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里斯跟着狗头人从排水管道进入了纳什科的下水道网络。

    这群城市狗头人生活在纳什科的地下已有数十年，在它们的兴致和开拓下下水道网络如同一个硕大的迷宫般布满了地下。好在地下通道内狗头人都点上了油灯，看上去是跟地上交换得来的。

    希里斯清楚，如果不是有人带路寻常人进到这里会迷失至死——他余光看到了一旁深绿的污水流，里面飘满了垃圾，还有几具已经膨胀如气球的尸体。

    “你......”

    “库伯，大师，我的的名字是库伯。”这一段相伴的路程上，二人的关系已经没有刚见面那么紧张。库伯也摸清了这个外表凶恶的猎魔人的脾气，不再诚惶诚恐。

    “库伯，我们已经进入下水道十分钟了。而我还没有看到你所说的石化蜥蜴的踪迹。”

    “啊，不要着急，大师。我们这才刚刚踏入纳什科的地下，那只蜥蜴已经把这下面当作了它的地盘，只要察觉到有人出现它就会像只疯狗一样跑过来——大师，你带镜子了吗？”

    希里斯没有搭理它，他卷起左臂衣袖，从自己的风衣内侧抽出一支针剂对准血管扎了下去。清澈的青绿色液体被全部打入身体，一支结束后他又拿出一支再次注射。

    两种药剂在他体内轰鸣着穿梭而过，像一辆引擎咆哮的蒸汽车拉着汽笛。它高调通过每一根血管，激荡起沉寂的血液。

    希里斯均匀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刺耳。库伯被他的变化吓到了，那呼吸声让它误以为石化蜥蜴已经扑过来准备吃了它。

    希里斯突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所有动作都停止了，库伯疑惑地凑到跟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师？大师！”库伯惊慌起来，它上前观察，伸出手指想要试探鼻息。手指刚刚搭上它惊讶地跳了起来。

    “死……死了?”

    “不不不，他当然没死。小家伙别害怕，这是正常操作。”一个突兀的声音在管道内回响，将本就害怕的库伯吓得够呛。它大叫一声转身抬脚，但已经软了的腿刚一打弯便跪了下去。

    “闭嘴。你吓到它了。”希里斯呵斥道。

    “喂喂喂，好久没见你就这么欢迎我么？虽然仆人不应对主人指手画脚，但纠正主人的礼仪也是仆人的职责。”

    希里斯厌恶地看着出现在自己左手上的那张嘴，那令他感到厌烦的声音正喋喋不休。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奇怪的法术，当年他从死亡中苏醒后左手便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印记。它像是符文，却又类似一种文字。

    而当他注射针剂加强自己后符文会变成一只嘴巴，它自称仆人其余更多的信息它一点都不会透露。十年间断断续续的相处让他知道，这个嘴巴除了战斗的时候可以释放一点法术，提醒自己危险外就是一个恶毒的话痨。

    “我的主人，又有什么任务需要我的帮助？”

    “没有，你闭嘴就可以了。”

    “我的主人，你不知道吗？对一个嘴巴要求他闭嘴就是限制他的自由，这是最大的惩罚......”

    它还未说完，希里斯握紧左手，它的声音如卡顿的唱片机一样戛然而止。希里斯知道这种方式对它没用，它能够转移到手背或身体的其他地方。但这是一种表态，对它最为有用的一种表态。

    希里斯看向躺倒在地张大嘴巴两眼目光呆滞的库伯，他目击了刚才所有的事，此刻他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能站起来就不要继续躺在那了，你说的大蜥蜴快要来了。”希里斯转身对向一眼望不到头的管道。

    库伯说的不错，他们已经踏入石化蜥蜴的领地。正常的石化蜥蜴并不会如此冲动地来追捕猎物，有着石化凝视又笨重的它们更偏爱守株待兔。但这一只很奇怪，它狂躁无比不断地巡视领地，击溃入侵者。

    希里斯感到兴奋，他找对了。

    身后狗头人手忙脚乱爬起，然后摔了几跤跑开的声音全部传入了希里斯的耳中。在药剂加持下他的听觉与视觉异常敏锐，也是这个功效让他听到了石化蜥蜴飞奔而来的沉重脚步声。

    他也知道为什么库伯会如此害怕。在注射针剂后他脸色如死人般苍白，诡异的金色瞳孔覆盖整个虹膜。这让他在旁人眼中跟一只魔物没什么两样。但这些针剂能让他的力量和反应速度大大加强，在与魔物的战斗中更有优势。

    他抽出炼金剑在剑柄处装上炽火胶，混合了强酸与火焰的攻击对石化蜥蜴很奏效。装填完毕，他双手各持一把长剑向石化蜥蜴的方向奔去。

    原本只能在加强听觉下细微辨认的声音随着距离的不断缩短。连绵交错的脚步声踩在地面如同纷乱擂响的重鼓，他感到脚下的管道在不断颤动。

    恍惚间希里斯错认为自己在向着一座滚动的山岳发起冲锋。通道深处，油灯一盏接一盏的熄灭，希里斯视野渐渐失去色彩变成了黑白。

    灰色砖石搭建的管道颤抖，缝隙内沉积了数十年的灰尘从中挤出散在空气中，让本就灰暗的下水道更难视物。

    ”三百尺！二百尺！一百五十尺！“不知何时转移到手背上的仆人在不断通报着距离让希里斯做好接敌准备。

    希里斯已经听不到仆人说什么，他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下一个分岔路。脚步声已经告诉他在弯道处他将遇到自己的猎物，然后砍下它的头颅作为与市长会面的战利品。

    一百尺，他交叉举起双剑放到身前。

    石化蜥蜴发出一阵兴奋的吼声，它好像已经饿了很久迫不及待要吃上一顿大餐。

    五十尺，他已经看到石化蜥蜴厚大的温部和交叉举起的前爪。

    三十，二十，十尺......

    石化蜥蜴全身暴露在外，希里斯看清了它巨大的身体和交错向前的六只脚掌。

    它察觉了入侵者，但它已经迟了一步。

    “砍下它的脑袋！”仆人大声吼道，兴奋和激动的叫喊声在通道中不断拉长，反复回荡的声音充斥在地下，如同一道下达的审判。

    双剑斩出，烈焰混着强酸在石化蜥蜴还未转来的脖子上轰然爆炸。绽放的火焰将它的脑袋全部吞噬，燃烧。灰褐色的皮肤在火焰下炸开露出血肉然后被灼烧呈黑色，

    巨大的身躯在爆炸的冲击力下在污水中翻滚，墨绿色的水花不断溅起然后落到它的身上。被搅动的污水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