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不耐其烦。

    直接宣布退朝，让兵部尚给事中王洽留下。

    一众瞬间走了个精光。

    跟着一个身高马大的太监快步进入文华殿，倒头便拜：“奴婢方正化，参加万岁爷。”

    崇祯高坐龙椅，假装看地舆图的崇祯，因为他根本不认识这位有名的忠宦，抬手虚扶：“知道朕为什么让你当监军？”

    “奴婢不知...”方正化先回答，后表忠心：“陛下隆恩，奴婢哪怕甘脑涂地，定当效死。”

    “你记住了，此去遵化，带上锦衣卫千户马明宇一起出发，进城后立即与马千户配合，尽全力除掉城里的内奸，明白了吗？”

    旁边的王洽吓了一跳，忍不住拱手：“请万岁爷明示，谁是内奸...”

    “这事你别打听，有方正化跟锦衣卫，你兵部只需要听朕的安排就行...”

    “臣，遵旨。”王洽心里苦涩，万岁爷仍然重视宦官，这不是好苗头。

    崇祯对方正化继续交待：“记清楚了，揪出遵化城中的建奴内应，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才是重点，让人冒充建奴内应，将计就计在城中纵火，引建奴入瓮城。”

    “臣谨记！”

    崇祯跟继续作安排：“建奴大军进入瓮城后，暗藏于瓮城城墙上的守城军立即出击，斩杀进入瓮城的建奴，不留活口，先灭其嚣张气焰！”

    作为兵部给事中，王洽还是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听万岁爷训示。

    不由得有些心惊肉跳。

    一直以来，满朝文武都认为万岁爷就是一个宫中长大的少年，哪有多少见识。

    却没想到万岁爷竟然对军机大事了如指掌。

    而且布置还上异常狠辣。

    这事不对劲啊。

    以前那么多次朝会，怎么就没发现呢？

    回去...

    得好好斟酌。

    胡思乱想间，崇祯再次下旨：“宣，帝师孙承宗...”

    王洽心里再次震惊。

    孙承宗是先帝之师，经略辽东多年，功勋卓著。

    并且蓟辽的将帅，多数是经他提拔起来的。

    甚至连现如今的蓟辽督师袁崇焕，都是他的门生。

    由孙承宗来统领全局，确实再合适不过。

    但是这姓孙的，跟东林党格格不入。

    早已罢官赋闲...

    万岁爷他这么安排，难道另有用意？

    建奴入寇，好像根本没打算问问我这兵部给事中的意见？

    自己这个兵部给事中，是个摆设？

    文华殿里灯火通明。

    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检似乎完全忽视了王洽的存在。

    不停口述，让王承恩叫过来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拟旨。

    “令孙承宗为帅，会同钦差方正化星夜前往遵化...等会儿再给方正化一道密旨，具体内容为...密旨需要他们一齐到遵化后与孙随宗共同启阅。”

    “八百里加急，调山海关总兵满桂与赵率教各率三千精兵换防三屯营。”

    “八百里加急，命袁崇焕领关宁军以及各镇兵马全力以赴驰援遵化”

    ...

    皇爷一连下了十几道圣旨...掌印太监王德化大惊失色，赶紧提醒：“万岁爷，圣旨下发需要经廷议，然后由内阁票拟，司礼监批红才行...”

    朱由检面色平静，他很清楚，大明朝的圣旨，不是皇帝随便说句话，就能外发。

    要发圣旨，须先经廷议，然后内阁票拟，最后司礼监批红，才算生效。

    司礼监直接发圣旨称为中旨，六部有权封、驳。

    也就是说，如果程序不合规，各部不仅不予执行，而且还会拿祖制以及各种理由拖延，甚至还有御史直接骂朝。

    这事儿，就算是皇帝也只能干瞪眼。

    而且，如果中旨一旦发出而不能执行，皇帝的权威还会受到挑战。

    以致于大明发公文又很奇葩：慢得出奇。

    对这种情况，朱由检早想好了办法。

    圣旨发不了，我换兵部发公文总行吧？

    根本不怕王德化这掌印太监敢在自己面前唱反调。

    “王给事中，以兵部的名义下发几份公文，没有问题吧？”

    王洽傻眼：直接绕开廷议、内阁...

    这事儿相当于皇帝直接发中旨吗？

    很明显，万岁爷留下自己，就是让自己背锅的啊！

    如果换以前，就算摘了他的乌纱帽他都不会同意。

    但是眼下，建奴已打进长城，大明江山受到严重威胁。

    再犹豫的话，可能会误事儿。

    当即横下心来：“臣，这就签批！”

    朱由检很是满意王洽的态度：“事急从权，王卿不用担心，这事朕会给朝臣们一个交待！”

    于是，大明自嘉靖以来，没有经过廷议。

    由兵部给事中签押，司礼监批红的公文与圣旨结合的一道道奇怪命令出了皇宫。

    ...

    大明朝堂虽然勾心斗角。

    但一旦运转起来，却仍然势不可挡。

    各大臣离开皇宫后。

    平日夜间青楼小酌暂时放弃。

    因为，很从我在遵化那边有亲戚...有生意，得赶紧通知他们跑路啊！

    至于军民于城共存亡，是那些泥腿子的事儿。

    京师暂时还没有宵禁，但是城门紧闭。

    一时间，各路送消息的人纷纷想办法出城。

    给银子就行，一个个坐了人的筐被放下城墙。

    往北的路上马蹄声不绝于耳。

    通州驿站。

    万岁爷钦点的方正化忧心忡忡。

    接到中旨后立即带亲兵赶来的孙承宗总督总算到了。。

    “孙督师，此去遵化，还请多多照应...”锦衣千户马明宇拱手。

    “哼...”孙承宗根本不假辞色。

    自魏忠贤之后，太监的名声早烂了大街。

    锦衣卫马明宇负责护卫一行人去遵化。

    他倒有自知之明，讪讪落在后边。

    摸了摸心口处放着万岁爷给的密旨，心里思索，万岁爷并没有忘记锦衣卫。

    这次去遵化，一定要好好表现，让锦衣卫重现荣光。

    又一队人马汇入往北的队伍。

    “满总兵，你总算来了！”看清楚来人，方正化一脸喜色上前打招呼。

    可惜热脸贴了冷屁股，叫满总兵的汉子根本不理方正化。

    反而转身向孙承忠拱手行礼：“卑职拜见孙督师，接了万岁爷的旨意，当即马不停蹄赶来，应该没有误了时间...”

    孙承宗叹了一口气：“万岁爷这次发的是中旨，好像于礼不合啊...”

    “建奴入寇，事急从权...”站在旁边的方正化赶紧解释。

    “也好，我等当齐心协力杀奴...”

    “几位大人，还是先赶到遵化再叙旧吧。”没人理睬的锦衣千户马明宇小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