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里斯拿到资料和关于目击者信息后离开了市政厅。

    市政厅内，伊索尔德靠在座椅旁开口道：“你怎么看，阿登纳？我现在有点怀疑我看走眼了，他在听到案件后抖得像一个癫痫病人。”

    市长阿登纳背着手站在天鹅绒的地毯上，他回过头轻轻笑着说道：“你确实看走眼了，不过是现在，伊索尔德。你居然会怀疑自己的判断，这可不像百年前在征服之战功勋满满的的鲜血蔷薇伊索尔德啊，是美酒和暖炉迟钝了你的感知吗？”

    “少调笑我。”伊索尔德笑骂一声，“虽然我好久没动刀，但解决几只怪物和一群信神的疯子是没问题的。你为什么要发布委托？”

    伊索尔德一直在疑惑这件事。那些食尸鬼与女妖她带着两个铁卫自己就能处理，虽然后续会不断出现但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

    “伊索尔德，所以我说你还没能从那个战争的年代走出来。这里是我的城市，不是战场。我们的目的不是杀敌而是保护市民，保护安稳的生活。”阿登纳摆摆手指反驳道，“专业的事情应该交给专业人士处理，对付床垫下的螨虫你应该用杀虫剂而不是一把火直接烧掉。”

    阿登纳回到自己的座椅前再次坐下端起酒杯，老神在在道：“我选择那个猎魔人，不只是因为我信任你的选择，还是因为我看到了他那残暴的杀心。”

    “杀心，对那些疯子吗？”伊索尔德很容易便能想到，毕竟那些喜欢掳人血祭，总是喃喃诡异颂歌的信徒太容易得罪人了。她突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支持这个猎魔人的是那无边的仇恨……

    “你根本不在乎什么市民和狗屁的安稳生活。”伊索尔德猛地抬头低声吼道。

    她看到阿登纳那神秘的笑容后突然反应了过来。她怎么突然忘了，面前这个男人同样不是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平静过日子的主。

    他在寻找的不是一个能解决这个教团的人，而是一个能够将这整个城市拖入火海的灾厄，他在寻找一个机会。

    这个永远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完美的男人一直在准备着，准备将自己这个永远燃烧轰鸣的机器投入一场浩大的战争。

    “就是这了么？”希里斯看着手上的地图，然后抬眼看向那处房子。

    那是靠近城外围的一幢房子，房子附近没有其他的住户显得这幢房子十分孤零零，作为住处而言太过偏僻，而作为一个组织的据点来说则刚刚好。

    希里斯站在路边向里望去，房子前有着一片花园，里面已是杂草丛生，看来他们都不喜欢维护花园，花园中有一条黏土石子铺成的的小路通往房门。

    他走到小路的尽头，低头看到门前地上厚厚的黑色灰尘，这是工厂烟囱排出的烟尘沉积后留下的灰尘。

    纳什科以贸易为主并没有太多工厂，但效率低下的利用方式让大量煤尘被烟囱排放到空中，煤尘让天空染上一抹灰色。

    再过几年纳什科也会像其他的工厂城市一样再也看不到蓝天了吧。

    猎魔人推了推门但纹丝不动，他突然想起自己没有找警察要房门的钥匙。

    他起身看向大门后退几步然后深吸一口气，猛地加速抬起脚用尽力气踹在大门上。门板毫无阻力直接被破开，从房门射入的阳光瞬间把屋内的景象照亮。

    与阳光同时冲到屋外的，则是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味。

    希里斯忍不住用手捂住口鼻，这种味道无论闻到多少次他也不会习惯。

    下水道污水、猪粪、垃圾堆混合在一起腐烂发酵的恶臭，这种最让人反胃的恶臭一般情况下希里斯更愿意称它为——死亡的味道。

    警察将资料转交给他的时候便说明了状况，这个据点在被清剿的时候就一直飘散着这股恶臭，他们仔细调查也没能找到气味的来源。在停止调查后，只能封住房门让这股味道不会弥散到外面去。

    猎魔人走进房间，踏入了这群教徒的领地。

    昏黄的阳光试探着照亮这个不祥的地方，仿佛它在畏惧着什么，只是谨慎的将屋内映成微明。

    出乎意料，这个被邪教徒所占领的地方没有他所想象的鲜血祭坛，诡异的雕像，漆黑尖锐的仪器。恰恰相反，惨白的墙面和地面一丝不挂的裸露出它们原本的的样子。

    这里相比邪教徒的集会所，更像是一群苦修者的集聚地。

    希里斯走在房间内，越往内那股恶臭愈是清晰。近乎凝结成实质的恶臭如同一只尖爪扼住他的鼻喉，窒息、干呕、痛苦种种感受交杂在他的脑海中让他心情烦闷。

    他加快脚步一个一个搜查起房间，试图发现一些警察遗漏的蛛丝马迹。毕竟在魔物召唤和异教徒的方面有很多超出了他们的知识范围，他们没办法分辨相关信息是有用还是无用的。

    当希里斯翻找到楼上时，他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噪声。

    他正打算回头查看，左手传来一阵催促声：“快藏起来！有人来了！”

    他没有犹豫，直接躲在了二楼的拐角处阴影中，从这里能够透过栏杆看到楼下，而楼下却很难注意到这个位置。

    仆人没有说错，有外人进来了。两个人，身上的穿着看上去是两名普通的平民，但出现在这里的怎么可能是平民？

    杜莫教团的教徒。他们乔装打扮一番又回到了已废弃的集会所。

    希里斯没有轻举妄动，想要看看这些教徒回来是为了什么。

    教徒进来后直接走向了大厅中央，希里斯记得那里。那里什么都没有，灰色的水泥地面上连串脚印都不会留下。

    他看到两名教徒走到一个位置后停下脚步，他们双膝跪地口中低声念诵着祷告词，双眼中虔诚的目光如火焰般炙热。

    “啧啧啧，真是令人感动，令人尊敬的忠诚。”仆人低声赞叹道，语气中的讥讽意味浓重得像把刀子。

    “噤声，有什么变化。”

    随着教徒五体投地的跪拜，房屋发生了震动，像是被他们虔诚的祷告所震撼。

    希里斯听到在地下有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有什么东西动起来了。蒸汽倾泻而出，发出尖锐的声音。教徒的地跪拜如同一把钥匙，开启了让那些无信仰人只能止步徘徊无法进入的大门。

    在空无一物的地面上出现了一扇大门，大门外层是水泥涂抹的伪装色，内侧则是厚重的黄铜浇铸而成。

    大门内漆黑一片，像是在教徒的祈求下出现在大地上的地狱之门。它联通着另一个世界，那里面挤满了魔鬼与怪物，它们哀号，痛苦亦或狂笑，等待着这两个自愿牺牲的祭品踏入。

    “我的主人，要不要动手？他们已经帮忙把路打开了，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动手。”

    “好极了，可惜我没有手，只能在一旁给你喊加油喽。”仆人说罢哈哈大笑，这个自称仆人的存在有时候像一个吐槽逗乐的弄臣。

    仆人的笑声打断了下面教徒的吟诵，希里斯用力堵住了仆人的嘴，他有时候真的很想永远堵上这个只会给自己添麻烦的嘴巴。

    但已经晚了，房屋内陷入了寂静，只不过这只是混乱前的沉寂。教徒猛然抬头，在这个据点内有其他人存在！他们迅速站起来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砰砰！”两声炸雷般的枪响，枪口喷吐的火舌瞄准了两人胸口，为他们带去了死亡。他们只站起了几秒便再次跪倒，鲜血无声地流淌，顺着阶梯流进漆黑的大门深处。

    希里斯翻身跳下，收起手枪。他走到教徒的尸体旁，黑色的鹿皮长靴踩在血泊中像是踩在雨后的小路上发出令人舒心的声音。

    他用靴子将尸体翻了个面，一瞬间他感到肾上腺素流遍全身，他难以置信地凝视着教徒的手掌。

    在那个发白的掌心间有着一个黑色的符文，像是涂鸦又像是刺青，希里斯认得这个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