱惑冲昏了头脑,当即命人从老沈头身上搜出玉镯,然后,拿着镯子走到烛台前,伴着光不停把玩着。

    “我告诉你一件事沈文沈大管事,其实呢,在场的老鼠一共有五只,你少算了一只。”

    “啊?你说什么?”沈文还在漫不经心的拨弄玉镯子。

    “王球何在?”

    王球从床底抛出数个装有包着硫磺和马粪的草料球,将它们甩进室内,一时间屋内臭气熏天,刺鼻难闻,沈文等人不知所措,捂住口鼻痛苦尖叫,而刘义符三人则熟练的掏出沾了水的眼罩和面巾遮住口鼻,又锁了门窗防止敌人逃跑。

    “接着!”。王球将三个短棍也从床底甩出,赫然是之前两人做的登山杖。

    等沈文手下的扈从们回过神后,马上和刘义符等人拼杀在一起,见少年们只是手持木棒便有些轻敌,但是因为这几人吸入过多的刺鼻气体,顿觉头脑发昏、天旋地转手中招式逐渐慌乱变得没有章法起来,一个扈从砍到刘义符腹部处却发现刀刃推不进去,刀身只沾了些许血丝,原来三人早把铁片护腿板穿在了心腹要害。

    当另一个扈从一刀砍向刘义符挥空后,只听他杀气凛然道:“哼!你已经死了!”

    只见刘义符抡起木棒猛敲敌人手腕,让他吃疼后,手中兵器脱手,接着使了一招膝顶狠冲腹部,把他踹翻在地,右手按住杖头上的机关,一个铁制尖刺从棍尾伸出,不等那扈从起身反抗,对着他的脖颈处就给他扎了个透心凉。

    另外三人在片刻过后,也是被悉数拿下,成了一动不动的死尸。

    刘义符先上前和沈家兄弟一起制住沈文、青娘,又用木杖挨个狠狠的捅了那四具死尸,确认他们已经死透,然后,把沈文像拎死狗一般拖到床帏边,自己坐上去翘个二郎腿,一脸嬉笑嘲弄的表情说:“我就是和沈老家主一道胡编了个玉镯认主的谎话,你就还真信啊?现在说吧那些佃户到底藏哪里了?”

    “震泽北。。北面的焦山岛,那里运。。远粮方便。”沈文伏地颤颤巍巍的刚说完供词,就被刘义符塞一颗药丸进嘴里,当然青娘也被赏了一颗。

    “有此慢性毒药相挟,不怕你回头到沈预那里出卖我们,要是这几日乱来?嘿嘿,解药等事成之后再给你们。”

    “哦对了,看来沈预对你也不怎么样啊,不如你以后跟我混?”

    “在。。。在下愿听郎君调遣。”

    “这还差不多,以后还有任务要交给你呢。”

    。。。。。

    众人酣战一夜俱是师劳兵疲,清扫完现场后,待到七月十九鸡鸣天亮宵禁解除,刘、王两人取了之前埋的东西,众人租了一辆牛车出城,并羁押狗男女行至城外一处早就寻好的破庙安顿,吩咐好诸事留下一只锦囊后,刘、王二人拜别沈家兄弟,去钱塘请杜家出山相助。

    哥俩正走在通往钱塘官道上的时候,刘义符拉了下斗笠的帽檐,用宽大的袍子遮住了有些碍眼的双肩包,对王球笑道:“老弟这回你觉得这些旅行物件用起来如意趁手了吧?”

    王球乖巧的点了点头,但还是不解的询问道:“车哥儿,你说那人会喜欢这些物件吗?”

    刘义符摸了摸王球的小虎头,耐心的说:“他可以算是古今以来出现的第一位深谙此道的云游仙人了吧,他若是不喜欢就没人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