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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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戏院茶楼趣事多

    李春鸿来到大观园附近的一家戏院茶楼,本想着先观察一下茶楼内的情况,好为下一步的劝归工作,做好铺垫。却无意间碰到了自己的二叔李无惧,将全盘计划,一下子全都给打乱了。考虑到二叔自小疼爱他,就想在二叔面前卖萌撒娇、用感情这张王牌来感化他。却没有把握好分寸,反而激怒了二叔。让他爆出粗口大骂起来:“放你娘的屁!”

    为了引二叔上套,李春鸿只好在二叔面前继续卖萌撒娇。孩子般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来,抱怨说:“二叔啊,你又骂我了,还骂我娘!”

    李无惧愣了,追悔莫及。因为爹娘死的早,是大哥大嫂将他带大。在他的心目中,哥嫂的恩情比天大。况且,大哥又是因为他的粗鲁与无知,才丧了性命。为此,李无惧一直觉得自己愧对大嫂和侄儿。如今,自己却无意中爆出粗口,竟然骂了嫂嫂,真是混账至极!他狠狠地搧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又悔又恨地说道:“看我这张破嘴,真是该打!嫂嫂对我有养育之恩,不能骂、骂不得。我真他妈的浑!”说完,又在自己的嘴巴上,狠狠地搧了两下子,依旧是悔恨不已。

    李春鸿见二叔一步一步地上了套儿,便进一步跟他讲道理。说:“二叔呀。我知道您老人家重情重义,是个敢作敢当、明事理的人。为什么就不能跟我回去投案自首、在乡亲们面前认个错呢?”

    李无惧一听,又是火冒三丈。忍不住破口又骂:“放屁!我他妈还能回得去吗?”

    李春鸿知道又一次戳到了二叔的心窝子,只好继续装疯卖傻地引诱问:“为啥不能?”

    本想着提及此事,能够让二叔悔不当初、有所收敛。可李春鸿却又一次打错了算盘。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这个二叔,就是一个浑不吝的混账人。他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后悔过、更不护短。只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回答说:“你小子又不是不知道,去年老子带着还乡团回到村里,一次就抓了七八个。全都装进麻袋里,刺刀捅了,扔进了小清河。当时的河水,都被血水染红了一大片。你们共产党、还有那帮穷小子,能饶得了我么?那些被我杀死的孤魂野鬼、和共产党的家属,还不得生吞活剥了我?不回去,你就是说破大天来,老子也不会跟着你回去送死!”

    说起李无惧口中的这件事情,村里人无不对此恨之入骨,真是恨不得剥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那是一九四七年的春天,李无惧带领着一个分队的还乡团,跟随着重点进攻山东解放区的国民党军队,回到了村里。抓住了七八个还没有来得及撤退的党员干部、和村农会的积极分子。用尽一切惨无人道的手段,妄图拷问出解放军主力部队的去向。可那些被抓的党员干部、和农会的积极分子们,却咬紧牙关、只字不吐,宁死都不肯投降。李无惧黔驴技穷,盛怒之下、便下令将她们押至到了小清河边。连同从其他乡村抓来的党员干部一起,全都装进了麻袋里。刺刀捅了,丢进河水中。当时的小清河水,被那些烈士们的鲜血,染红了足足有二里多。手段残忍至极、令人发指!

    听二叔又提到了当年、他曾经做过的那些凶狠残暴的事情,李春鸿又气又恨,情绪不由地失去了控制。竟然忘记了此时的地点和场合,理直气壮地劝导二叔说:“二叔哇。您老人家平日里那种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的气概哪里去了?叫我说,咱爷们儿就是死,也要死的正大光明、理直气壮。绝不能让外人小瞧了咱们!跟侄儿回去,主动在自己的乡亲面前认罪伏法,这不丢人!”

    没想到自己的侄儿,竟然在此时此地此种场合,还能说出如此理直气壮的大道理。李无惧被气噎了,圆睁着两只眼睛、嘴巴张的老大,却半天也没能回上话来。他使劲儿地喘息了两口气,才慢慢地缓过劲儿来。不由地恼羞成怒、暴跳如雷。恶狠狠地大骂起来:“放屁!”并“霍”地一下站起来,挥舞拳头、狠狠地砸在桌案上。大声吼道:“老子他娘的还不想死!”

    那愤怒的吼叫声,竟然压盖了戏台上的锣鼓声。周围的人们又一次被惊动了,不约而同地朝这边看。并乱哄哄地指责他们叔侄二人,好个不懂规矩。自己不好好喝茶看戏也就罢了,竟然还搅得整个茶楼内看戏的人们,都不得安宁。更有脾气不好的人,气愤地指着李无惧骂:“看样子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如此混账?愿看就看、不愿看就滚。不要妨碍别人喝茶看戏!”

    还没等李无惧反驳,那个国民党的上校军官,也不耐烦地冲这边瞪起了眼。并操着他那浓重的四川口音骂起了娘:“哪里来的龟儿子,他娘的不好好看戏,捣的那门子乱哩!”骂完后仍然不肯罢休,刚要气呼呼地站起来。却被他那个身怀六甲的夫人,轻轻地揪了一下衣角。上校立马就又坐了下来,还大度地冲着周围的人们摆手相劝:“算了、算了。看戏、看戏。大家都坐下看戏!”

    一场即将引发众怒的冲突,却被夫人轻轻地揪了一下丈夫的衣角,就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让人们真正地见识到了,什么叫作四两拨千斤、和以柔克刚的威力。

    李春鸿见人们都恢复了平静,就冲着还在瞪眼发怒、不肯认错的二叔抱怨说:“二叔呀,你看你。不回去、就不回去嘛,生那么大的气干什么!打搅了大家的雅兴,这多不好?”

    李无惧又被噎了下,气得不轻。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回上话来。于是,就气呼呼地重新坐了下来。

    李春鸿以为二叔认识到了理亏,无话可说。于是就想趁热打铁,接着又劝:“二叔啊,您老要是实在不愿意跟我回去,那就算了。可春仕不行,秀兰和兰兰离不开他、这个家也不能没有他。再说他还年轻,往后的路还很长。总不能让他跟着您老人家,在外面漂泊受苦一辈子吧?就算是为了秀兰和兰兰、还有我和我娘。二叔您也一定要帮我好好地劝劝他,让他主动跟我回去,和我们一家人团聚才是。”

    李无惧闻言又大吃一惊:“啥?”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又气又恼地骂:“老子就知道你小子一肚子的坏水,没憋什么好屁!”骂完后仍不解气,迅速拔枪站起来,枪口对着春鸿的头。怒气冲冲地叫嚷道:“你想让他跟着你回去送死呀?”

    不料,李春鸿又激动起来,把任务和家事混为了一体。竟然又一次忘记了自己所处的地点和环境,也跟着站了起来,又急又气地抱怨说:“二叔呀,你说什么呢?他可是我的亲弟弟,我能害他吗?二叔呀,你也不好好地想一想,让春仕跟着您老亡命天涯,什么时候是个头?还不是让他一辈子跟着您老活受罪!”

    李无惧疯劲儿上来,枪口用力地顶在春鸿的脑门儿上,暴跳如雷地大叫大嚷说:“李春鸿,老子警告你。你小子要是敢打你弟弟春仕的注意,老子现在就一枪崩了你!”

    周围的人们再次被惊动了,都惊讶气愤地朝着这边看。那个上校军官气呼呼地站起来,他那身怀六甲的夫人,也跟着慢慢地站了起来。她们身后的那四个卫兵,更是虎视眈眈地调转枪口,对准了春鸿和他那个疯子一般的二叔李无惧。

    李春鸿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激怒了二叔。立马就又装出一副委屈撒娇的样子来。好言哄劝说:“二叔啊,你老这是干什么呀?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二叔,要不您老就打我两下子出出气。可咱们自己家里的事情,干嘛非得叫外人看笑话?”

    一句话,再次把李无惧噎了个够呛。他尴尬气愤、一肚子的怒气没地方撒。在自己的侄儿春鸿面前,又讨不到半句话的便宜。于是就冲着周围的人们瞪眼骂:“他娘的,老子自己家里的事情,关你们屁事?都给老子滚!”骂完后仍然觉得不解气,又“啪”地一声,将手中的两把匣抢、一并拍在了桌子上。然后一脚踏在桌沿上,冲着周围的人们、愤怒地瞪起了眼睛,骂道:“看什么看?老子自己家的事情,管你们屁事儿?惹恼了老子,统统毙了你们!”

    这下,可把那个上校军官给气坏了,他冲着李无惧破口大骂:“哪里来的龟儿子,敢在老子面前撒野!”骂完后又冲着四个卫兵一挥手,命令道:“给老子绑了回去,老子倒要看看这个龟儿子,还他娘的横不横!”

    李春鸿见事情闹大了,连忙赔着笑脸迎上去,将四个卫兵拦下来。然后冲着上校军官,连连作揖赔情说:“长官息怒、长官息怒。我二叔他脾气不好,是教训我来着。没想到惊扰了长官和夫人、还有诸位看官先生。我替我二叔,给长官和夫人、还有诸位看官先生,赔礼了!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了!”

    那个上校军官却依旧余气未消,不依不饶地指责说:“龟儿子。你们打搅了老子和夫人雅兴,说上一句啥子对不起,就想了事?不行、不行,老子才没有那么好说话哩。不行、不行!”

    李春鸿见事情这么快就有了转机,知道这位上校军官并不坏。就想结交他,想在以后的日子里,或许还有利用价值。就连忙点头作揖赔礼道:“好说、好说。我请长官和夫人吃饭,还望长官和夫人能够赏脸!”

    上校夫人说话了,一嘴的鲁北口音。她对着自己的丈夫说:“当家的。你看,人家都给咱赔不是了,你就甭再跟人家计较了。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这年头,凡是应该多长善心、多做好事。就算是为了咱们快要出生的孩子,你也要多积德、多行善才是呀!”

    听了夫人说的话,上校军官就像是接到了圣旨一般。立马气就消了,人也变得和善起来:“好嘛。只要我夫人金口一开,就啥子事情也没得有了。为了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没的事了、没的事了。看戏、看戏,大家都坐下来看戏。”接着,又冲周围的人们连连挥手说:“看戏、大家都坐下来喝茶看戏。没得事啦、没得事啦。大家都坐下来,喝茶看戏嘛!”

    望着人们都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事情总算是又平息了下来。李春鸿感激地向着上校军官和夫人,连连躬身加作揖:“谢谢长官、谢谢夫人大度!长官和夫人若不嫌弃,我请长官和夫人吃饭。”

    那个上校军官却大度地挥了一下手说:“算了、算了,吃饭就不必了。你小子还算懂事,快点找你的二叔去吧!”

    李春鸿这才想起了自己的二叔,急忙向那位上校军官和夫人施礼说:“谢长官、谢夫人!”说完后连忙回过头来,却愣了。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二叔,早已经不见了人影儿。

    原来,李无惧趁着春鸿和那个上校军官纠缠时,便偷偷地溜了出去,蹽开大步,一溜烟似地溜走了。

    李春鸿急忙追出茶楼,着急地眼往四下寻看。只见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潮,却独自不见二叔李无惧的人影儿!

    李春鸿顺着大街又追,一直追到了十字街口。停下来环首四顾,却依旧看不到二叔的踪迹。他着急、气愤、沮丧,恨自己一时的粗心大意,把事情给办砸了。本想着独自一人,先到戏院茶楼来摸摸情况。也好为下一步的劝归工作,做出一个具体的方案来。不想却意外地碰上了自己的二叔李无惧。劝归不成,叔侄俩为此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无疑对下一步的劝归工作,增添了意想不到的困难。他懊悔自己太鲁莽,说了太多刺激二叔的话。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什么好的补救办法来。只好先回到客栈,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再想办法。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十五章:兄弟济南未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