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女子坐在太师椅上，双手不时的摆弄齐肩的黑发，偶尔吞咽一下唾沫，双眼时而斜视茶座上的两盘菜。

    清子光坐在另一个太师椅上，眉头紧皱，不断的吸气呼气，努力平复着心情，心里盘算着如何委婉的开口。

    在清炒油菜、西红柿炒鸡蛋的热乎气还没有完全消散之前，清子光终于忍不住开口。

    “不好意思，捞面条只有一碗。”

    “家里还有多余的空碗吗？”

    “有倒是有，不过，我爷爷一般不让别人乱动他老人家的东西。”

    “没事，你是他孙子，不是外人。”

    清子光很是疑惑的看着眼前稳稳当当坐在对面的神秘女子，脸色涨红，似乎有千斤重担压在胸口，憋的喘不过气来。

    “你再不去拿碗来，我可就动筷子了，光吃菜，我倒是也能勉强吃饱。”神秘女子一副坦然表情，好似茶座上的饭菜是自己亲手做的，而坐在对面的清子光才是来讨饭的。

    清子光不想再让眼前的神秘女子拿什么狗屁逻辑，‘进门就是顾客，而顾客就是上帝’来揶揄自己。

    又想到上次的女子就留给自己一碗菜渣，清子光果断起身去后厨拿出爷爷经常用的饭碗，外加一双竹筷。

    不就是一顿饭菜吗？自己还是请得起的，自我安慰完，清子光心里舒畅了许多。

    只见神秘女子左手小心端起盛有捞面条的碗，仔细的用筷子夹起碗中面条，放到另一个空碗里。

    反复几次过后，向着对面的一言不发的清子光，神秘女子满脸开心的说道：“看，是不是很公平，你我不多不少，一人一半。”

    实话实说，表面上看，两个碗里的面条确实是很匀称，起码用肉眼是无法分辨出哪个碗里多，哪个碗里少，女人的心思确实细腻。

    “开吃，饭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神秘女子边说，边开始夹菜，丝毫没有客气的架势，马上就狼吞虎咽。

    清子光见状，来不及多想，肚子早就开始抗议，也开始加入激烈的抢菜行列。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饭菜已空。

    毫无疑问，清子光没有吃饱，顶多也就是个半饱。

    面对茶座上吃干抹净的碗筷，神秘女子对着清子光就是一阵眨眼与暗示。

    “不用夸奖我，我知道，我做的饭菜还是相当可以的。”清子光难得的有点自信，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许多。

    “饭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洗漱碗筷，赶紧的，别耽误我喝茶谈生意。”神秘女子一边小心谨慎的抹干净嘴唇，一边看向清子光，略带鄙视的说道。

    “喝茶，谈生意？谈什么生意？和谁谈生意？”只见清子光瞬间呆住，张大嘴巴，刚刚还满是自信的笑容已经换成了惊讶。

    “当啷”一声，只见一枚精致的燕尾豁然出现在茶座上。

    拿在手上仔细端详片刻，清子光又抬头看向神秘女子，见对方没有任何开口的迹象。

    清子光啥也没说，当即乖乖的收拾碗筷。

    洗漱完毕。

    清子光拨弄好铁炉内炭火，又添加进去几块炭，开始烧水煮茶，准备爷爷离开自己半年后的第一次单枪匹马谈生意。

    没有了埋怨，也不再敢随意调侃，清子光恭恭敬敬的伺候着面前的神秘美女。

    一杯茶下肚之后，清子光首先开口。

    “雨打浮萍自冷暖，霜雪无知怨草屋。敢问客官，吃牙还是挑嘴？”清子光起身，双手一拱，客客气气的问道。

    清子光虽然见到了燕尾令，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应该先盘一下道。万一座上的燕尾令是眼前的神秘女子无意捡到，那样的话，后面肯定要闹笑话。

    先说几句行业黑话，看对方的反应如何。普通人肯定听不懂，后面也就答不上来。听不懂，答不上来，对方肯定另有所图了。

    所谓的吃牙，就是顾客要求获取某些情报，花钱买消息。

    所谓的挑嘴，就是顾客要求让别人得到特定的消息。说的直白一些，就是用假消息来迷惑别人，使别人误判而做出错误的动作。

    “吃牙三杯酒，外加一杯茶。”神秘女子边喝茶，边随口淡淡说道，好似与老友谈心一般，丝毫没有谈生意架势。

    三杯酒，意味着是这单生意做成之后，就可以得到三根金条和一枚金币。

    一根金条可以兑换二十枚金币，一枚金币可以兑换十枚银元，一枚银元可以兑换五十枚铜钱。当然，金条上面还有金砖，票据。

    “牙口不牢吃什么？燕子何时归？”清子光努力掩饰住内心的激动，毕竟自己从没有见过如此多钱财。

    ‘吃什么’，就是询问对方需要刺探什么消息。

    ‘燕子何时归’，就是询问对方需要多长时限。

    “燕尾君失踪。尽快。”神秘女子依然一副随意聊天的语气，偶尔瞧一眼清子光。

    “咣当。”

    茶杯掉落地上，破碎的瓷片散落一地，半杯茶水大部分都撒在清子光的衣服上，只有少许的水滴滑落地面。

    清子光当听到‘燕尾君’三字时，浑身犹如被雷劈中一般，当时就愣在那里，即使胸前被茶水浸湿，茶杯落地的声响也没有引起自己的注意。

    ‘燕尾君’就是自己爷爷的名号，虽然自己已经半年没有爷爷的消息，但是对方是怎么知道爷爷失踪的？

    不对，清子光猛然记起昨夜与野猫道士相遇，死里逃生的画面，也就是在生命危机时刻，冥冥之中，耳边响起了爷爷的声音。

    清子光猛然深呼吸几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发现胸前衣裳已湿，手里的茶杯也不知何时已经掉落地上，碎了。

    坐在太师椅上的神秘女子，很明显在掩嘴而笑，但是并没有发出声音，好像怕打扰到眼前少年一般。

    发现清子光正呆呆的，低头看向地面，神秘女子马上恢复常态，也低头看向碎瓷片，忙安慰道：“没事，岁岁平安嘛。”

    清子光马上从太师椅上站起，抖落一下胸前的茶水，但是徒劳无功，茶水早已浸透衣裳。

    看衣裳已经湿透，清子光就不再管它，而是直接蹲下身来，用手开始小心翼翼，一片一片的捡起地上瓷片。

    清子光心想，万一爷爷再也回不来，刚刚自己不小心打碎的茶杯，可是爷爷每晚睡前都会用到的物品。虽然称不上什么贵重物品，但世上多少物品的价值是具有特殊意义，而无法再用金钱来衡量的。

    不知不觉间，清子光的双眼早已经湿润，由于自己还在低头捡拾碎瓷片，以至于泪珠瞬间掉落。

    依然坐在太师椅上的神秘女子也发现了眼前少年的异常，不知觉的站起身来，看明白后，想要再次安抚一下，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真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正进退两难之时，女子索性也蹲下，开始帮助少年捡拾地上碎瓷片。

    清子光的头低的更深了，心里默默的念道：“爷爷肯定会回来的。”

    待两人收拾好地上碎瓷片，正欲再次开口说话时。

    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气势汹汹的胖大汉，双眼怒视，一身粗布短袖衣裳，敞开胸膛，亮出汗津津的胸大肌。

    “谁他妈的叫阿光，赶紧老老实实的站出来，免得本大爷出手，打得你满地找牙。”大汉在前店内仔细看了一圈。

    “我叫清子光，是这店的老板，怎么了？”清子光满是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大汉。

    “有个傻大个跑到我们‘茶来香’买酱鸭子，但是没付钱。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拿起来就跑，还边跑边说，是替青柚街上卖茶的阿光老板买的。这小子，跑的还挺快，老子撵都撵不上。”短袖大汉指着清子光的鼻子，吐沫星子满天飞。

    “他妈的，这店铺也太难找了，穷的连个门脸都没有，没钱就别学人家当老板。”短袖大汉又看向店门口，满脸的鄙夷。

    清子光一拍脑袋，也是刚刚想起来，当时只顾得洗脸擦背，确实忘记给虎子哥钱了。

    “一个酱鸭子而已，多少钱？给你就是了，别骂人啊。”清子光边说边伸手向衣服兜里摸去。

    “好啊，光老板，一个酱鸭子不值多少钱，十个银元。”短袖大汉斜眼看向眼前少年，阴险的笑道。

    听到一个酱鸭子居然要十个银元，正常情况下，一个酱鸭子也就一枚银元而已。

    清子光将要从兜里拿出的手，僵在了那里，就是搜遍自己店铺，也找不出十个银元啊。

    虽然明知眼前短袖大汉是在讹诈自己，但是清子光仍然不愿意低下脸面服软，因为背后有女人，即使是一个自己不太熟悉的女人。

    在女人面前服软低头，清子光是实在做不来，但是无奈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怎么了？光大老板，开着这么大的店铺，难道连区区十个银元都拿不出来嘛？这不是笑话嘛。”短袖大汉左手叉腰，右手夸张的指了一圈店铺，最后一口唾沫吐在清子光的脚下。

    “别狗眼看人低，本美女替光老板付，再来一个酱鸭子，你亲自给光老板送来。”只见神秘女子右手抬起，一枚金币抛向短袖大汉。

    短袖大汉看到是一枚金币，两眼立马放光，一改刚才盛气凌人的态度，卑躬屈膝道：“美女，光老板，你瞧好吧，小的去去，马上就回来。”

    瞬间，短袖大汉就跑出门外，顶着毒辣的太阳，马不停蹄的离去。

    美女转身回到太师椅，端起茶杯，咳嗽一声：“茶凉了，赶紧的，没点眼力劲。”

    “多谢美女仗义帮忙，茶管饱。”边赶忙拿起水壶往茶杯里续水，清子光边感激的说道。

    “客气啥，刚才的一枚金币算是这单生意的定金了。”美女端起刚刚续上的茶杯，淡淡的说道。

    “啥……。”

    清子光刚刚心里满溢的感激之情，瞬间化为了泡沫，仿佛心在滴血，一个金币，可是够自己省吃俭用一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