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过来一趟。”

    正在办公室里听赵亦楷他们几个念叨工作的任恒鸣，看着意晗发来的信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上次不还叫我未经同意不要去，现在半天不见就主动来找，女人啊就是这么口是心非。任恒鸣心里想着，手一摆，盖上了眼前几个人的话匣子，说：

    “先这样，我要去忙了。”

    没有晚上的纸醉金迷、灯红酒绿，中午的不夜城显得有些疲倦。

    意晗靠在窗边，看着窗外失了神。

    昨晚一晚上没睡好，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不知道任恒鸣亲耳听到她这个决定，又是什么表情。想到这里，意晗就忍不住摸额头。

    任恒鸣来的时候，还特地按了门铃。

    意晗打开门，任恒鸣抱着臂站在门口，脸上的笑容狡黠又得意。

    “我可以进来吗女士？”任恒鸣看了一眼门槛，问。

    这是在讽刺她上次叫他不要未经同意就来吗？

    意晗看着他，无奈地挑了挑眉头，朝里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说：“请进。”

    任恒鸣把手里的袋子往桌子上一放，转身就把失魂落魄跟在后面的意晗搂到怀里，动作之流畅，把她都吓了一跳。

    看着他这情迷意乱的眼神，袋子里是什么不言而喻。意晗这时候却只觉得半点心情都没有，满心都是难过和后怕。

    陷入爱情的自己，好像从未顾及后果。

    一个戒指，真的可以代表他的忠心吗？

    “你现在每次来好像都没有其他话题了。”意晗小声地说。

    “单独在一起不谈感情，难道和你谈工作？”任恒鸣却笑了，说，“拜托，我还没有这么变态。我们的私人生活需要松弛感。”

    意晗低下头，她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但是任恒鸣还是听见了她内心的纠结——

    “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任恒鸣两只手轻轻握住她的双肩，低下头追着她看着地面的眼光，问。

    夜晚的城市这才苏醒。

    “欸，你最近打算出家啊？”吴樾一巴掌拍上钟镇南肩膀后，问。

    肌肉练得梆梆硬，小脸养得咔咔白，在外型上下着比别人还多好几倍功夫，却不近女色，吴樾有时候都怀疑钟镇南是不是有龙阳之癖了。

    钟镇南这个人，不管是阳光帅气的外型，还是学霸和医生身份，都让他显得格外清高，偏偏他就是喜欢和吴樾这些人抽烟喝酒泡夜店，以前有漂亮姐妹们一起玩，他还愿意和别人猜拳玩闹聊人生，现在坐在纸醉金迷的空间里，他就像一尊禁欲菩萨那样，完全不为外界所动。

    背后必然有猫腻。

    喝得七荤八素的吴樾，越看他越格格不入，他想撕下他君子的面具，看看他有什么心事值得他这么错失人间烟火。

    “还是性取向有改变啊？”吴樾看着他抿紧了的嘴，忍不住追问。

    钟镇南只是笑了一声，不置回应，自顾自地点燃了烟开始吞云吐雾。

    “怎么说？还是你有什么感情烦恼，说出来，让兄弟我为你解忧。”吴樾搭着钟镇南的肩头，笑嘻嘻地说。

    钟镇南沉默不言，却长长地吁出了一口烟。

    “没有你钟医生得不到的人吧？”吴樾说完，却突然想到那天被赶鸭子上架，临时充当司机帮钟镇南送的那个女人。

    不等钟镇南做出其他反应，吴樾突然一拍大腿，问：“上次那个……”

    “对。”钟镇南承认得干脆利落，这倒是令吴樾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我是说上次叫我开车送的那个……”

    “对。”钟镇南依旧回复得干脆利落。

    吴樾腾地站了起来，说：“你不是吧，我以为你是好心送她去医院，你们不是去的妇产科吗？你不要和我说什么狗血剧情，和你有关吗那件事？”

    “无关。”钟镇南云淡风轻地说，“她查了也不是怀孕。”

    “这是什么意思？”吴樾这时候倒是有些生气了，乖乖，自己还想着这优质男人活标本以后能有什么高级归宿呢，原来在这里觊觎人家的妞。

    “你先听我给你捋一下思路，虽然不是怀孕，但是这么说她就是以为自己怀孕了才这么害怕，你懂吗？”吴樾说完，就看见钟镇南露出看白痴的笑意。

    他知道。吴樾只觉得恨铁不成钢。

    “你不是说，她是任恒鸣的女朋友吗？任恒鸣我知道啊。”吴樾说着，自己都有些激动得思维混乱了，“难道她不是很普通的捞女吗？一会捞一下你，一会捞一下任恒鸣。”

    吴樾自顾自地回忆起钟镇南和他说过的那个人，此时什么姐姐妹妹都被他过滤出大脑了，但是那个他不认识的女人，他印象里并没有那么OK。

    他记得钟镇南说过有和她相亲，国庆钟镇南还以要和她去玩为借口，推脱了和吴樾他们的酒局。虽然没有过问，但是大家也还以为钟镇南是不是要动真格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任恒鸣的女朋友了。很奇怪。

    “你不要这么说她，她不是这种人。”钟镇南把烟碾到烟灰缸里，叹了一口气说道。看起来有点无奈和失落。

    “那是什么人？要不要我也用钱去帮你试探一下她？”吴樾看着他那落水狗一样的表情，不管是酒意上头，还是真心替钟镇南打抱不平的原因，说的话也带着利刺，仿佛这样就可以刺伤那个并非良缘的坏女人。

    “有钱就可以睡到她这种捞女。”吴樾发了狠，想着借机让钟镇南清醒一点，没想到带刺的狠话却刺痛了钟镇南——

    钟镇南转身就是干脆的一拳，太干脆了，在场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吴樾已经挨了第二拳。

    钟镇南拳拳到肉，打得吴樾差点没睡过去。等他缓冲过来，两个人已经扭打到一起。

    “别打了别打了。”

    谁能想到钟镇南和吴樾两个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会突然打起来。后知后觉的其他同伴这才加入拦截干架的混乱场面。

    意晗半睡半醒之间接到电话，一时间还以为是在做梦。

    钟镇南打架了在局里等着她来保释？

    这哪个大脑接收了不得当作梦处理啊？

    意晗匆匆忙忙按照地址赶来的时候，钟镇南正一个人坐在冷清的大厅里。

    脸上挂着彩，但是不严重。

    “这这这……”意晗走过来，上下打量着他，半天不知道说点啥好。

    “来办下手续吧。”最后还是被叫去处理保释问题，才从工作人员那里得知大概情况的。

    哦酒吧打架是吧，还真是令人惊讶。斯文的钟医生，居然有这样一面。

    大半夜，意晗领着钟镇南出来，走在清冷大街上，之间沉默得尴尬的氛围，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去学校领回捣蛋老儿子的老母亲。

    钟镇南也不例外，跟着意晗走他只觉得有一种归属感。

    “饿了。”慢悠悠走在她身后的钟镇南幽幽地说。

    “啊！”意晗这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提着一份沙县打包来的饺子。

    刚刚钟镇南在电话那头还气定神闲地要求带一份饺子过来，意晗怕路上冷了，还专门带了保温饭盒过去装。

    钟镇南看着保温饭盒，露出惊讶的表情，问：“你给我包的？”

    “不是，沙县买的。”意晗如实回答。

    “那这饭盒。”钟镇南的眼神暗了下去，又继续说道。

    “哦，我怕冷了，出门前带了饭盒。”意晗这才发现他在看的是饭盒，赶紧解释道。

    也算是一点温情吧。钟镇南又露出欣慰的微笑。

    之间冷寂了很久的关系，突然有了一点温情，钟镇南只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贪嘴的孩子，拼命地想汲取更多的温情。

    “你回去家里有药吗？”经过药店的时候，意晗突然问。

    “没有。”钟镇南回答。

    钟镇南看着意晗在药店里认真帮自己选跌打药膏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很体贴，不过是暂时的。想到她这份体贴有另一个完全拥有者，钟镇南就觉得心有不甘。

    任恒鸣值得拥有这份体贴吗？很难说。想到那天车库遇见的一幕，钟镇南又开始心情复杂，不想说，又不想让这个糊涂蛋一直迷糊下去。

    高高在上的任恒鸣，会珍惜她吗？或许吴樾也没有说错，任恒鸣是有钱，但是钟镇南相信意晗不是捞女，他倒是更相信任恒鸣在玩一场游戏。

    “可以陪我去开车吗？”

    “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求求你。”来自不可一世的鸡贼大王的恳求。意晗惊讶地看着钟镇南，他眼神里都是忧伤。

    “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还不想再进一趟局里。”钟镇南看着她警惕的眼神，无奈地笑着说。

    不管怎么说，很难拒绝一个刚受了伤、进了局子的钟镇南。他第一次放下面子求自己。

    也不算过分的要求。

    封闭的空间，让人感觉心安。钟镇南这么想的同时，副驾驶的意晗却没有这么放松。

    这大晚上的，把自己带到河边看月色，怎么看都很奇怪的行为。

    “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会到这里。呆上两三个小时，都是常事。”钟镇南并没有转过头来关注她的不自在，他抱着臂坐着，安静地欣赏月色。

    外面纵然安静得可怕，但是水边五六个钓鱼佬的身影多少还是令人心安。

    想到这里，意晗却忍不住发笑。

    自己居然有一天会担心和钟镇南独处会有危险，嗯……虽然说自己一向很有安全意识，但是钟镇南这种优秀得人神共愤的大帅比，一般来说都是他比较担心他自己人身安全才对。

    “你笑什么？”钟镇南被她的笑声吸引。

    “没什么。”意晗抿住嘴低下头说，钟镇南看着她憋笑的表情，忍不住哼笑一声。

    “风景怎么样？”

    “挺好。”

    “适合约会吗？”

    嗯？意晗露出疑惑的表情，钟镇南看着她，还是保持着微笑。

    “我有男朋友的，不要说这种话。”

    “如果当时我们没有来这座城市，我们会相亲成功的吗？”钟镇南自顾自地说着，意晗已经开始绞动手指。

    怎么可能？估计也轮不到我吧。意晗心想着，只是干笑着应付着他的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

    “有点困了，该回去了。”意晗打断他的话。再笨她也要猜到他准备说的话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他刚刚喝酒打架后的应激行为，有几分真心这种事情她是一点都不想猜。

    “在海边那次，我就应该面对这个事实，但是我一直在逃避。”钟镇南对她的转移话题并不在意。

    意晗抱着臂低着头沉默着。

    “我真的很在意你。”

    卧槽。干嘛说出来？意晗扶住了额头，痛苦地想着。

    她猜得到，关于钟镇南好像喜欢自己这件事，她一直认为是个不真实的事情。甚至可能是自己的自恋想法。

    他可以喜欢好看又优秀的张晓，但是不太可能喜欢一直以来都被他优秀光辉压制住的自己，读书的时候是，现在也是。

    “喝多了吧你。”意晗打哈哈，试图给他个台阶下。

    钟镇南看着她慌乱的眼神，他只是笑着，很不屑她的尴尬，很无语她的转移话题。

    “喝多了是不会这么认真说话的。”钟镇南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说，我真的很喜欢你，实话说，你是很正点。”

    但愿是场梦。

    一场自恋到钟镇南都要和自己表白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