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啊……小伙子。”

    他看着那个男人体表的黑色一点点褪去，露出了原本小麦色的皮肤。老大依然露着招牌的大龇牙，豪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纪长明听到了自己原本修复得差不多的肩骨再度开裂的动静。

    “面对那么恐怖的一招，竟然想着挡在我前面。”

    “因为我……”

    纪长明有点不自在地撇起了眉，不知怎么的，他一时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副场面。

    “因为我觉得……自己刚好可以用能力挡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管怎么说，我都觉得你很不错啊……小伙子！”

    “是吗……谢谢……”

    纪长明有点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然后扭头，继续看向那个越来越远的画面。

    “很壮观吧。”

    博士说着，走到了纪长明的身边。

    “呃……嗯。”

    “如果王兄知道巨兽其实是伪神的话……他的研究进度可能也就不会停滞那么久了吧。”

    “伪……什么？”

    “伪神。或者，叫半神。提出这个称呼的是个天才，对描述他们而言，真是个比较贴切的名词。”

    五个镜头彼此之间收缩和聚焦，他和纪长明一起，看着远处的光景，一副欣赏的表情。

    “这些伪神和虫族的五大君主一样，身体的一部分在高纬有自己的存在。而对高纬度而言，我们只是投影，高纬度的事物只要变换角度，我们这个世界的物质就会变化，正常来说，两个维度的存在是互相映射的，被模糊成因果的法则相互联系，但这帮家伙的存在打破了这一点，所以他们可以通过主动运作自己身在高维的存在，打破这个世界的法则，为他们在现实的存在带来力量，那个光环就是他作为伪神，在扭曲现实的证明……”

    “呃……”纪长明有点发懵。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虫族的五大君主作为可以自由扭曲因果的真神，无法被我们在当前的现实层面杀死。而要想杀死他们，我们就必须想办法让作为伪神的存在去干涉因果，这样才能将现实存在造成的伤害去回应到他们身在高维的存在……从而杀死他们。”

    “我……”

    “呃……听不懂吗？”博士挠了挠头。

    “通俗易懂。”老大点了点头。

    子夜没说话，只是耸了耸肩。

    “没事。这种称呼很通俗易懂，就当他们是神好了，光环就是他们从神界汲取力量的证明。因为在神界有自己的神位，所以在现实，没有神格的我们无法就彻底杀死具有神格的五大君主，只有同样有神格的伪神可以做到。而伪神和五大君主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们对神格的掌握能力不够强，在现实层面杀死了他们，他们的神位也会一起消失，彻底死掉。”

    “明……明白了……”

    神……

    纪长明的嘴唇紧了紧。

    在这个概念前，此刻他终于彻底明白，他和那个巨兽之间可怕的实力差距。

    “话说……你们……怎么……”

    纪长明收回了目光，开始环视起整个破破烂烂的车厢。

    原本好看又整洁的沙发从中被摔断，变得破破烂烂，木屑甩得到处都是，地上散布着各种各样的杂物，那个上二层的梯子也歪了。

    “我们被震爆带起的余波震翻了。”子夜率先解答了他的问题，“虽然很多小东西坏了，但重要结构都没问题。”

    “什么叫重要结构没问题……浪客他说话都在抽抽欸……”博士心疼地捂脸。

    “呃……不是还能用吗……应该就语言模块出了问题吧。”

    “你觉得受损可能只有一个模块出事吗……要大修啊！我们要去要塞网络覆盖的区域好好联网检查一番！啊啊啊啊啊我的爱机啊啊啊啊啊……”

    眼前立马吵吵嚷嚷了起来，一副热闹的场面。

    “不……不是……我是说……”纪长明眨巴眨巴眼睛。

    “显而易见，我们是来救你的。”老大耸耸肩。

    “不……我……”

    “苏纪雯放心不下你。”老大摇了摇头。

    “呃……”纪长明一窒。

    “啊？不是说……”博士还想说什么，被子夜不动声色地轻轻踢了一脚。

    “这样吗……那还真是……得感谢她。”纪长明感觉心里暖洋洋了起来。

    周围变幻的景色在放慢，他感觉到这辆不断咆哮的战车放慢了下来，随后他听见车顶传来一声闷响，车子的速度又恢复了起来。

    “嘿咻！”

    窈窕的阴影闪过，苏纪雯以灵巧的动作爬进了窗户，然后窗沿顶了一下那把长长的狙击枪，带动枪口狠狠地捅了一下她的嘴，敲击牙齿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啊！”

    女孩捂着嘴，脚下一松，狼狈地摔倒在了车厢里。

    “唔呼呼呼……”

    她捂着嘴，蜷缩着侧躺在地上，痛得呻吟了起来。

    “你……还好吗……”

    女孩的动作明显一愣，她的声音停了下来，随后，缓缓地起身，看着眼前的男孩，一脸怒意。

    “哎呀呀，这不是那个寻死觅活的纯情大男孩嘛，怎么，来我们车上有何贵干？”

    “……”

    看着眼前的女孩，纪长明沉默了起来，良久良久，他才郑重地张嘴道：

    “谢谢。”

    “哼。”

    女孩脸上的怒意也缓和了下来。

    “博士？”苏纪雯说着，看向一边的男人。

    “咋？”

    “那个家伙……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我在那一瞬间只观测到了一个未来，但他却……躲过去了！平时遇到无法命中的射击，我都会看到很多个目标偏移的未来，但这一次……”

    “正常。那个家伙是伪神。他能在一定程度上干涉因果，所以你空了那一发。”

    “嚯……那就……不奇怪了。”苏纪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观测……未来？”纪长明一愣。

    “嗯。”博士点了点头，“小雯是预知型的超越者。”

    “预知未来这种事情……真的能做到吗？”纪长明张大了嘴，那些传言他一直只是听说，没想到这样的超越者竟然就在自己的眼前。

    “不是预知未来。”博士摇摇头，“准确的说，是推演。”

    “我们研究观察得知，预知型的超越者在发动能力的时候，大脑会短暂活化，他们会在那一刻迅速捕捉周围的信息，并瞬间加以推演，看到世界以当前情况下运行所会走向的未来。而且，根据进一步研究，他们大脑活化时摄取的信息有相当一部分超越了人的五感，是我们正常人类一般情况下无法感知到的信息，而那些信息，才是这些超越者预知未来的关键。”

    “而对小雯而言，她的预知能力在预测弹道上产生了特化，所以她一开枪，就几乎从来没有空过。”

    在博士的介绍下，苏纪雯露出了相当得意的表情。

    “可惜啊……”子夜突然摇摇头，“小雯的能力没有在观测自己什么时候会倒霉上产生特化。”

    “闭嘴吧你！”苏纪雯摆出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车厢里再度吵吵嚷嚷了起来，浑身是伤站在一边的纪长明，在这一刻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他下意识向后退了退，看着眼前的热闹场景，他又想起了之前和小老头或小昕一起打闹的场面。

    一直紧锁的眉终于舒展了几分，纪长明惨惨地笑了笑。

    真……好啊。

    他们看起来……

    就像一家人一样。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苏纪雯说着，突然转头，不太高兴地看着他。

    “啊？”

    “啊什么啊，被打傻了吗”女孩不满地咂了咂嘴，“你是跟着我们走，还是你要去什么地方？嗯……不过暂时也由不得你，你得先为我们打苦工偿还一下你欠我们的债，然后才有资格提要求！”

    “我……”

    “卧槽！我才他妈想起来！既然你活着回来了，那把枪呢！”博士突然咆哮着跳了起来。

    “呃……坏……了。”纪长明看着暴跳如雷的博士，缩了缩脖子。

    “坏了？他妈的，你怎么没死啊！让那把枪坏了！你他妈的——”

    博士一把扯下一直戴在脸上的目镜，露出了一副比预想中年轻很多的模样，纪长明狠狠地愣了愣，就看见那个男人揪起了他的衣领摇晃了起来，用着相当老成的声音咆哮道：“陪我！拿错了！我给你的是原型机！他妈的我打算一直收藏起来的原型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原型机啊啊啊啊啊啊……”

    “呃……”纪长明一脸茫然。

    “唉……别理会他发癫，小伙子。”

    纪长明看着老大像拎小鸡一样揪着博士的领子拎了起来，一边用沉痛的表情看着纪长明。

    “发生这种事情……其实我们都很难过，我……也能理解你。”

    “嗯……”

    纪长明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所以……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会尊重你。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吗？”

    “我……”纪长明犹豫了起来。

    “嘭！”

    众人脸色一变，随着一声巨响，整个车子都摇晃了起来，随后警报声在整个车厢内响起。

    “警警警警警警警警报，车顶依附有不明不明不明不明不明生物，袭袭袭袭袭袭击……”

    奇怪而带有杂音的警报声在车内响起，纪长明立马从破破烂烂的窗户里伸出头来，看见了那条熟悉的骨翼缓缓地抽动，从他被车顶限制的视野里收回。

    见鬼……

    巨兽追来了！