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问道修仙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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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章 老者嘱托

    雨过天晴,天空一碧如洗。

    阳光划破湿润的空气,穿过洁柔的白云,从天空中照射下来,一缕缕明亮的光线,透过寺庙破旧窗户的缝隙,从寺庙外照射进来,照亮了寺庙里阴暗的角落。

    随即残破的寺庙中,便飞进了几只小山雀,哄抢着啄食地面上,鸡骨头表面附着的细小碎肉,叽叽喳喳的叫声,吵醒了此时面露笑容,正在做美梦,侧身而眠的陈曦安。

    只见陈曦安扭动着身体,向右九十度翻身,整个身体平躺在了地面上,一束明晃晃的光线,恰好散落在了他的脸上。

    陈曦安用右手,挡住照在脸上的亮光,左手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接着打了个哈欠,随后又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抬起头虚眯着眼,望向四周。

    他发现寺庙内,已不见小乞丐的身影。然后他又低头,看向自己身旁,他惊奇地发现,在自己身体的左侧,出现了一个钱袋,钱袋上面插着,一只青玉色的桃花簪,在这钱袋的一旁,还用树枝在地面上写着两行字。

    他在看完那两行字后,一边微笑一边拿起了,那支青玉色的桃花簪,自言自语道:“真有意思,我总感觉这小乞丐,长得有点奇怪,原来是个女的,南宫曦月,好名字。”

    陈曦安说罢,便将钱袋和玉簪,放进了怀中的内兜里,随后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容,便迈着轻松的步伐,离开了寺庙,朝着‘怜月小居’的方向走去。

    在返回客栈的途中,陈曦安发现,今日的小镇比昨天赶集日还热闹。现在小镇的街道上随处可见,和自己年龄一般大的少年。

    这些少年,可以被大致地分为两类,这第一类人,虽然人数偏少,但个个身着锦衣华服,且身后随时有奴才跟随,出入的那都是,富丽堂皇的客栈。

    在着眼瞧瞧这第二类人,那场面犹如过江之鲫,其人数多如牛毛,皆身着粗布麻衣,拥挤在装饰简朴,阴冷潮湿,甚至破烂不堪的客栈门前,抢着办理入住。

    陈曦安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深深意识到了,这次‘古龙峡’新晋弟子试炼的激烈,为了能在试炼之前,尽可能的提升自己的实力,于是他加快了回‘怜月小居’的步伐。

    陈曦安穿过汹涌的人潮,走过繁华的街道,大老远就听到了,‘怜月小居’里嘈杂的吵闹声,当他走到了客栈门口,向‘怜月小居’内望去。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前一天还古朴清幽的客栈里,现在已挤满了,身着粗布麻衣的少年,只见他们手中,举着一串串斑驳的铜钱,面容十分焦急,蜂拥在客栈的柜台前,争抢着向老者支付住店的费用。

    “老伯我先来的,先给我分配房间吧!”

    “老伯这些钱,都是家里为了能让我参加,两日后的‘古龙峡’弟子选拔,东拼西凑借来的,现在家里全仰仗我了,还求您行行好,先给我分配房间吧!”

    “你给我起开,这里谁不是,背负着家里的希望,放手一搏的,看见我手中的铜钱了吗?有崭新发亮的,也有锈迹斑斑的,这都是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才勉强凑齐的,你凭什么先!”

    ...........

    少年们争吵不休,然而伏案在柜台上的老者,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却面露喜悦之色,对着疯抢的少年们说道:“大家不要拥挤,一个一个来,放心客栈的房间管够。”

    老者一边说着,一边左手接过少年手中的铜钱,接着顺势将右手中房间的钥匙塞到少年的手里。

    陈曦安礼貌地,向挤在柜台边的少年们,借出了一条上楼的小道,又和老者打了一个招呼,便向着楼上走去,就在他将要上楼之际,却被忙碌的老者叫住了。

    “小友昨天你一夜未归,我还在担心你,现在看你回来了,我就放心了,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我已在客栈右侧角落的桌子上,给你准备了一些早饭,你先吃着等我一会儿,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我很快就能干完手手中的活。”

    此时的陈曦安,虽然想着赶紧通过修炼,来提升自己得的实力,但又看着老者真挚的眼神,还是笑着对老者说道:“老伯不用那么着急,我刚好也没有什么事,您慢慢来。”

    陈曦安说完,便走到客栈右侧角落里,吃起了早饭,大约过去了一个时辰,老者在处理完,最后一位入住的少年后,赶趟儿似的,来到了陈曦安身边,紧挨着陈曦安的座位,便坐了下来。

    老者在坐下来之后,又立即提起了放在桌子上,积聚了厚厚一层,深褐色茶垢的黄土茶壶,向着灰土制成的小碗中,倒上了满满一碗凉茶,接着举起小碗仰着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了碗中的凉茶。

    老者随即舒爽地,发出“啊”的一声长叹,接着就将小碗,平稳地放回到了桌子上,又用衣袖擦了擦,附着在胡须上的水珠。

    正当老者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陈曦安抢先一步询问道:“老伯刚刚你那么忙,店里都不见有其他人帮忙,我之前入住的时候,客栈里也是只有你一个人,那个时候我就想问你了,难道偌大的一个客栈,就只有您一个人吗?”

    在听完陈曦安的疑问后,老者哀叹了一口气,眼睛里泛着泪光,开口回答道:“小友,我想和你说的事,就和这个有关,你知道这间客栈为什么叫‘怜月小居吗?’”

    陈曦安从老者语气中,大概猜到了,这个‘怜月小居’中的‘怜月’二字,一定是一个女子的名字,且这名女子和老者之间,一定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至于是什么关系,他一时还没有头绪。

    于是陈曦安左右摇头,对着老者回答道:“不知道,还请老伯告知。”

    老者见状继续对着陈曦安说道:“要想知道这件事,还要从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说起。

    我名叫严卿,那个时候的我,还是一个正阳镖局里的小镖徒,记得那是一个夏季的午后,已经连着有一个月没有下过雨了,天气显得异常的炎热,我和往常一样,跟着老镖头和五位师兄一起押着镖,行走在质地松软的土丘上。

    此时烈日当空,空气干燥无比,地面的沙石被毒辣的太阳烘烤着,向上散发着摇晃的气浪,我感觉整个人就好像,身处在一个炙热的熔炉之中,随时都有可能融化开来。

    我拖着厚重的身体,艰难地向前挪动着脚步,干裂的嘴皮皱在一起,泛出煞白之色,呼吸着令人窒息的热气,喉咙里像冒着烟,一种焦灼的赤痛感油然而生,嘴里的唾液也变得粘稠,让人难以吞咽,晶莹的汗珠如同雨水般,不停地往外冒。

    身上的衣衫早已湿透,就连底裤都能拧出水来,向下滴落的汗水在接触地面的一刹那,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拉着镖车的红鬃烈马,同样也被热得口吐白沫,行走了一段距离后,就待在了原地,动也不想动了。

    老镖头看了看我和师兄们,又瞧了瞧拉镖车的马儿,于是便独自一人上前探路,不一会儿,老镖头便欣喜地跑了回来,告诉我们在前面的山头下,有一棵枝繁叶茂,绿莹莹的参天老槐树,等到了老槐树的树荫下,就可以喝水休整一下,再继续赶路。

    听完老镖头的话,原本无精打彩的师兄们,瞬间就来了精神,赶着马儿推着镖车就往山头上冲去,很快就到了满是黄沙的土山头,师兄们望着山头下的老槐树,便撒了欢似的,随着倾斜的山坡就滑了下去,瘫软地躺在了荫凉的树荫下。

    我在安顿好镖车后,也顺势躺在了地上,随后老镖头便拿出了,一个半鼓的大水袋,喝上了一口,便将水袋传递了下来,大师兄接过水袋,喝上一口后,又将水袋递给了二师兄。

    ........................

    就这样一人一口后,很快水袋就传到了我的手上,就在我举起水袋将要喝水时,突然感觉地面震颤,我立刻站起身来。

    只听见前方的山头,传来了一阵“轰隆轰隆”奔腾的马蹄声,这声音越来越近,伴着飞扬的滚滚尘沙,一群骑着烈马,手持砍刀的人影,就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老镖头和师兄们,见这些人气势汹汹来者不善,便立即都抄起了修长的罡刀,将我护在了身后,很快那群骑着烈马,手持砍刀的人,就来到了我们身边并包围了我们。

    这群人一共十人,他们各个身强体壮,手持一柄弯形砍刀,面露凶狠之色,骑着马转着圈,目光狠辣地凝视着我们。

    忽然这群人让出一条道来,一个不急不慢,骑着壮硕黑马的中年男子,闯入了我们的视野,他在距离我们不到两尺的地方,才使劲拽住了骑马的缰绳,随着黑马前蹄离地仰天长啸,最终停了下来。

    中年男子紧接着下了马,便向着我们走来,我在看清他的全貌后,心里不免一丝恐惧,只见这是一个虎背熊腰身高八尺,背负一把厚重的赤红色大斧,络腮胡刀疤脸的独眼糙汉子。

    糙汉子二话不说,蓄力抡起了他的赤红色大斧,那大斧势大力沉,伴随着与空气摩擦的呼啸声,径直地就向我们砸来,老镖头见状随即举起长刀抵挡,在长刀接触到巨斧的一瞬间。

    “铮!”

    一声尖锐的巨响,长刀应声被劈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老镖头也被震得后退了几步,拿刀的手发麻地抖动了起来,虎口也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撕裂开来汩汩地往外流着鲜血。

    老镖头稳住身躯后,便对着眼前的糙汉子说道:“在下正阳镖局裴一刀,还请问仁兄,是哪条道上的,我正阳镖局可有对不起诸位的地方。”

    那糙汉子听后,哈哈大笑着回应道:“在下莽牛山屠龙寨大当家刘霸龙,并没有与你正阳镖局,有过什么过节,只是你正阳镖局挡了某人的财路,我们也是刀尖上添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好了别问这么多,安心地上路吧!”

    糙汉子说罢,提起斧头又是一记竖劈,那些手持砍刀的喽啰们,也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场惨烈的大混战展开了帷幕。

    瞬息间风云突变,刚刚还是烈日高照晴朗的天空,却在此刻变得乌云密布阴沉了下来,呼啸的狂风卷起漫天沙尘,使得四周一片昏暗,一米之外看不清人影。

    但透过漫天的黄沙,却能清晰的看见点点亮光,那是老镖头的刀和糙汉子的大斧激烈碰撞时所产生的火光。

    ‘铿铿铿!’

    ...........................

    尖锐的碰撞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而师兄们则把我围在中间,并嘱咐我一听到跑的命令,就立刻向前奔跑不要回头,去附近的官府请求援助。

    就在师兄们和我谈话的时候,凶狠的马匪们提着砍刀就扑了上来,师兄们也毫不示弱拔出长刀挥刀迎击,几个回合下来,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嚎叫声,飞溅的血肉散落在了沙地上,浸染出了一朵朵鲜艳绽放的血色玫瑰。

    二师兄马维、三师兄胡云冰、四师兄林跃、五师兄郭起武,相继与马匪同归于尽,只剩下了我和大师兄张天,还有活着的三名马匪。

    只见大师兄呼吸急促,凌乱的长发在空中飘舞,衣服变得破烂不堪,身上也满是伤痕血肉模糊,尤其是额头上,被划出了一道深而见骨的大口子,割裂的伤口不断地向外渗出的鲜血,向下滑落的血水顺着额头,流进了右眼,拄在地上的长刀,原本锋利的刀刃已经变得卷曲,刀刃的豁口处,还镶嵌着马匪骨头的碎片。

    此时那三名马匪也伤得不轻,已没了之前嚣张的气焰,各个都不敢轻举妄动,就在这时大师兄大叫一声。

    “小六子,跑!!!”

    于是我便加速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但还是忍不住地回头一瞥,只见大师兄手中拖着的长刀,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刀痕,他摇晃着身子缓慢起步,随后步子越迈越大、越迈越快,最后吼叫着冲向三名马匪。

    我加快了向前奔跑的速度,不知跑了多远,天空中下起了滂沱的大雨,地面一片泥泞异常湿滑,我不知道跌倒了多少次,右脚已经骨折扭伤,雨水混着泥土浇灌进了嘴巴,衣服的表面也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淤泥,但我那时已顾不上疼痛,在跌倒后又立刻爬了起来,丝毫没有减缓向前奔跑的速度。

    终于我跑到了一座名为龙泉的小镇上,由于体力消耗太大,我倒在了小镇的街道上,就在我将要昏厥的一瞬间,一个女子撑着油纸伞,来到了我的身前,我还没有看清女子的相貌就晕了过去。

    我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换了衣服,躺在了一间客栈的大床上,旁边还有一个看上去,岁数和我一般大小,伏在床沿睡觉的美丽女子。

    正当我仔细观察眼前这名女子的时候,那女子突然醒了过来,我急忙向她说明自己的情况,并请她向官府寻求帮忙。

    谁知从她的口中,得来的消息却是,正阳镖局一夜被灭门的噩耗,我成了正阳镖局唯一的幸存者。

    我那时后悔不已,悔恨的泪水夺眶而出,平时老镖头,叫我们练功的时候,师兄们都疼爱我,帮我打马虎眼,如果那时我能认真练功的话,师兄们也不用为了保护我而死了。

    自这次事件后,我便发誓要刻苦练武,杀上屠龙寨为老镖头和师兄们报仇,在接下来和那名女子,相处的一段时间里,我才了解到她叫‘怜月’,是来龙泉镇游玩的旅客。

    在她的精心照料下,一个月后,我的身体慢慢恢复了过来,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两件大事,这第一件事就是,暗地里雇佣屠龙寨马匪,行凶的御龙镖局,以及莽牛山屠龙寨,在一天的时间里被什么大侠相继灭门,双方当家的头颅,被挂在了小镇的广场上,小镇的人们各个拍手叫好,都在庆祝神秘大侠为民除害。

    这第二件事便是,我与‘怜月’互生情愫,决定在龙泉镇私定终身,就在我们将要大婚的前一天晚上,‘怜月’却消失不见了,桌子上只留下了一封信。

    根据信上的描述,我才知道‘怜月’是某个古老修仙宗门里的弟子,是从宗门里偷溜出来的,现在她的师尊已经锁定了她的气息,为了不让师尊发现我的存在,保证我的生命安全,她便同她师尊一同回宗去了,并叫我在龙泉镇等她回来。

    此后我就去做了点小生意,随后又用做生意赚来的钱,以及自己剩下的全部家当,买下了这间我们相见时的客栈,并将客栈改名为‘怜月小居’。

    春去秋来月如梭,这一等就是四十多年,我从青丝等到了白发,可还是没有等到她归来,我想过去修仙界找她,也参加过许多仙门的弟子试炼,但皆因没有灵根不能修行而被淘汰。

    我知道仙凡有别,我等凡人,犹如井底之蛙,只能坐井观天,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寿元不过数十载,终归于尘土,而仙家则能逍遥天地,无拘无束,寿元远超凡人。

    我如今已年近六十,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想在有生之年能和她再次相见,小友我开客栈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不凡的人,所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这是我和‘怜月’相恋的青花信物,若有一天你有幸与‘怜月’相见,还请你将这青花信物交给她,并转告她说我还在龙泉镇等她归来。

    虽然我不能修仙,但作为答谢我会将我这些年,寻求修仙之法时所遇到的一些机缘,和收集到的一些修仙典籍交付与你,如果你未能踏入仙道也没有关系,这些东西就当你我有缘,我送给你的,小伙子你能答应我吗?”

    虽然老者讲的回忆显得有些冗长,但陈曦安却一字不差,认认真真地听到了最后,他目光真切地对老者说道:“老伯您放心,若我能踏上仙路,您嘱托的事情我一定办到!”

    老者听完有些激动,急忙附身从柜台中取出一个陈旧的木盒,将青花信物连同木盒一同交到了陈曦安的手里。

    陈曦安接过老者手里的东西后,便对老者说道:“老伯剩下的这两天时间,我要好好休息,还请老伯配送一下每顿的饭菜,另外没有我的允许,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来打扰我。”

    说完陈曦安就将一锭银子,交到了老者手上,转身就就上了楼,老者看着手中的银子大叫道:“小友你给的太多了,两天要不了这么多钱!”

    而陈曦安只是摆了摆手,头也没回地就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