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金瑞花园，夏雨先上楼看看装修工程，按之前的规划，应该快完工了。

    令他意外的是，竟然在东面那套房子里，看到了好久不见的姜妮。

    这小妞穿着海蓝色连衣裙，秀发高挽，脖颈白润，胸前戴着鸡心翡翠坠子的铂金项链，正跟高远阔说着什么。

    看到夏雨进来，她抬头扫了他一眼，没有搭理，继续指点几个装修的老乡。

    夏雨对高远阔点头示意后，没有说话，扭身去了西边，看看那套屋子装修得咋样。

    顶已掉好，墙壁都已重新刮白，只等最后上涂料。厨房、洗手间水电已走好，洗衣机上方吊柜已装好，阳台也已封上。

    都装修到这个程度了，夏雨想不明白，姜妮这时候过来还能改动啥。

    他不想看冰山美人的冷脸，便在西屋找个地方坐下。不一会儿，姜妮竟然过来了。

    夏雨微笑着站起来：“欢迎前来指导！”

    姜妮娇嗔地白了他一眼：“上次你打电话我有事，你有意见就直说，用不着这么洋腔怪调。”

    夏雨苦笑着没再言语。

    姜妮在屋里巡视了一圈后，告诉夏雨：“刚才我与高师傅说了，有几处改动，需要添一些材料，多一些人工，每间屋多出一两万块钱，你不会心疼吧？”

    “哪里！此前本就打算请你全盘指导的。”夏雨笑着说。

    “我知道，你心里有意见。有意见就赶快提，不然，过期作废！”姜妮难得地幽默了一回。

    接着，这小妞告诉夏雨：“我下学期就去哈佛医学院留学，有意见现在不提，以后想发牢骚也没机会了。”

    这个消息很突然，夏雨一时有些愣怔。

    他虽然与这小妞不太融洽，但在浦江，她毕竟是他极少能说得上话，有事能张嘴求助的朋友之一。

    她这一去，夏雨心里顿时空了一大块。

    “怎么这么急，不能本科毕业再过去吗？”夏雨急忙问道。

    姜妮苦笑着说：“有些事一言难尽，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停顿了一下，这小妞半玩笑半认真地问：“兔子，上次你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这两套房子其中一套，可以让姐常驻。”

    夏雨几乎不假思索地回道：“当然。你看中哪套，装修好我就空在那里，你不管啥时候回来，随时都能入住。”

    姜妮闻言，不由两眼湿润，这个小老乡虽然脾气倔，人还是挺讲义气的。

    她情不自禁抱住夏雨，在他额头亲了一下：“不论天涯海角，姐都记着你今天这句话。”

    说完，这小妞不再说话，松开夏雨，擦了一下眼睛告别。

    走到电梯口，姜妮拦住要送她下楼的夏雨：“留步吧！后会有期。”

    电梯门开了，她快步走进去，回身微笑着向夏雨挥手。

    楼下花园，停着一辆蓝色的玛莎拉蒂，阳光下显得豪华气派。

    看到姜妮走近，一个穿着银灰色休闲服，英俊帅气的小伙子，微笑着打开车门。

    姜妮上车后，小伙子就启动这辆豪车，好像一道蓝色闪电般离去。

    夏雨站在楼上阳台，看着那瞬间消失的豪车，想着即将远去留学的姜妮，心里不由涌起一阵惆怅。

    此前，这小妞是一道可望而不可即的靓丽风景，以后，就变成空中的海市蜃楼了。

    想到两人高考以来的种种因缘际会，夏雨心中说不清楚是啥滋味，不由想起晏殊的那首词。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这一刻，夏雨不由想起远在太平洋彼岸的许云鹭，她那花一样的容颜，灿烂的笑脸，仿佛就在眼前。

    这小子想不明白，这么美丽的女孩子，为何都要远渡重洋，去欧美镀金，难道大洋彼岸的月亮真的更圆？

    夏雨还在沉思，高远阔过来说了姜妮要求改动与新添的几处装饰，以及每套房子可能要增加的一两万费用。

    “此前，本来就想请她指导装修，她没有空，这回好不容易抽空过来了。”夏雨告诉这位老同学，“钱不是问题。她怎么说，你就怎么办吧！”

    老东家发话后，高远阔心里踏实了，立即去东屋，指挥手下按姜妮的建议去整改。

    夏雨对姜妮这么急于出国心有疑惑，姜妮所说的一言难尽倒也不是敷衍。

    去年圣诞节期间，浦江第二医科大学临床专业的博士后，大一新生辅导员陆灏，热情邀请姜妮参加同门聚会。

    碍于他是老师的情面，姜妮思想斗争一番后，还是答应过去了。

    为此，她甚至不惜放弃参加平安夜联欢，这小妞已为此参加了多次排练。

    这次活动的层次相当高，参会人员中，来了沪上三甲医院里的不少精英，还有浦江医疗卫生领域的不少中高层干部。

    让她惊讶的是，对于陆灏这个同门师弟，大家都相当热情，不少师哥师姐甚至有些故意迎合。

    她发现：这些师哥师姐毕业后，不约而同地选择出国深造。换句话说，沪上医疗卫生圈子里，不是海归的很少。

    她还了解到：这些人并不都是博士毕业才出国，不少人本科读完就出去了，有的甚至大学就在国外上的。

    现实是：相比于欧美那些医学名校，国内的医学教研水平相差甚远。

    这些见闻，让姜妮更加确认：以前，自己真是坐井观天。

    上大学后，姜妮才知道，浦江第二医科大学的学生，哪怕是研究生毕业，也不见得就能留在瑞金医院；即使留下，也只能做个住院医生。

    要想做到母亲口中的主治医师，差得还远着呢，不知要熬到驴年马月。

    相反，那些从海外医科大学留学回来的海归，只要有几年工作经验，回来后就能当上副主任医师，有的直接当上科室主任。

    这是土鳖们奋斗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位置。强烈的反差，动摇了姜妮此前的信念。

    这场聚会后，姜妮告诉母亲，她决定答应陆灏的追求，前提条件是：与他一起出国，去美国最好的医科大学读书。

    这些事，对于一般家庭或许难如登天，但在陆家并不算多大难事。

    一番运作后，姜妮就成功地获得公派留美机会，大二上期可以与陆灏一起，进入哈佛医学院就读。

    不过，陆灏是访问学者，姜妮则是正儿八经地临床医学本科。

    双方家长正式确认两人恋爱关系后，姜妮也放下了心结，五一小长假与陆灏携手去太湖游玩。

    到了湖山宾馆，陆灏借机与章公子、叶公子、唐公子等人密谋如何做空沪铜。

    这些事，姜妮一无所知，甚至杨青莲、小桃红与人苟且，她都没发现。

    度假回来，姜妮过金瑞花园这边看看。

    与夏雨见面，亲口告诉他自己留学的事情后，姜妮了却了一桩心事。不过，想到大洋彼岸，人生地不熟，她还是有不少担心。

    回去路上，这小妞一边憧憬留学生活，一边担忧海外环境，心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北京人在纽约》里的那些剧情。

    “千万里我追寻着你

    可是你却并不在意

    你不像是在我梦里

    在梦里你是我的唯一

    Timeandtimeagainyouaskme

    问我到底爱不爱你

    TimeandtimeagainIaskmyself

    问自己是否离得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