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晗在公司属于无组织的流浪人员。在公司，任何一个员工都有归属部门，每天早上各自部门开小会交流工作，每天下午有自己的下午茶活动，就算是加班下班也都是成群结队。

    当然，除了老板。他也算是独立人员。

    意晗每天都要像抓小鸡一样，逮着任恒鸣汇报工作，他很忙，所以汇报时间都是随机的。

    大多数时候，他都会选择在午饭时叫上她一起吃，然后听她汇报工作。

    饭也不让人好好吃，真是“丧尽天良”。

    “我觉得，投放效率开始乐观了。”他认真地看了看她做的统计表。

    很细致，很直观。

    “流量没有那么水了。很好。”他很满意。

    意晗美滋滋地开始吃饭。

    任恒鸣看着低头吃饭的她，和五年前的给活就干的愣头青不一样，她确实有了自己的想法和主张。很多时候，她是在向他展示她的观点和成果。

    五年前她被人介绍来公司当兼职的时候，文案排版得青涩，策划写得混乱，表达观点的时候也是缩手缩脚。

    那时候他看着熟人介绍来的她，有点不好意思拒绝，但是她说了一句让他迄今觉得震耳发聩的话：

    “我不会，我可以学！”

    说实话，现在回想这也可能是她给他画的大饼。

    但是他时至今日也为之动容。导致他现在一听见手下员工说“我不懂”“要怎么做”这种话就头疼。

    拔完智齿两周后，钟镇南就发信息叫她过来复查下伤口。赶上周末有闲暇，顺便把送的洗牙券也用了。

    洗完牙出来已经有点晚了，正犹豫今晚吃点啥的时候，钟镇南已经换掉了白大褂出来了。

    “你也下班啦？”

    “对，你是我最后一位客户。”

    然后又是沉默，意晗一如既往地和他没话说。

    “你住哪里？我送你吧。”钟镇南手一扬，不远处的特斯拉就响了。

    同样一路寒窗苦读来的，怎么这些人都这么优秀？意晗插在衣袋里的手开始焦虑地绞起来。

    “啊我……住那里。我骑车就到了。”意晗指了指江对面的据高点，说。

    “要不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想找你们公司给我们牙科医院做个运营，正好聊一聊。”

    作为一个打工人，她本能地接住了这个可能升职加薪的机会。

    只不过谈工作为什么要选择在健身房吃沙拉？

    意晗看着周围自带压迫感的肌肉猛男，感到诚惶诚恐。不是，钟镇南不会是兼职私教想借着谈工作的名义，想拉她办卡吧？

    “这家沙拉很好吃，目前我还没发现附近哪家比它好吃。”钟镇南把菜单推给她。

    “牛肉，金枪鱼，水煮蛋，龙利鱼……”她对着肉食那栏一顿戳。

    钟镇南看着她点，轻声发笑：“你吃这么多肉啊，那你可要多运动。”

    来了他来了，终于要叫她办卡了！

    庆幸的是钟镇南只是到前台拿筹码点菜而已，并没有拉她办卡的意思。

    代运营的事情虽然最后得交给运营部去做，但是运营出身的意晗，还是针对牙科医院的需求，给出了很多中肯的建议。

    钟镇南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意晗，不管是她变得成熟的外在条件，还是她从容叙述的专业内容，都让他觉得很有新鲜感。

    他对这个曾经他所认为的丑小鸭的人的认知，有了不小的改观，甚至有了一点跨行业的崇敬。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明天让我们运营同事来加你微信。”

    “好，可以沟通。”钟镇南一口答应了。

    吃完饭意晗就兴致勃勃的准备离开，满心期待明天能拿多少提成，钟镇南却邀请她一起去参观健身房。

    办卡这件事是没完了是吧？意晗硬着头皮，本着暂时不坏甲方兴致的想法，跟着他去看。

    健身房其实就在她们公司这栋楼的顶层，和酒店可能还有合作，天台就是健身房和对应的天台游泳馆。

    “这家健身房是我朋友和别人合资开的，以后来办卡记得找我给你优惠。”该来的总是要来，意晗迎合地笑了笑，一边想着怎么拒绝办卡。

    钟镇南却突然掏出一张卡，放到她手里，冰凉凉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

    “送给你的年卡，运营的事，就麻烦你了。”他笑着说，笑起来还有好看的虎牙。

    “啊，你太客气了，份内工作嘛。”免费羊毛不薅不是人，她握紧了手里的卡。

    “除了餐厅，其他项目你每天都可以免费、无限次地用。”钟镇南带着她穿过健身房，一边介绍，“不过，餐厅你也可以用我的卡来吃，我平时不常来吃。”

    “谢谢你，不用麻烦了。”反正我不爱吃，意晗心想着。

    钟镇南带她走了一圈之后，就送她出电梯口了，自己回去撸铁。

    优秀的人果然是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呢。她看着他显着肌肉线条的背影，暗自感慨。

    意晗进了电梯，鬼使神差地点了回公司的楼层。周末晚上八点多了，看一下哪个内卷分子还在耗。

    果不其然，诺大的公司里，只有任恒鸣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想着给任恒鸣一个“加班不孤单”的惊喜。

    却听见熟悉的女声，笑得清脆。

    透着玻璃窗，她只看见任恒鸣半靠在办公桌前，笑得很开心。也不知道在笑什么玩意。

    意晗转头看了一眼客服部，整个公司都没开灯，只有张晓桌子上的台灯亮着。果然！

    意晗偷偷地捂住砰砰跳的胸口，生怕自己打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办公室秘密，正蹲下身想挨着墙的掩护逃走。

    身后的办公室门突然猛地被拉开了。

    “喂！”任恒鸣的声音显得很紧张。

    但是最紧张应该是我吧，意晗心想着，都不好意思马上回头。

    她都忘记了，任恒鸣办公室有360度的监控大屏幕，她刚刚这猥琐的走位应该被他们尽收眼底了吧。

    完了完了，命运弄人啊，她不是故意偷听的，她也不是故意这么猥琐偷窥的。

    “意晗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张晓惊讶地问。

    “啊……我……刚刚从楼上健身房下来，没想到你俩还在加班呢……就想先去吃饭……”意晗的脚趾疯狂抓地，支支吾吾地说。

    拜托，你也不是做贼差，干嘛这么紧张，意晗在心里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你也去健身啊？我等下也要去做瑜伽。”张晓说。

    “不是，其实我刚刚谈下了牙科医院的运营，想着顺路来看看运营部有没有人在，好让他们加个微信认识认识。”

    钟镇南啊钟镇南，你救了我的命。意晗说完，看着他俩，心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哇，那太好了。”张晓的开心看得出来，任恒鸣看起来却很不开心，给他创收他反倒一副不领情的模样。

    怎么，撞破你的奸情你还不情愿了？意晗心想着，又不好意思继续看他。

    三人之间正有陷入尴尬的局面的危机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对，全部人都眼前一黑。

    停电了？

    哪个好心人拉了电闸啊。意晗第一时间不是害怕，反倒是惊喜。不过她还是被张晓的尖叫吓了一跳。

    意晗也忍不住叫了一声。下一秒她就听见任恒鸣在她旁边说了一声：“你在鬼叫什么？”

    然后她就被他拉着走，任恒鸣牵着意晗，跟在拿手机照明的张晓后面，走向应急楼梯间。

    任恒鸣的手又大又温暖，修长的手指紧紧包裹住了她的手。意晗只觉得半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走到了一楼，抬头一看，才发现整栋楼都没电了。

    哦吼，钟镇南不会把铁撸到脚上吧哈哈。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十楼黑洞洞的窗口。

    等她再低头，才发现张晓在看他们……紧紧牵着的手。

    “！”意晗条件反射地甩掉了任恒鸣的手。

    任恒鸣本来还在看楼上，被她一甩也回过神来。

    “你不熟悉大楼，以后就知道楼道怎么走了。”他云淡风轻地说。

    好蹩脚的理由，正常人谁不知道楼道怎么走啊？她心里暗自尴尬，抬头看了一眼张晓。

    她眼里，确实有着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