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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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浴火重生

    夜深了,医院里却依旧是灯火通明。邵东河双手抱着脑袋,傻呆傻呆地蹲在离产房不远的一处墙根下。因为大脑受到了剧烈的震荡,再加上惊吓。此时的他,仍处在头昏脑涨、浑浑噩噩中。李春仕头上包裹着被血水湿透的白纱布,灼焦了的衣服上,沾满了灰土和血污。身上多处缠裹着绷带,一脸的恐惧与沮丧。和程子坤、邵东泉三个人,焦急地守侯在产房门外的连椅上。

    原来,上午在拆弹的过程中,阿贵拆卸的那颗炸弹,不知怎么就出现了意外。多亏其他工人都手脚麻利,已经完成了拆卸,进入了取药的过程。阿贵的那颗炸弹爆炸后,引起了其它弹药的爆炸和燃烧。因此爆炸的威力,并没有那么大。阿贵由于躲闪及时,勉强保住了性命。只有小兴博救父心切,当场就被炸死。因为工棚在设计之初,就采取了各种安全措施。四面的墙壁上,布满了逃生的门路、并进行过多次的演练。其他人员发现苗头不对后、都四散逃离。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震荡和烧伤。目前都已经全部住进医院,得到了及时的抢救和治疗。院中的弹垛,因为当初设计合理,远离工棚,并没有引起连锁爆炸,要不然事情会更加糟糕。

    突然,产房里传出婴儿的啼哭声。兄弟四人都激动起来,忍不住快步往产房门口围了过来。

    产房的门开了,产科大夫将婴儿抱出来。问谁是产妇的家属?

    四兄弟几乎同时应声:“我是。”

    大夫愣了,又问:“你们到底谁是?”

    程子坤连忙解释说:“大夫。我们老兄弟四个,都是小兰的父亲。”

    大夫犹豫了下,回过神来后“噢”了一声,然后说道:“恭喜你们,当爷爷了!”

    程子坤深深地向大夫鞠了一个躬:“大夫。谢谢您!”

    李春仕激动地上前接婴儿。可大夫望着他那丧魂落魄、满身灰土血污,和身上多处缠裹绷带的样子,有些犹豫了。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婴儿,放在了他怀里,并不放心地嘱咐他:“抱好了。”然后又告知:“是个女孩儿,很健康!”

    程子坤和邵东泉精神上得到了一丝欣慰,围过来看孩子。邵东河眼神直愣愣地发了一会儿呆,但很快也恢复了一些知觉,也慢慢地站了起来,凑过来看孩子。不过,看上去还是有些惊魂未定、神情恍惚。

    望着婴儿那红扑扑的小脸蛋儿,细长的眉毛、水灵灵的大眼睛。既像小兰、又像兴博,可爱极了。李春仕禁不住悲喜交加、泪水噗噗簌簌地流了下来。

    突然,一个护士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冲着大夫叫喊道:“不好了。产妇反应异常!”

    看着大夫急匆匆地返回了产房,四兄弟的心、瞬间又都紧绷了起来。焦急地守候在产房门口,不安地等待着未知的结果。没过多久,大夫就满头大汗、跌跌绊绊地走了出来。一脸的沮丧与无奈、无力地倚在了门框上。

    四兄弟都焦急地望着大夫,李春仕迫不及待地问:“大夫。我们的儿媳妇她……?”

    大夫劳累地摘下口罩,沮丧地告诉四兄弟:“我们尽力了,可产妇得的是产后风!”

    四兄弟都被惊得目瞪口呆。程子坤不甘心地问:“大夫。什么是产后风?”

    大夫解释,就是民间常说的婴儿一落地、母亲就没命,一命换一命的那种病。因为病发突然、事先毫无征兆,根本就来不及抢救!对于这种病,目前台湾的医疗条件,还没有办法治疗!

    又是一个晴天的霹雳,狠狠地砸在了兄弟四人的头上。李春仕眼前一黑、身体摇摇晃晃,随后就软绵绵地瘫倒在了地上。

    乡亲们听说后,都急匆匆地相约来到了医院。帮助四兄弟办完了兴博和小兰的后事,才都陆陆续续地回了家。

    已经是夜深过半了,可《鲁氏酒家》后院的房间内,还亮着灯光。李春仕半倚半坐地歪在被卷儿上,像是丢了魂儿一样。

    襁褓中的婴儿,却乖巧得很。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地躺在爷爷身边睡着了。小小的鼻孔中,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瓜子儿形的小脸蛋儿,粉嘟嘟儿的。看了就招人喜欢!

    邵东河两手抱着脑袋,倚着床尾蹲地上。医院孩子出生时带来的喜悦,刺激到了他受伤的大脑神经,病情刚刚有了一点点的好转。可随着小兰的突然离世,有又倍受打击,再次陷入了浑浑噩噩中。

    只有邵东泉和程子坤,多少还算清醒。两人肩靠着肩、坐在李春仕床前的一条板凳上。程子坤无奈地叹着气,说兴博和小兰已经走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咱们活着的人,还得要继续活下去。就算是为了咱们这刚刚出生的小孙女儿、还有大海那边的家人和老娘,也要坚强地活下去!

    李春仕欠身坐起来,沉重地点了一下头。可能是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和生离死别,使他越发地坚强了起来。

    邵东泉尽管一脸的痛苦与无奈,却咬牙硬撑着。他要求大家都振作起来,说这是老天爷降给咱们的灾难。咱们躲、是躲不过去的。只有硬着头皮接过来,咬紧牙关扛下去!

    大家的情绪,瞬间发生了变化。李春仕将孩子抱进怀里,疼爱地说道:“这是兴博和小兰,留给咱们的一条根。就是再苦再难,也要把她抚养成人。让她接受最好的教育、结结实实地长大成人,替咱们活出一个人样来!”

    邵东泉欣慰地冲李春仕竖起了大拇指,赞叹说:“说的好哇!博民。这才是咱们兄弟此时此刻、最应该说的一句话!”

    程子坤也表示说,不能就这么消沉下去。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才能够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兴博和小兰。还说应该给孩子起个好的名字,去一去心头的沮丧和晦气!

    李春仕赞同,说让大哥好好想想,一定得给孩子起一个有意义、有朝气、有念想、积极向上的好名字!

    邵东泉却不高兴了,数落道:“博民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兄弟四人当中,数你肚子里的墨水最多。怎么反倒让我来给孩子起名字?再说了,你是孩子的法定监护人。给孩子起名字的事情,怎么说也是你最合适!”

    虽然家庭遭此劫难,一家人陷入了极度的痛苦和悲观中,可李春仕仍然没有忘记长幼有序。认为只有相互尊让,四兄弟才有凝聚力。于是就抱怨说:“大哥呀,你说什么呢?咱们家你是大哥,我不尊你尊谁呀?”

    邵东泉幸福地点点头,说:“行。既然如此,那我就做主了!这样吧博民。孩子的名字,由你来起。我们老兄弟三人给你当参谋、出主意。用集体的智慧,给咱们的小孙女儿,起个好名字!”

    大家都同意了。李春仕琢磨了下,就用征求的口气问:“大哥。孩子的妈妈叫:小兰。她的四个奶奶当中有一个叫:秀兰。还有个姑姑叫:兰兰。大哥你看……”

    还没等邵东泉回答,程子坤就激动地接过话题说:“‘兰’字好,清雅大气、国色天香。依我看,这个‘兰’字起得好!”

    邵东泉点头:“既然‘兰’字好,不如就叫她:思兰吧。不但听起来端庄秀雅、也正好有个念向。”

    李春仕赞叹说:“大哥有见地。思兰好!”

    邵东泉叹:“我哪有什么见地呀,不过是触景生情罢了。”

    小思兰被爷爷们吵醒了,她挓挲起两只小手儿:“哇啊、哇啊”地啼哭起来。那清脆稚雅的啼哭声,透过门窗,冲向那晨曦初照的天地间。不仅冲散了失去兴博和小兰,给整个家庭带来的痛苦和悲观、也给她的爷爷们,带来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曙光在小思兰的啼哭声中,慢慢地照在了她们家的窗格上。提醒着这家人,新的一天,开始了!

    李春仕一手抱着小思兰下了床,斩钉截铁地说了句:“走,开门营业!”

    邵东泉和程子坤都喜出望外,不约而同地应声道:“对。咱们开门营业!”

    可能是那些掷地有声的话音,刺激到了还处在朦胧恍惚中的邵东河。他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清醒了许多。还没等哥哥兄弟们有所动作,就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拔腿就往餐厅跑去。

    等李春仕抱着小思兰,和程子坤、邵东泉来到餐厅时,邵东河早到了。并手忙脚乱地开了门。当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四兄弟都吃惊地愣住了。

    原来,几乎整条街道的乡亲们,早就已经等候在了门外。为首的一位老阿爹作揖说:“诸位老板。我们都饿了,想来吃个饭。”

    乡亲们的心情,李春仕自然是心领神会。他激动地招呼说:“乡亲们那,快里面请啊!”

    邵东河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急忙说道:“我去生火!”一边说着、就急匆匆地转身跑进了厨房。

    一个三十多岁的刘姓邻居大嫂,走到李春仕跟前说:“鲁老板。我儿子已满两岁,可以断奶了。如果你舍得,就把你们的宝贝孙女儿交给我,我来替你们带。”

    这种雪中送炭的事情,李春仕自然是求之不得。这样一来,不但为小思兰今后的成长,增添了保障、也顺便解决了爷爷们的后顾之忧。李春仕当即就把小思兰交到了刘嫂手上,并表示不但会按月付给她抚养费、还让她做了小思兰的干娘。

    刘嫂白捡了一个乖女儿、还意外地得到了一份薪水。这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情,自然是满心欢喜、兴奋地不得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邵东河却满头大汗、一身油烟气味地从厨房返了回来。心急如焚地告诉李春仕:“二哥,炉灶坏了。生不了火,这可咋办呐!”

    李春仕嘱咐他先别着急,然后又让大哥邵东泉,先陪着乡亲们说会儿话。自己匆匆忙忙地跟随邵东河,去了厨房。

    邵东河急躁地指着炉灶,向李春仕诉苦说:“油箱中的油满着,可灶头就是打不起火来;风机转动得很好,风却小的可怜,催不动火苗。真是邪了门儿啦!”

    看到邵东河那着急的样子,李春仕怕他再把脑子急坏了。就安慰他不要着急、自己却一直盯着炉灶看。一边看、一边思索着说:“这东西我也没碰过。不过我想,机械的工作原理,应该是大同小异。不如先拆开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原因,然后再下结论。”于是,两人就抬着炉灶,使劲儿往外挪了挪。邵东河找来了扳手、螺丝刀之类的工具。李春仕将炉灶背面的几颗螺丝卸了下来,打开后挡板、蹲下来仔细观察。忽然眼睛一亮,信心满满地说道:“问题找到了!”然后就指着炉灶里面的几个零件说:“博贤你看;连接电源开关的线路,都快要被锈蚀断了。电路受阻、电机启动起来,自然困难。风管老化的厉害,腐蚀出这么多的小洞洞。漏风撒气、风力不足,也就催不起火苗来。还有,灶头常年累月地使用,却得不到清洗。整日里烟熏火燎,油烟机碳淤塞严重。这些问题综合起来,也就造成了难打火、火势弱的原因。”

    李春仕这么快就找到了故障的原因,并说出了那么多的内行话。邵东河佩服的五体投地说:“二哥呀,一点都没错。仔细琢磨,还真的就是那么一个理儿。问题既然找到了,咱们还是赶快修吧。外面的乡亲们,还等着吃饭呢!”

    兄弟俩说干就干。他们先把电闸关了,又找来了一盘胶带、一截电线,和一瓶油烟清洁剂。可刚要动手修理,程子坤却突然一步闯了进来。着急地问邵东河:“三哥。蒸饭锅平日里用的好好的,怎么今天、咋就蒸不熟饭了呢?”

    李春仕仔细地琢磨了下,认为有可能是电热管用的时间过长、损坏了,更换一下就行。可程子坤却沮丧地说:“二哥呀,你说得倒也轻巧,谁会呀?”

    邵东河笑了:“二哥会。”

    程子坤惊喜万分:“真的?”

    李春仕却突然指着刚刚被拆开的炉灶,感叹地说道:“三弟、四弟,你们看。咱们花大价钱买来的高科技产品,结构竟然是如此的简单。两件厨具同时出现故障,可真是天意。恰巧给了咱们一个反思的机会,让我突发奇想、产生了一个还不太成熟的想法。等晚上静下心来后,我把想法说出来,咱们和大哥一起合计合计。说不定能为咱们今后的发展,找到一条新的路子!”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五十章: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