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散步，啊哈哈……”伊索尔德又撩着头发，原本柔顺的红色刘海在她的拨弄下变得散乱。

    希里斯嘴角抽了抽，这个女人真的很不会撒谎骗人。几小时前第一次见面留下的深刻印象在这瞬间崩塌的粉碎，其实她如果不懂的话还是个潇洒帅气的美人。

    “不要太为难女士，这样你的人际关系会很差的。我的主人。”仆人开口劝道。

    伊索尔德警觉起来，目光凌厉的扫视周围：“谁在说话？”明明只有她与希里斯两人，他却听到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是我，美丽的小姐。主人你不介绍一下？”

    “你这模样只会让人误认为我们是什么奇怪的畸形儿，被送到猎奇马戏团去表演。”

    希里斯这么说着但还是将左手举到伊索尔德面前，表情非常无语。如果可以他想永远不要让这个诡怪的东西出现在别人面前，这会影响他作为猎魔人的名誉。

    伊索尔德吃了一惊，俯下身瞪大一双青金色的眸子难以置信的注视着。在那只灰白的手掌中裂开一道口子，这个裂口不断的扭动发出说话声：“很高兴见到你，伊索尔德小姐。”这个声音尖细，稚嫩，只从声音来判断它可能不到十岁。

    “这是什么东西？魔法？不，不对。魔法在神域战争中魔法女神陨落后便不复存在了，诅咒？他是怎么看到的？”她兴致勃勃的猜测，这个猎魔人总是给自己意外的惊讶。

    “不不不，伊索尔德小姐。我不是什么东西……这么说也不对……我是主人的仆从，负责帮助他完成——”

    “寒暄认识就到这里。”希里斯打断了仆人的话说道，“是市长让你来监视我的么？”

    “啊？不是，是我自己要过来的。”见自己已经被彻底发现，伊索尔德也不继续掩饰自己的目的。

    她站直身，整理好自己的仪容说道：“作为护卫长，我有责任要守护好这座城市。”

    “护卫长的职责不应该是保护自己的主人吗，就像是仆从或雇佣兵。”仆人插嘴道。

    “你错了，阿登纳不需要保护。护卫长是这座城市的护卫，我自然需要看着你不让你肆意妄为。”

    希里斯有些不解，侧过头想更清楚地听清她话中的含义。

    伊索尔德没有继续说明话锋一转说：“所以我打算与你一起行动，去找到那些疯子然后清除干净，这也是防止你在这座城市里动静太大惊扰到市民。”

    “监视？”

    “算是。”伊索尔德耸耸肩没有否认这种说法。

    希里斯抽出那封信，“既然你要加入搜查，那你来告诉我这几个地方在哪，我不熟悉纳什科的布局。”

    他将信上文字翻译为通用语，伊索尔德思索片刻后说：“这三处地方都在下城区，具体位置的话则是贫民街和工厂，事实上在大多数人眼中都是一个地方，没人会去关心那个混乱的垃圾场。”

    “所以这些地方也是他们最好的藏匿地点。”希里斯拿出地图向着她说的位置走去。

    他抬头看到了中心钟楼黄铜铸成的塔身历经时间的雕刻已是锈迹斑斑，但那些由能工巧匠们刻画在大钟上的精美花纹至今仍能让人们赞叹。

    那是纳什科实力的象征，此时它的阴影下便是他所要去的贫民窟，又或者是垃圾场。

    圣堂巷是贫民窟中最热闹的一个地方，因为每隔三天便会有好心的先生从这里的孤儿院中带走几个孩子。而那些孩子美好的未来生活在每个留下的孩子中口口相传。

    被带走的孩子会穿上漂亮的小礼服，还有合脚的闪亮小皮鞋，走起路来嗒嗒响。牵着收养他们的好心人的手去吃白面包和外焦里嫩的小牛排。

    小孩子们都翘首期盼着那位好心人的蒸汽车会再次来临，然后自己能够坐进去，去吃上一口一直听大人们提到的白面包。

    大钟敲响第十四声，在回荡的钟声中，有耳尖的孩子听到了蒸汽车排出的尖锐的汽笛声，像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礼炮。

    “马卢拉先生来了！”一个急切的孩子大声喊道，他的话语如热油般在滚烫的锅上炸开，所有孩子都叫喊着扒在铁围栏上向外看，期盼马卢拉先生能先看到自己，自己能有机会去体验那种生活。

    在孩子们的欢呼声，院长的叫骂声中，孤儿院的大门打开。

    停在门外的蒸汽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停下，一个戴着大礼帽的绅士从车上走下。他看着约五十岁，浆洗得笔直的黑色外套内是羊毛印花马甲和立领白色衬衫，标准的一位富有绅士。

    他刚走下车便被孩子们围住簇拥着前进，他没有慌乱和生气，而是微笑和孩子们打招呼，问候着孩子最近的生活。在孩子中的他如一位带来救赎的天使，为这些可怜的儿童们带来牛奶和面包。

    马卢拉抱起一个男孩将他高高举起，男孩兴奋地欢呼，绅士也为此微笑。

    “马卢拉·斯塔卢默先生！您大可不必陪孩子们玩闹的！他们……实在是太淘气了，居然如此无礼……您的衣服都被碰脏了……”院长小跑过来双手伸出后又僵在那里，他想让那个胆大包天的男孩下来却又不敢触碰这个老绅士，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没事。你看他多开心啊，对年老来说这灿烂的的笑容比炼金药更能保驻青春。孩子的笑容哪怕沾染尘埃污垢也是最璀璨的宝石。”马卢拉高举着男孩，像在看一件美丽的宝物。

    他掏出手帕擦掉男孩脸上的尘土，又拿出一块糖递给他。

    男孩拿着糖欢呼雀跃着跑去跟伙伴们炫耀，他感到自己有机会离开这个地方，尽管这会招来其他孩子的的嫉妒。

    “我们去屋内谈话吧。”马卢拉看着男孩的背影说道。院长跟在马卢拉的身后，他低伏着身子，弓背哈腰，小步快走跟了上去。

    一间背向长屋，那便是整个孤儿院最豪华的房间，院长的居室。屋子三面都被墙围合，通风恶劣导致屋内臭气熏天。简陋的墙壁和地面上不时有臭虫爬过，这便是贫民窟最好的房子了。

    马卢拉毫不在意，他转身站定。院长将门带上后他便开口说：“这次我需要五个孩子。”

    他拿出一个干瘪的钱袋扔到院长手里：“三十银币，说好的价钱。”

    院长收好钱袋，搓手谄媚地笑着：“好，随便您挑。我这是整个下城区最大的孤儿院，每天都有养不活孩子的送到这里，随时都有供应。只不过……”

    他犹豫一会，马卢拉没有说话等待着院长的问题，他一向都很有耐心。

    院长最后还是没能战胜自己的好奇心，小心翼翼开口问道：“先生您到底是做什么能用到那么多孩子？”

    “不该你知道的的事情不要问。”马卢拉淡淡的说。

    “呃……我当然知道，这是您的事情我不该多问。”他连连道歉，声音都发抖起来，他害怕自己失去这么大的一个客户，要知道他派孩子们去工厂工作一个月都没有三十银币。

    “呃……只是……只是有很多孩子问我菈菈怎么样了，他们很想念那个女孩。甚至还想去找她，您可能不了解，菈菈在这个院内有很多朋友……”

    马卢拉听到这个名字后愣住了，他知道菈菈，一个很引人注目的小女孩。银白的头发碧蓝的眸子，打扮干净后漂亮的像是一个昂贵的人偶。她的眼神中不掺杂任何的情感，纯净如水晶，倒映出每一个人最根本的样子。

    他扬起眉毛像是感到诧异：“你只用告诉他们，菈菈过得很好，她逃出了这个地方，幸福快乐每天都无忧无虑。”

    “对对，我一定去教训那几个小崽子让他们乖乖听话，再也不会问东问西！”院长连连称是，恭敬地样子像一只想方设法讨主人欢喜的京巴狗。

    希里斯踏过最后一块光滑的石板，从这里开始便是上城区与下城区的边界。在上城区每一处土地上铺陈的光滑石砖停在这里，仿佛被一把巨剑生生切断，划为了两个世界。

    崎岖不平的肮脏道路，黄色的泥地上满是黑色的煤灰。女人站在门槛上向外倾倒污水，扔出垃圾，污水无法渗入早已饱和的泥地流淌着在凹陷处形成污水洼，散发着恶臭。

    希里斯在这里的人脸上只看到了麻木，他们早已习惯了这些。儿童们在灰黄的泥地上玩耍，

    工人在污水坑旁抽着烟，吞吐的烟雾将他的头包裹，像是在试图将臭味阻拦在外。

    相比这里的居民，掩住口鼻衣装规整的两名来者是如此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